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姜昀祺回S市,阿随说要来送,姜昀祺知道他最近忙着准备自考相关材料,正式确定下来还要去自考办办证,就没让他来,电话一头笑嘻嘻嘱咐阿随认真学习、好好学习,完全一副过来人样。
阿随没理他。
之后几次联系,阿随总是很忙的样子。
听闻措说,阿随有几晚在省图书馆通宵复习:“我问他要不要上网课,他说不用,想先看看教材真题。我就问他在哪看的,他说在省图,还认识了一群和他一样的自考生,晚上通宵复习……”
宋姨听了就很心疼,第二天去阿随家敲门,阿随不在,宋姨就拿阿随给的备用钥匙开门。
可那次宋姨很早就回来了,在群里和他们说:“我都不用收拾,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挂阳台,卧室也整齐。@姜昀祺,昀祺,看看阿随,从不乱扔衣服。以前一回来床上就要堆满,现在堆到裴先生床上,什么时候学会叠衣服不乱放?[微笑][微笑][微笑]”
姜昀祺知道宋姨的“微笑”没有其他含义,就是慈祥关切的笑容。
难得,群里无人帮他说话。
裴辙也当没看见。可见深受祺害。
宋姨提到冰箱很满,各色食材搭配营养新鲜丰富,便夸阿随不像随便糊弄过日子的人,生活态度认真,这个时候又@姜昀祺:“不要总吃外卖,你看阿随。一个人在外面要学着做一点。菜会买了吗?[拥抱][拥抱][拥抱]”
群里众人纷纷附和。
裴辙还是没说什么,先头不说话,这个时候说一句那肯定是要跟他闹到年三十的。
转过拐角就是一面极大的玻璃幕墙。
天气说不上多好,气温也低,朝外望去视野不甚清晰。首尔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霭霭云雾间或隐或现,比起竞技场色彩斑驳的视觉效应,眼前的光景苍白又单调。
姜昀祺想了想,觉得能让阿随这么吞吞吐吐的,也只有一个人:“霍医生难为你了?”
阿随似乎来回走了几步,片刻坐下,很轻地叹了口气,姜昀祺听出他是想说什么的,但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电话那头忽然也传来电梯声,阿随不在家。
姜昀祺察觉不对,换了话题:“你在哪里?”
阿随苦恼:“省图。”
关于房子是霍向书的这件事,姜昀祺谁都没告诉,当即脑子腾地冒出一个可能:“你没回家?——我说最近,没回家住?”
阿随莫名:“回了啊……”
姜昀祺暂时放下心,知道两人之间应该是没什么事,便问:“那你怎么了?”
虽然没告诉阿随房子属于霍向书,但只要霍向书借此为难阿随,姜昀祺肯定会帮他搬出来另找住处。
挤牙膏似的,过了好久,阿随慢慢道:“你知道的,我那天喝多了……”
没头没尾,毫无联系,姜昀祺等了等,没等到阿随下一句。
姜昀祺皱眉思索,电话里阿随的呼吸声有点重,显得很焦虑。
某一刻,姜昀祺眨了眨眼,福至心灵,从“喝多了”三个字抽丝剥茧,一下连贯出整个剧情:“所以……你回去后酒后乱性!对象是霍医生?!——我的妈呀!”
阿随即刻炸毛:“你小声点!”
姜昀祺:“……哦。”
阿随压低声音,恶狠狠:“我没印象了!起来我就——就……就那样了!我一点印象没有!”
姜昀祺左右看了看,也压低声音:“那你什么感觉?弯了吗?几度?”
停顿片刻,阿随怅然道:“……我就知道不能跟你打这个电话。”
姜昀祺笑了会。
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姜昀祺是有过类似经历的,语气十分学术而严谨:“你喝多了硬得起来?你怎么乱的?”
戛然而止。
几秒后,阿随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姜——昀——祺——我真的想挂电话了。”
姜昀祺急了:“我说真的!我上次喝多了就没硬起来,裴哥说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路过的工作人员不懂中文,大概很难想象叱咤竞坛的云神有这副面孔。
但还是被围观了几眼,姜昀祺转身朝安全出口走:“你听我说,是这样的,你应该没和他乱,你都硬不起来——”
阿随听上去气息奄奄:“可霍向书硬得起来啊……”
姜昀祺顿住:“对哦!”他反应过来了,脸也有点红。
阿随十分后悔:“挂了——”
姜昀祺:“哎哎哎——对不起,我——”姜昀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对话就这么悬置在半空,这回,电话两头的人都有话说,可都不知道怎么说。
阿随对人与人之间的阴险凶残、尔虞我诈或许无比熟悉,但对感情却十分陌生。
他们在遂浒见过太多撕裂人性的血腥与暴力,转身面对那些温和日常与脉脉深情的时候,表面相处与内心的格格不入就显出巨大的落差。
姜昀祺拥有裴辙,阿随却始终独自一人弥缝。
而某种意义上,姜昀祺也是阿随弥缝的桥梁。
但在霍向书这件事上,姜昀祺这座桥没用。
姜昀祺可以帮他沟通亲情、连接友情,但阿随的爱情姜昀祺怎么都帮不上。
时效过去,话题终止。姜昀祺忽然问他:“你下周有空吗?三十号。你来首尔看我比赛吧?你都没看过我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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