“过河之后就是东京,不继续追赶金兵吗?”
“已经追了一路,就这样放过他们?”
对朱武的命令不解,卢俊义从前军返回,询问道。
自从接受命令追赶金兵一路,卢俊义追了金兵一路,眼看即将到达东京城下、把金兵堵在那里。卢俊义实在不明白,为何在这时候放弃。
向卢俊义等人解释自己和虚靖天师的约定,朱武道:
“我们此次南下,为的就是按约定占据河北山东,金兵既然已经逃出河北,就由宋国兵马对付。”
“绝不能在这时南下,坏了先前约定。”
知道了其中内情,卢俊义心中却还有些不甘。一路追赶下来,卢俊义发现河北官兵不是望风而逃、就是一触即溃,心中以前对大宋朝廷的敬畏完全被打破,甚至有追赶金兵南下、攻占东京的打算:
“宋国兵马孱弱,我军这时南下,必能攻占东京。”
“不可囿于约定,放弃这等良机。”
一心想着要建功立业,成为灭亡宋国的大功臣,卢俊义不断向朱武请求,带兵去打东京。
其他军中将领,同样也是有这个打算。认为已打到黄河边上,就该去打东京。乘机灭亡宋国,大明取代大宋。
看着这些先前对宋国存着敬畏、如今却完全不把宋国看在眼里的将领,朱武摇了摇头,向众将道:
“你们只看河北兵马孱弱,就以为全天下的宋军,都是这个样子?”
“不能以为金兵在河北势如破竹,就认为他们这次就能打破东京。”
“西军战力仍在,和金兵的战斗也没开始。这次就看看宋国如何保卫东京,还能再撑多久!”
警告众将不要把西军当做普通兵马看待,明军诸将有些不以为然。这几年童贯带领西军损兵折将,早已把西军的名声消耗不少。反而是梁山泊兵马变成明军后,不但在人数上越来越多,装备、训练、战力等方面也更进一步,相比宋军来说,各方面完全超过。
如今,明军靠城墙能够和金兵打得有来有回,宋军即使守城,遇到金兵也多半会被击溃。
一路上追着金兵接收城池,处置金兵南下时丑态百出的官员,明军众将对宋军极为鄙视,认为明国完全能取代宋国,成为天下之主。
卢俊义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他们的想法。许多人都认为朱武不应该恪守约定,把眼前攻打东京的机会放弃。
对众将的转变既有喜悦,同样也产生一些担忧。朱武发现在这次南下作战后,明军上下对宋国的敬畏已经彻底消失,将来如果和宋军作战,会发挥更强的战力。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明军上下开始变得有些自大,有些人完全看不起宋军,连西军也一起鄙视:
“西军再强,不还是败给辽军了。”
“我们连辽国都消灭了,还会害怕西军?”
怀着这种心态,明军诸将把宋国兵马看做一类,完全不去想河北禁军和西北禁军之间,到底有多少差别。
看着这次南下的兵马渐渐有变成骄兵的趋势,朱武对这次按照约定停下,心中更加庆幸。如果以这样的状态继续南下,这支兵马和东京守军起冲突是大概率的事情,那时明军就会和来援的西军对上,失去结盟本意。
“这次和宋国结盟,除了要兵不血刃地拿下河北山东外,更重要的是共同抗金,应对金兵入寇。”
“如果在没有赶走金兵前和宋国起了冲突,结盟就完全没有意义,反而坏了誓约。”
“必须要约束明军上下,不出河北山东。”
看着对西军的战力不以为然的众将,朱武再次警告道:
“西军这几年在童贯带领下损兵折将,但是他们的战力,却绝不止如此。”
“宋国已起复种师道为河北河东路制置使,西军在他手中,一定大不相同。”
“谁若敢轻视他,就先问问鲁智深!”
被朱武的接连警告所惊,又想到鲁智深当年在种师道麾下不过是一个提辖,众将对西军再次有了重视。种师道的能力如何暂且不说,只要他麾下有几个鲁智深那样的将领,西军的战力就绝对不容小视,不会像河北禁军那样,在面对金兵时一触即溃。
尤其是卢俊义,想到自己在先前的见闻后,几乎惊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南下后太过顺利,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小心:
“听说金兵渡河时,一个叫韩世忠的西军将领,从溃兵的宋军中突围而出,焚烧桥梁之后,才退往了东京。”
“此人有勇有谋,麾下的兵马也颇有战力。只要西军有几个像他这样的将领,战力就绝对不容小觑。”
“想要攻占东京,没有那么容易!”
明白了朱武的用意,也知道自己犯了骄兵的错误,卢俊义对朱武停止进军,再也没有异议。反而向朱武提起韩世忠的事迹,认为应招揽此人,让他加入明军。
朱武对韩世忠的大名自然熟知,从卢俊义这里得到他的消息后,当即派使者前往东京,和宋国联络的同时,顺便招揽韩世忠。
然后,朱武又向众人道:
“河北现在已归我们掌握,山东用不了多久也会拿下来。”
“这两地的人口加起来有一千多万,是我们先前掌握人口的三四倍。”
“如果这些人口都能够为我所用,明国的实力就会再翻几番。将来面对金国宋国时,就会更有底气。”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治理两地!”
将征战的事情停下,朱武转而说起治理地方,谈论相关安排:
“先前我们只有燕山府路一路,只定下了府县两级机构。”
“占据河北、山东后,我们的地盘大了许多,就不能继续这样安排了。”
“两地还没有完全纳入掌控,府州军监的设置暂时不用大改,但是要派遣我们的人做官,掌握重要州县。”
“而且在路一级,我们要任命主官,把两地的事务,尽快掌握起来。”
决定将两地从上而下掌握,朱武打算先完善路一级的机构,然后调整州县:
“路一级的主官为从三品安抚使或正三品经略安抚使。安抚使只是负责政务,对军务只能提出建议。经略安抚使可直接插手军务,所在路的军政事务,由其全权负责。”
“安抚使下设观察使,级别为正四品,负责监察事务、审核官员任免。安抚使的命令要有观察使副署,否则一律无效。官员上任离任,也要经观察使审核,办理职位交接。”
仿照明朝的巡抚和按察使,朱武在路一级设立安抚使和按察使,同时对他们的权力做出调整,避免一人独大。
众臣在听到安抚使和观察使的职权后,也知道他们是路一级的主官,和知县、县丞一样,全权负责事务。按朱武一直以来的做法,想来除了他们外,还会有几个职位,一起组成路政会。
果然,朱武在说了安抚使和观察使的职权和责任后,又向众人说道:
“安抚使、观察使之外,设正四品镇守使和布政使,镇守使负责地方军务,布政使辅佐安抚使处理日常政务。”
“在此之下,另设从四品转运使、提刑使、提学使,负责财政、刑狱、教化。”
“七人组成路政会,设立相应使司。路中重要事务,均由路政会决议。”
定下职位职责,朱武为了把地方尽快稳定,给路一级的官员极大职权,除了知县、县丞之外,正七品以下官吏只需在观察使审核通过后,便能由路政会任免。把低级官员的任命权力,下放到了地方。
很快,朱武又任命官员,治理河北山东:
“关胜任河北西路经略安抚使,许贯忠任观察使,唐斌任镇守使。负责守卫河北西路,把金兵限制在太行山以西,不许东进一步。”
“河北东路经略安抚使由卢俊义出任,闻焕章任观察使,索超任镇守使。负责在大名府驻扎,监视东京动向。”
“京东西路改为山东西路,由晁盖任经略安抚使,杨春任观察使,史文恭任镇守使。负责平定山东,监视东京、淮南。”
“京东东路改为山东东路,由萧嘉穗任安抚使,李助任观察使,史进任镇守使,负责肃清地方。”
“其余空缺职位由以上三人推荐,通过审核之后,便可署理职务。”
“尽快把各地主官调换,整编地方军队。”
一口气将四路官员定下,众将听闻之后,都是欣喜不已。虽然早就知道朱武重用武将,他们有出将入相的可能。但是在听到晁盖、卢俊义、关胜都以武将之身出身经略安抚使后,仍是极为意外。
看现在的架势,如果明国把宋国的二十六路都打下来,在座各位将领,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成为封疆大吏。和宋国对武将的防范,可谓截然不同。
尤其是原籍大名府的卢俊义,这一次更是衣锦还乡,昔年遭受的屈辱,都有能力奉还。
特意安排了这件事,朱武向卢俊义道:
“宋国已经答应把河北山东两地交给我们治理,两地所有官员,我都有权处置。”
“梁中书的靠山蔡京已经失势,新登基的皇帝更不待见他们,我们在这时处理梁中书,没有任何妨碍。”
“此人在大名府捞了不少钱财,又做下诸多恶事。你到大名府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审判梁中书。用这个人的脑袋,安定河北人心。”
“其他官员见到梁中书的下场后,料来不敢生乱。”
用梁中书杀鸡儆猴,朱武打算让卢俊义出口恶气,震慑河北官员。如果还有人不听话,就别怪他惩恶扬善,把他们砍头抄家。
没想到朱武还记得自己的事,卢俊义眼眶微红,向朱武大礼参拜,接受这个任命。很快就率领兵马前往大名府,接收河北东路。
关胜曾经在河东征剿田虎,后来又停留在河北负责此地攻略,为明国兵不血刃地攻占河北立下汗马功劳。得知自己被任命为河东西路经略安抚使后,关胜欣喜地同时,为索超的离开而惋惜,请求把郭药师的兵马,划拨给他调遣:
“郭药师虽然和宋国眉来眼去,但他终究未反。”
“尤其是这次金兵南下,明军随着金兵进入河北后,郭药师又重新向我们靠拢。”
“他麾下的人马,大多都是明国人。”
险些忘记了这支兵马,朱武听到关胜所言后,才有些后知后觉道:
“郭药师还没反叛我们吗?”
“你的兵马在河北,不是用的和他对峙的名义?”
关胜解释说道:
“郭药师脱离我们的事情,从未正式宣布。只是因为他被宋国册封为节度使,在脱离我军之后,就被宋国视为了自己人。”
“但是这个人从未和我们交手,也未正式反叛,如今见明国强盛,就联络我重新归顺。”
明白了关胜的意思,朱武若有所思,道:
“原来如此,他这是左右逢源啊!”
“既然他被宋国视为自己人,就让他南下东京,看看那边战况。”
“让他办好这件事,来日少不了富贵!”
对郭药师这样的人没好感,却不妨碍朱武使用他。本来以为郭药师脱离明军是有贼心,却不料这家伙有贼心没贼胆,现在仍旧在两方任职,图谋左右逢源。
所以,在察觉他的特殊身份后,朱武让郭药师带兵南下,在不违背誓言的情况下,插手东京那边。
至于关胜这边,被朱武补充了卞祥、叶清等河东降将,用他们的身份,将来进入河东。
这些人比郭药师强得多,朱武还允许关胜在河东西路建立卫所,守卫太行要地。关胜欢喜领命,去真定府赴任。
朱武则派兵去山东接收此地,同时关注郭药师,查看东京情形。
此时时间已来到正月,新皇即位之后,把年号改为靖康。从这一月开始,时间就来到了靖康元年。历史上无数人扼腕的靖康之耻,已经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