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常荣？”
    再次遇见人类，安学东可高兴不起来。
    “等下！你是活人，还是……？”
    “我当然是活人，并不是那些该死的噩梦造物！”
    常荣满身伤痕，他颇为狼狈地靠着墙站了起来，背部在雪白的墙壁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你说，你是这里的主管？”安学东的手枪并没有放下，他依旧非常警惕地看着受伤的常荣。
    ——无论是庄康，还是刘复兴，亦或者是林闲，他们都三番五次地提到了“常荣”这个人，并意图指认他为“幕后黑手”。
    常荣看着安学东紧张的样子，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干咳着笑了两声：“警官，看来你从那些科学疯子的口里，听到了一些我的‘负面’消息啊。”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实验的失控，噩梦的外泄，以及虚树的污染和濒临死亡……”
    此时，常荣的双眼在汗湿的刘海下熠熠有神。
    “不过，这都是为了拯救孩子们！”
    ……
    紧接着，安学东听完了常荣的解释。
    常荣是一名优秀的生物专业毕业生，被导师庄康邀请来参与实验。起初，常荣以为是研究大脑和梦境的生物实验，却没想到随着研究一步步的推进，他竟然来到了夜宫，眼睁睁看着庄康他们开始人体实验！
    “他们竟然用孩子当实验体，这是多么罪不可赦的事！”常荣义正言辞地控诉着，“我当时越陷越深——作为研究人员对知识的探求，和作为人类对良知的愧疚，在我的心里冲突不断。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毁掉这里……”
    常荣慢慢滑落在地，他指了指精炼室的窗户：从这里能看见中央广场那电光闪闪的虚树。
    “你见过了吧，那些被封在球里的孩子们，他们像不像实验室里的猩猩？毫无疑问，这是惨无人道的人伦丧失！你说，我做的难道不对吗！”
    安学东有些动摇：说实话，作为一名警官，他实在是不能容忍刘复兴等人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做出伤天害理的行径。
    不过，安学东还是记起了林闲的话，他握紧了手枪：“但是，作为实验体的孩子们却依旧相信院长，你恐怕有所隐瞒吧？事情本来有很多解决途径，是你导致了这一切的惨状！”
    常荣惨然一笑：“如果我不弄出这么大的声势，你们又怎么能发现这个基地？警官，难道你真的认为人体实验是好事？”
    就在安学东动摇的时候，常荣再甩下一剂猛料：“警官，你说孩子们相信院长，那是因为他们都已经被药物洗脑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帮助一个恶魔！其中一个女孩，你应该也见过，她叫叶如墨，甚至是院长庄康的女儿！”
    常荣脸色诡异：“一个连自己女儿都敢拿来做实验的科学疯子，你觉得能信吗？”
    ……
    夜宫·大殿
    “好久不见，老师。”
    辉煌的宫殿，此时已经变成了血肉的海洋。这个广场原本是用来存放古神残肢的隔离室，地板下全是污秽的血液。
    现在，一个女人正站在大殿的天使雕像旁，她的十指连着无数红线，将一块块地板掀飞，然后将古神的血肉拔了出来。
    一时间，血肉腾飞。
    古神和地球生命体不一样，他们的物质连接着精神：也就是说，只要物质不灭，它们永生不死。
    飘在空中的残肢断臂们淌下污血，大量的窃窃私语声随着血液流淌。
    “这真是老师的一个伟大尝试，”女人捻了一些污血放入嘴中，“古神的精神附着在物质中，进行血液疗法后，它们的精神便会溶解在人类的血液循环中。”
    “但是人类是承受不了如此强度的精神力的，于是，老师便拜托你将古神的污血隔离到了幻梦境中，以此让人类慢慢‘消化’……‘血疗’？真是有趣的说法。”
    “你说够了没有。”
    随着一声清冷的喝声，如同丝带一样飘荡的血肉全部失去支撑，“啪嗒啪嗒”掉落在地，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哦？是你啊……铃兰。”女人站在血河中，丝毫不以为意。
    “很久不见了，赵无颜。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在遥远的未来吧？”身穿黑色西装的铃兰手拿一柄黑伞，她的头发扎成马尾，配合优美的脸庞和干练的身材，给人一种雌雄难辨的俊美之感。
    “是啊，多亏了某人，所以我才逃了出来——从老师的‘镇魂曲’中。”
    赵无颜纯洁的笑着，她摸了摸溅在脸上的血污，并将其放入了舌尖：“唔~纯度真不错，真应该让常荣多带点走。”
    “常荣？所以，果然是你煽动的叛乱么？”
    铃兰用黑伞有序地敲击着地面，她的脸上没有懊恼的神情。
    “至于你说‘多亏了’某人，应该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帮助吧？我相信以老师最后的‘镇魂曲’，是断然不可能让你轻易逃出来的。”
    “嗯哼~”
    赵无颜和铃兰，她们都以“老师”来称呼同一个人，听起来十足的怪异。而她们俩口中的“老师”，此时正拄着锯肉刀，静静地站在虚树之下。
    “赵无颜果然跟来了，一切都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计划在进行，”林闲此时面露带着疲惫，“我的灵魂损耗实在太严重了，没有办法坚持太久了。”
    在林闲身边的，是一脸紧张的叶如墨：“大叔，你不会死掉吧？如果你死了，闲哥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林闲摸了摸叶如墨的头，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他，现在只能算是鸠占鹊巢而已，帮他使用一段时间肉体。”
    叶如墨有些懊恼：“都怪我！最后在渔村的时候，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怪物是剑客大姐姐干掉的，同伴们是闲哥救下来的，我什么用都没有……”
    “如果不是你的右眼分担了莎布的血，我和他都已经死了。”
    林闲抬头看着发出强烈电光的虚树，他叹了口气：“大崩溃开始了——安学东果然选择了相信常荣，他们正在利用污血冲击虚树的根基……”
    “虚树毁灭之后，它的外壳将会剥开，露出里面藏着的核心……”
    林闲咳嗽了一声，脸上泛起青黑色的纹路。
    “‘二十七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