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讨论後的最後结果是:夜潜侯府及再携带一人前往。此人最好是不会扯後腿、武功高强、医术精湛、能保密到家的、有用处的。
「奴婢好奇问问……殿下身边有集聚於以上叙述的人才吗?」
「本王身边要说谋士是没有、但要说是国家之栋梁还是有的。」
栋梁?!舒棠音面露讶异,沧王殿下果然是值得效忠的主君,愿意辅佐殿下的人才仍然存在的!
「此人为何许人也?」她方才因家人感到恐惧、害怕地情绪现在完全化消於无,现在抱持着极大的兴趣想知晓此人为何人。
基於这问题,沧王不得不站在此地面色凝重地等待着,毕竟贵人在前,不可无礼待之。不过对方可没有好脸色,脸拉的b驴子还长,语气不善,面瘫脸视之。
「救人乃在下的天职,在下自然不会推拖。但,潜入侯府这事在下可不认同,不认同的事在下也不会去做。」他很明显表示自己拒绝参与此行动。
「白二公子……」沧王自知多说无益,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与诚意。他跪下欲请求对方答应一同前往侯府救人,事关皇家的丑闻,他就算是被说厚颜无耻他也甘愿。「作甚作甚!跪什麽?」对方快一步阻拦沧王此举,「起来!」没好气的撇头说道:「在下可不吃你们那套。在下这人不值沧王殿下行大礼请求,何况在下不答应的是潜入侯府此事,你们倒是说说计画如何?在下再考虑考虑……」
沧王站直身子,咳了声,示意旁边的侍女来解说。
舒棠音还处於方才殿下竟然要下跪求人的惊吓状态,一时之间怔了下,「奴婢这就向白二公子说明计划。」
计划如下:甲要身着女装,不妨碍风化及不碍观瞻即可。必要时,可假装成皇家禁卫军要对自己预谋不轨而尖叫吸引注意。乙要携带能快速潜入躲避皇家禁卫军的武器及救人的药物。丙要负责带路。
「……以上报告完毕。」舒棠音松口气望向主子,「殿下,奴婢可有说漏的?」
「没有,非常完美!」沧王语带赞赏。
「……乱七八糟!」白二公子转头怒喝沧王。忍着额头冒青筋的怒气,「敢问沧王,甲由谁来?」「……先说本王可不是自恋,本王也是不得已只好当牺牲色相的角色,毕竟要b真实施。舒棠音胆子小不敢做,总不能委屈白二公子……本王……」
「下一位、乙由谁来?」白二公子直接打断沧王的废话。
「当然是妙手回春、悬壶济世、有民间医圣之名的—武仁侯府的白二公子来担当了!」
「捧这麽高,在下也不会改变态度。」白少蔺冷漠的回应沧王。
对於此次计划行动他只感到无奈,撑着额头闭眼叹气,「唉……本公子这次就勉强舍身救人,做慈善事业了。」
「本王在此感谢您的付出及牺牲自己的情c……」「闭嘴。」我可以打人吗?可以打皇子吗?这里只有一位侍女,看起来也不像是大嘴巴,嗯,可行的。
「白二公子收起你那可怕的想法哦!」沧王微笑着对抗眼前以眼神威胁自己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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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宇文侯府邸的附近,月光下人影晃动,转眼间聚集了三人。
「……看什麽看?要不要走?」
白少蔺的眼神表示着一言难尽。转身走时低声碎语:「夏氏皇朝的基因真可怕……这都什麽颜值……祸乱朝纲的。」
「所以祸害遗千年。你的後代子孙会代替你好好看着何谓蓝颜祸水……」
白少蔺闻言摇摇头,花瓶也好、这位祸水也罢、这皇朝可真是人才济济呀。
「那个……恕奴婢多言,二位大人要出发了,不然再延迟下去,侍卫会到这里巡察的。」
於是,三人组潜行府邸第一关乃门口站岗守卫的侍卫。
即使是蒙面行动,二人的默契油然而生,不需要多余的暗示,二人进退之间已击倒对手,掩护舒棠音潜入。
「女侠不错阿。」白少蔺调侃笑道。
沧王将手上的扇子朝他扔过去,白少蔺优雅的持银针反击。
「二位大人……」舒棠音挑眉看着,有点无言以对。
三人一路上顺利的来到暗室,对,顺利过头了。暗室前,舒棠音止步不前,「怎麽了?」沧王凑近一看,只见那群狼闻到陌生的气息而纷纷从角落冒出。
瞬息间便将他们三人包围,不留生机。
「白二公子,你能突围吗?」「殿下未免将在下过於高估了……」
二人背对背,彼此将生命托付给对方的信任……并没有。
「啧……早知道来之前先向瑾瑜说声帮我保管好药草,好歹也不留遗憾。」「喂喂!这事不能让第三人知情阿!再说了为什麽要立死旗阿!这麽没志气?!」
「二位大人……奴婢先去救人,你们加油,奴婢精神上支持着。」说完,舒棠音迅速走至那房内。
室内,阴暗潮湿、诡谲气氛、地上有看不清的诡异物t及一双眼睛正凝视着她来到。舒棠音先将蜡烛点燃烛火照亮室内,这才得以看清楚眼前之人是何种样貌。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人的话,以这人的周遭环境视之可说是不堪入目,污秽肮脏等词语皆不足以形容周遭恶劣,而此人的样貌,她也於心不忍卒睹。
迟疑一瞬,她深呼吸做足勇气後方才向前,颤抖着说道:「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周遭静谧的令人胆寒,凝滞的时间宛如拷问着灵魂,彷若室外的声音都消弥,天地之间只留二人。
她目睹着,眼前称为人的身体,缓缓动了手指,似勉强伸出要抓住一抹光,却又如此遥远无法触及。张口欲说些什麽但听在舒棠音耳里却只有模糊不清似刚出生的婴儿,无法拼凑而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这……该如何是好?想触碰对方来得知是否有骨折,能否移动身子。但这情况完全无法知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舒棠音凑近对方询问,却见对方警戒地挣扎着,手指紧紧地抓着地上的泥泞,不断地抓着似焦躁不安。
此时,白少蔺先踏入此地。目睹这画面的他第一时间先检查外伤,他检视此人的双手双脚并未骨折,尚能移动。「你背着她走。」向舒棠音命令道。
随後,沧王自外头踏入,着急地看向他们。「她情况如何?」自己满身沾染是狼的血,喘着气摘下面纱问道。
「待回到府邸在下让侍女曲儿初略医治後,方能回禀殿下。」白少蔺现在也不好直接下判断,照方才一见,能否顺利医治好都是问题。
三人沿路上不敢滞留,着急地要匆忙离开侯府,却是再遇阻碍。
「你们是谁!不得擅闯!有通行令吗?」
话说完刹那,白少蔺扔出银针s中那人的颈间。
「麻烦你要好好地睡一觉了,当你一觉起来会发现世界仍然美好等着你。」
当碰到接二连三地皇家禁卫军阻拦时,他都附送此话。
「你能不能换点别的台词?」实在是听不下去。
「还嫌?那就麻烦女装大佬沧王殿下亲自出马了,在下一旁看着。」
「本王可没那兴致当女装大佬……」不过若是让花瓶来担当,应该非常适合。
「……请收起你那可怕的想法。」白少蔺瞧着对方露出的诡异神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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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後—
沧王在长廊上等候着,等着一个残忍地答案、等着一个悬挂多时的人。
片刻後,白少蔺及侍女曲儿终於走出房外,由曲儿负责向沧王说明。
「回禀殿下,关於那名女子的身体健康状况……奴婢检查过後只能先让她维持生命,能否活下来要看这几日。至於四肢能否痊癒到可自由走动,尚需静养多年。体内的器官也有多处损坏,怕是无法再复原到健康状态了。目前,双眼无法视之、双耳无法听之、嗅觉尚未恢复、味觉是天生丧失。」
曲儿讲到这停顿下来,静默一会儿後方才缓缓说道:「说话的部分,若日後恢复状态属於良好是可以重新训练的。但由於她已过了学习说话的最佳时期,恐怕仍然是有些艰难需克服。」
结论:能让她活下来是目前最能做到的事。
白少蔺见沧王要闯入房立即阻拦,「你让开!」沧王推开他身子,却见白少蔺伸手抓住他的手斥喝。「殿下!」
「与其看了崩溃或是伤心难过或是愤怒忿恨欲杀宇文侯,不如先回去冷静想想该做什麽?有什麽是您身为沧王能做到的事?为了您的姊姊,您能做些什麽……」
沧王冷静下来收回手,低头不语。伫立原地许久,方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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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不久後,寒柳便带来一个消息。即是宇文侯与宁逸臣父子俩将於三日後斩首示众。
「……殿下、」寒柳欲言又止,因他看到沧王眼神中不是绝望,也不是忿恨,而是从未看过的决心。
原本他想安慰绝望的沧王殿下,但他发觉这安慰是多余的。沧王殿下并未有过绝望,反而是一种『一切尚未结束,未走到尽头犹未可知』的泰然自若。
惊见沧王殿下起身要出门,他诧异不解。「殿下您刚回府,这又要上哪去?」
「去请罪。」沧王穿上一件大衣,不带任何小厮便要出门,寒柳听闻见状说也要同行,却听沧王冷声拒绝并命令道:「你留下。本王可独自完成之事,无须侍卫一同处理。还是你要僭越本分?」
寒柳怔了下随即单膝跪地,「属下知错了,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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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文宫殿外,沧王挺直身子跪在地上,神情肃然,平常嬉笑的容颜此刻已换成不苟言笑,庄严肃穆。
俄而,徐涛来到他面前。
「沧王殿下,圣上说您若是要为宁逸臣将军说情便立刻回去吧!圣上不会有任何挽留余地,您也无需在此耗时费力。」
「徐涛大人,麻烦你入内再次禀告父皇:儿臣不是为舅舅而来的。」
徐涛眼看沧王誓死不起身的眼神,只好再壮胆子回去禀告。
大殿上并无他人,徐涛向皇帝禀明後,皇帝将手上的奏摺暂且放下,望向眼前台阶下的人。
「儿臣参见父皇—」沧王拱手行礼道。
「何事说吧。」
「儿臣……要举发宇文侯及沁妃娘娘囚禁公主殿下!」
徐涛听闻此话差点将手持的拂尘松开,张大嘴巴惶恐地瞪着沧王。
皇帝闻言走下台阶至沧王面前,「你抬头看着朕。」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麽?」这是冰寒而足以冰冻、震慑人的语气,皇威波及於身。
沧王不畏惧也不卑不亢地直视父皇,清晰地答道:「儿臣知晓此事难以令人接受。因此儿臣请求父皇能让儿臣传证人来作证,分别是:白少蔺及其侍女曲儿、儿臣的侍女舒棠音。」
皇帝挥袖转身走上台阶并下旨道:「传方才你提及的那些人立刻到此。」
舒棠音等人来到殿上面圣,向皇帝禀告了此事的经过。舒棠音将当时捡到宇文侯挂在腰侧的令牌递上,徐涛将其呈上给皇帝过目。
她跪地请求道:「奴婢斗胆恳求圣上救救奴婢的家人……」
「正好暗卫使那边传来消息,宇文侯全部都招供了,包括软禁你家人的地方,朕已派暗卫使去找了,你大可安心。」
舒棠音闻言脸色转成喜极而泣,磕头喊道:「奴婢谢圣上天恩!」
「沧王,你可知罪?」
「儿臣知晓擅闯查封的侯府必会遭受处罚,甚至是与侯府有关联的儿臣。但儿臣若是不做这事,必会悔恨终生皆不得原谅自己!」
沧王说完便跪下说道:「儿臣恳求父皇降罪,此行的策划全由儿臣而起,与白少蔺公子完全无关。」
「你是为了救出受困的公主,朕念於此情赦免你无罪。起来吧。」
「儿臣有一事相求。」却见沧王仍然跪地不起。「说。」
「儿臣想与太子殿下一同参与内阁会议,处理国政事务。」
皇帝闻言挑眉看着,随即竟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沧王感慨地说:「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徐涛你看看、」
「这、沧王殿下也许想奋发向上也说不定呀……」徐涛陪笑着说道。「昔日的沧王殿下,以玩闹闻名呢……常常在民间走动,因此获得亲民的称号,不摆架子的皇子殿下难能可见啊!」
如今也要当三好学生了?
「朕允了。朕现在便下旨:『皇四子沧王夏翊泷,即日起与太子一同参政,每日皆要上朝听政,不得擅自请假缺席。』
「儿臣遵旨—」沧王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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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传遍皇宫各处,文武百官更是震惊不已。数日後传闻—
『受到宁逸臣将军被斩首的打击影响,沧王殿下竟然开始奋发向上了?!』
『……这是终於要与太子夺嫡了?』
不管如何,朝野上下皆掀起了一阵骚动。
宇文侯及宁逸臣皆斩首後,宁家上下亦被处分。宇文侯的父母兄弟皆被斩首,一族之年轻男女皆世代为奴,老弱妇孺皆发配边疆,永远不得返京。
至於後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沁妃—宁月云,因宇文侯叛国之事而降为嫔位。之後,因沧王殿下揭发其语月公主被囚禁多年而知情不报之罪行,有与宇文侯共谋此事之罪证确凿降为才人—从此余生皆幽禁冷宫。钦此—』
这道圣旨降下,传遍後宫众人得以知晓此事。
而那名女子也被证实确为宁才人所亲生之女,皇帝翌日後便下旨赐名与称号。『夏芷彤—语月公主』
後续照顾语月公主之人乃宸贵妃娘娘。她的女儿凌香公主—夏芷若,听闻此事也立刻去探望。由於尚且年幼,宸贵妃娘娘只告知女儿:『皇长姊生重病需静养多时。』凌香公主几乎每日皆陪伴皇长姊身侧,由衷地希望有一天皇长姊能痊癒。
沧王府。
舒棠音错愕看着这一幕,只见沧王殿下亲手撕毁她父母给的卖奴契。
「殿、殿下!您、」舒棠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眼睁睁看着卖奴契变成一张废纸,碎片如枷锁被打断一般,她彷若能走的更长远。
沧王转身背对她,轻声说道:「你走吧。你的自由,是你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记得是你曾经努力过方能获得好结果。」
自由从不是人给予的,而是自己努力行动付出後给予自己的。
「奴婢……奴婢谢沧王殿下!」她磕头谢恩,双肩颤抖着,遮掩着泣不成声的模样。「奴婢也想告诉殿下一句话……」
『殿下,也要放过自己呀……亦方能获得自由时卸下负担的解脱……』
但沧王这时并未听进去,仍然於狂风暴雨中不断地摸索,不断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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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这一带附近都静悄悄地,几乎无人会来到此地。
雨声打落似要凑完一曲乐章方才善罢甘休,这场雨,陪伴着一人。
一人於兰花树下伫立,任由头上的树枝滑落下的雨滴蔓延全身浸湿。他不冷,不畏寒,不孤单,不寂寞,他似遗忘了身在何处,活在何时。
直到一人打伞至面前,眼眸中唯有一人。
那人并未多言,只是以行动来表示,强行抓住他的手握住伞,并在刮风中凄然笑说:「寒柳侍卫说的没错……你怎麽这麽傻阿……」心疼地想抱抱你这变冰块的身子,给予人世的温暖。
「楼琼玉殿下怎麽知道我在这……」这话犹如细丝随时都会断掉,但声中的脆弱彻底传到楼琼玉耳畔里。叹口气,楼琼玉弹指他额头,「沧王殿下问这问题之前怎麽不问问自己,为何这麽不怜惜自己的身子要来到这淋雨?」
「要知道……这场雨是无法洗涤你心中的罪恶感。」
一旦压垮身心所能承受的负荷,紧接而来的是崩溃大哭,但他没有如此失态。
楼琼玉原本想当一个好的听众,倾听他这些日子的悲痛,却诧异见沧王反而露出笑颜。
「即使无法洗涤罪恶感……还请你由我任性一回吧……」
『这凄凉的笑,不该属於你绽放。』
语毕,沧王将手持的伞y是塞回给楼琼玉。转身走出树下任由大雨滂沱袭身,任由全身皆浸泡於水中而感到舒畅……恍惚间,楼琼玉伫立在原地不动,握紧双拳,仅是看着看着……为什麽看着他这般模样竟是如此地椎心之痛?
范水江战役因宁逸臣而牺牲的将士、因宇文侯叛国的策划下牺牲的符晏华、因沁妃漠视多年而受苦难的语月公主。
这些种种造孽下的果,通通由沧王独自承担。留下来的人,没有遭受处罚的人,反而是最难以释怀、难以放过自己的人。ЬìqцɡEòηE.còм(biqugeon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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