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面的安德姆焦急地凝视着高不可及的塔顶，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老师已经投身于庭达罗斯猎犬之口。
    猎犬的名号素来不为人所知，因为知道祂名号的人都已经死了。
    只有在受害者眼中，祂才以一团毫无规则的几何图形出现。
    然而，旁人压根就看不到祂的身影。
    当然，或许有心人能从那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几何脚印中窥见这位命运长河巡游者的力量。
    或许，也会有人因为这一个个诡异的脚印而创立新的教派，供奉他们心目中所谓的主。
    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反正，庭达罗斯猎犬不会在意。
    至于信奉祂的脚印的那帮信徒，也不会在意。
    只是，随口吞下了图安提万灵魂的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重回命运长河，或者追寻下一个试图大幅度修改命运的食物。
    由无数个几何图形组成的头颅微微歪头，随意地打量了一眼站在山顶上的黑点。
    那是亚伦。
    祂并没有将亚伦视为食物，因而亚伦也并没有感知到祂的存在。
    只是亚伦莫名觉得心头一凉，冥冥中感觉到了某种恐怖的意味。
    好在，庭达罗斯猎犬的身影开始消散了。
    先是体内那无数个繁复的几何图形开始擦除消失，进而勾勒身形的那根线条也钻入了虚空。
    不过数息间，祂就已经离开了。
    塔灵重新掌握了图安提万的身躯，遥遥看了一眼图安提万消失的方向。
    他当然看不到庭达罗斯猎犬，可他却能感觉到图安提万的灵魂消散似乎有些诡异。
    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吃掉一般。
    不过，他并没有花费精力去追究这个。
    图安提万在死前已经帮他点燃了神火，依靠死亡之喉这数百年积攒下的灵性精粹，还能支撑神火燃烧好一段时间。
    当然，这数百年的灵性精粹并非没有代价。
    孙轩当年顺势而为，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毁灭之眼”格赫罗斯，遵循祂的意志在世间游走收割灵性精粹，成为了天灾·死亡之喉。
    作为神明的人间行走，死亡之喉的出现必然有他存在的理由。
    也就意味着，格赫罗斯的确需要这数百年的灵性精粹。
    尽管不知用途，可这的确是神明所需要的东西！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在算计神明。
    从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夺走神明注视的东西。
    四舍五入，约等于明抢。
    尽管根据孙轩的调查，毁灭之眼格赫罗斯还在位面晶壁附近沉睡。
    可当祂苏醒之日，必然会有所回应。
    唔，顶多就是和现在不相关而已。
    接下来，就要开始施展神迹，获取信徒了……
    塔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握住了权杖。
    神明离不开神火，也自然离不开信奉神明的信徒。
    信徒们奉上信仰之力充当神火的柴薪，而神明则赐福信徒、或施展神迹、或给予奖励以维系他们的虔诚。
    神火一旦熄灭，也就意味着神明将有陨落的危险。
    牟取信徒，本就是这个计划中另一道关卡。
    当然，孙轩和图安提万当年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而经过这数百年的观察，图安提万同样大致明白了这一套的运作体系，并将其告知了塔灵。
    这时候，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
    圣器·空悬之剑！
    每一个空悬之剑的成员都将宣誓为空悬之剑献上一切。
    这个掌控在国王手中的长剑和利刃，早已在一开始就蠢蠢欲动了。
    查尔斯自然明白这一点，只不过，他在小心地调控着，力图通过搜集那些曾经在童年经受过邪典事件的幼童来规避开这种风险。
    执念。
    锚点。
    载体。
    当这些孩子从一开始就沾染了邪气息，从进入空悬之剑的视线之前就已经被自己的欲望所污染。
    那么，他们本身在无形间就拥有了和空悬之剑对抗的本钱。
    尽管不多，但对国王来说已经足够。
    以最原始的人欲对抗被包装后的欲望与诉求，进而在这碰撞的惊涛骇浪中谋取一线生机。
    这是底线，是最后的保险。
    当然，从种种迹象表明，在近百年间，圣器·空悬之剑似乎已经有了解决这一限制的办法。
    它，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还是兵器。
    尽管被人称之为圣器，可知道真相的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伪神。
    一个披着长剑外形的伪神。
    它需要信徒，需要真实存在的信仰。
    只不过，塔灵才准备高举权杖，却猛然间听到了遥远的天际传来了一声惊雷。
    “空悬之剑，你在找死！”
    塔灵缓缓地放下了权杖，遥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认得那声音，是潘神。
    似乎……
    潘神和空悬之剑爆发了矛盾。
    这样的话，好像可以利用一下……
    塔灵想着，再度等待着。
    尽管他现在时间有限，数百年积攒下来的灵性精粹在飞快地消耗。
    可，既然已经等了数百年了，也不差这一小会。
    要是潘神真能重创空悬之剑，那么他的登神计划成功率将会大幅提高。
    与此同时，亚伦与爱丽丝同样听到了这一声呼喊。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他好像很伤心？”
    身为女人，她能捕捉到在这滔天怒火背后的哀伤和绝望。
    那是一只走投无路的野兽所能迸发出来的蛮性。
    亚伦迟疑了一瞬，低声说道：“是错觉吧？”
    潘神可是神明，早在巴地比拉就已经见识过他的伟力。
    那是动辄可以推平山岳的神。
    究竟是什么才能让祂如此绝望？
    况且，祂又是怎么和空悬之剑粘上关系的？
    “不，我能感觉到……”爱丽丝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在远处，黑烟缭绕升起。
    一尊如山岳般的身躯站了起来。
    遮天的铅云堪堪到了祂的腰部，而祂的上半身没入云层之上，只露出类似山羊的下半身。
    虽然亚伦不懂，可他大受震撼。
    那是挑战他想象极限的事物，也唤起了他潜伏在血脉中的恐惧。
    【目睹“伟大之潘神”真身……秘闻点生成中……】
    【警告，不可直视！】
    【警告，不可直视！】
    【警告，不可直视！】
    系统足足强调了三遍。
    而亚伦能做的，就是一手将探头探脑的爱丽丝压了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