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做出回应。
    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然而，潘神轻叹一声，抬头缓缓地对弗拉德说道：“我不愿意。”
    有些时候，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做不出选择，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不愿意。
    那么，他就不会愿意。
    从她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理应不需要做出违背意愿的选择。
    因为，他是潘神。
    而她，是潘神的女人。
    之前已经违背了一次承诺，让伊莎贝拉不得不离开。
    可那是图安提万登神的现场，到时候，要是图安提万真的成为了神明，成为了邪神，那潘神没有把握能保下伊莎贝拉。
    毕竟，他只是一个伪神。
    而图安提万，要是真能走到那一步，必然是一尊真真正正的神明。
    从位格上来说，是足以和他的母亲并肩而处的存在。
    神明和伪神之间的差距，等同于凡人和伪神的区别。
    潘神不能确定图安提万成为神明之后的想法，只能选择退却。
    “不愿意？”弗拉德干咳了几声，不经意地走了几步，侧头再度看了一眼潘神，“可真是遗憾啊……”
    他嘴上说着遗憾，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遗憾的意味。
    惺惺作态而已。
    事实上，他巴不得潘神不愿意。
    这样，他才能让教派在无声无息间进入亚格兰特王国。
    “潘神，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如此精准地找到你？
    你真的以为，你锁住了空悬之剑的意志，就真的能够屏蔽祂的意志吧？”
    潘神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况且……”弗拉德刻意拖长了尾音，旋即猛然间身形暴涨，大步朝着潘神冲去。
    每踩一步，大地就会震颤一分。
    他和潘神的距离相隔不远，才不过数步就已经来到了潘神的面前。
    在灰袍笼罩下的身躯悄然液化变形，变成了一滩类似绿浆的人状液体。
    一股狂躁的气息从他的身形中生发而出，引得周围的植物活转过来，在祂的气息引导下，同样暴躁地开始扭动。
    不同于诸如德鲁伊等种族或是植物系法术，弗拉德压根就没使用能力。
    这不过是祂超凡气息自带的影响而已。
    沾染了祂的邪典气息，所有生物，从活物到不死生物，从智慧生物到花草树木，都将在毫无限制地释放自己的生命力中死去。
    而它们的残躯，将会成为不洁之源·阿布霍斯的食粮，也将成为弗拉德的备选身躯。
    如果说，天灾·死亡之喉行走过的地方都将成为毫无灵性的死地。
    连不死生物都将在终焉面前接受死亡的命运。
    那么，天灾·不死的弗拉德就是能将所经之地转化为邪魔的住所。
    生命力被抽离当做祭品献给阿布霍斯，而其残躯将成为不洁的载体，成为阿布霍斯的子民，亦或是弗拉德的分身。
    在潘神摇头拒绝了弗拉德时，弗拉德就已经决定动手了。
    刹那间，黑雾升腾，如高墙般彻底格开了潘神和弗拉德，也连带着隔断了伊莎贝拉的视线。
    潘神同样知道，他们之间交手，必然会要展示真身。
    尽管他能够战胜弗拉德这个人间行走，可这同样意味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
    他得先保护好伊莎贝拉。
    “我马上回来。”潘神揉了揉伊莎贝拉的头，笑了笑，“在这等我就好。”
    “我是不是……”伊莎贝拉轻咬嘴唇，低声说道，显然有些心神不宁。
    或许，她就不该让潘神帮助图安提万。
    又或者，她就不该提议要到这里来看海。
    更或者……
    可这都是她的直觉。
    似乎恍惚间有个声音在引导着她一定要这么做。
    她只是茫然地顺着莫名的波浪前行，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今天。
    要说她幸福吗？
    那是肯定的。
    她的男人是个超越凡俗之上的伪神，是个愿意疼她爱她的男人。
    更巧的是，那份婚约本就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换句话来说，这样同样也能给家族一个交代……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空落落的。
    她在不安。
    直觉一直都在告诉她，催促她，警告她，要回去。
    可她始终不知道原因。
    她能理解潘神的行为，也能猜到图安提万可能到来的结局。
    堕落者，她还是知道的。
    对于潘神的要求，或者说，请求，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错误。
    只是，她愈发得心慌。
    当然，她并没有将这份心慌说给潘神听。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这份心慌。
    况且，她都有潘神和……
    想着，她浅笑，摸了摸小腹。
    凭她的能力，自然还不能感觉到体内的异常。
    可凭着母亲的直觉，她确实隐约间发现了肚子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就是当上母亲的滋味吗？
    伊莎贝拉不知道，只是心中莫名有几分甜，也有几分慌。
    她撅了撅嘴，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想着，或许，该挑个风景好一点的地方。
    让潘神砍点树，造几个房子，最好还能靠着湖或者河……
    实在不行，也可以让她男人给她造一个嘛。
    然后，她就在家里建个小花园，种点花。
    在家族生活的时候，她就一直期盼着，幻想着有一天她能有个独立的小花园。
    骑士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或许她还能雇几个女佣，养点小动物。
    当然，直到她看到那婚约前，她都没有这个权利。
    距离这个目标最近的一次，是她借着培养香料作物的名号养了几株天星兰。
    可惜，没过几天就被人发现，还被父亲叫过去说教了一番……
    其实啊，她不是想养点小植物，就是想要找个没事能听她说话的对象而已。
    虽然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可没人会在乎她的感受。
    只有哥哥。
    当然，现在多了潘神。
    唔，虽然他不是人……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人的，待她都好。
    而人嘛……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
    不该想这些的，还不如想想将来的孩子该叫什么。
    嗯……
    听潘神说，好像只有一个。
    那会是男子汉还是小公主呢？
    她盯着眼前的黑幕发呆，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