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韦元鹿道:“妙得很,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实在是绝妙至极。”
“未想到,陆兄不光刀法造诣登峰造极,就连吟诗作赋也有如此高深的学问,实在是叫人惊讶的很啊。”
陆建国道:“我平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让人感到惊讶的事情。”
“哦?”
“我的刀法之所以快,就是因为别人看不破我的刀势,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么。”
“不错,如果看破了,反而便不觉得惊讶了。如果看破了,个个便都成了追风刀。”
“所以我做人、做事,一贯要让人感到惊讶。”
韦元鹿渐渐眯起眼睛,望向门外,望向院子里那只大水缸。
看来陆啸林还是从前那个陆啸林,他一直都是个善变的人,只不过是从前我可能不够了解他。
如果他要是知道……
还是不要提那件事为好,还是应该多多提防他。
“是那个人叫你来的么?”韦元鹿问道。
“哈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建国看着他道:“我是被林阜南绑来的。”
“你想离开江湖,但是江湖不会轻易放你离开。”韦元鹿望着陆建国道:“江湖中倘若没了你陆啸林,岂非无趣的很。”
“江湖本无趣,但是无趣的人多了,就总要找点有趣的事来做。”陆建国反问道:“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吧。”
“你非但是个有趣的人,而且非常有趣。”
陆建国什么都没有说,他望着院子里那口大缸。
“天气热的时候,在那口大缸里洗澡,算不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韦元鹿道:“只要你陆啸林想这么做,你随时都可以这么做。”
“哈哈哈!”陆建国突然站起身。
韦元鹿突然道:“他叫你来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叫我做。”陆建国又坐回到椅子上,“因为他已经知道我现在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但是如果有他帮你的话,只要你想做,你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你觉得我陆啸林,会要别人帮我么。”陆建国回头望着韦元鹿道:“别人帮我,就是在羞辱我,我可以死,但是我不能让别人羞辱我。”
“可就算你不接受,还是会有很多人乐意帮你。就冲你陆啸林这个名头,想要帮你的人也多的是,就算你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错。”陆建国一声冷笑,“所以我变了,我可以和任何人合作,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支配我。”
“你问我想要做什么,其实很简单。”
“我要做的事,就是糟蹋陆啸林这个名号,把它糟蹋的一文不值。”
韦元鹿突然顿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承海会和陆啸林搞到一起了。
他就是想在陆啸林的名号变得一文不值以前,最大程度的利用好这个名号剩下的价值。
不光苏承海是这样,林阜南也是这样,他自己也是这样。
如果陆啸林愿意糟蹋自己的名声,那么他们的确可以利用这一点做很多事情。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已深深陷入了陆建国布下的天罗地网。
因为陆啸林根本不认识苏承海,他不光不认识苏承海,他甚至和苏承海之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韦元鹿开口问道:“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是要召开武林大会么?”陆建国反问,“这样很好,就让天下人都来看看陆啸林的丑态,让他们明白陆啸林早已不是当初的陆啸林了。”
韦元鹿觉得陆建国的话很别扭,但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别扭。
他难道不恨吗?
他难道不恨自己么,是自己设法召开武林大会迫害他,他应该恨自己才是。
可若果按照他的逻辑,他不光不会恨自己,他还要感谢自己。
韦元鹿的脑袋一下糊涂掉了,他本来是个聪明的人,但现在他却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因为从陆建国的逻辑当中他完全找不出任何漏洞。
所以他忍不住问陆建国,“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这你算问对了。”陆建国道:“我和苏承、我和……”
他故意说错话,像是顺口说错话,然后迅速改口。目的是为了让韦元鹿误以为,他真的和苏承海商量过这件事。
“我和那个人合作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帮我找到一个人的脑袋。”
“谁的脑袋?”
“一个曾经和我关系很密切的人,一个我曾经无比敬重的人,一个我视他如兄弟的人。”
陆建国不说出雷涛的名字,但是他要让韦元鹿意识到,他口中所指的那个人就是雷涛。
“你为什么要他的脑袋。”
“因为我想他死。”
“可你说你把他当兄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建国仰天狂笑,像是丧心病狂一般,笑起来便不停,“哈哈哈哈……”
他笑得整个人都直不起腰,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可扫,脸色潮红,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暴涨起来,他的眼泪水都被呛了出来。
似乎、似乎他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如果我不把他当兄弟,我或许还真不会这么想要他死。”
“可是我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了,他在躲我,我知道他一定躲了起来。可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成了个废人。”
“我已经杀不了他了,哈哈哈……”
“如果到了武林大会那一天,他应该就会知道了吧。”
终于,陆建国收回表情。
“韦副堂主,我的话说的太过了,我已不便再留在这里了,告辞了。”
未等韦元鹿答话,他起身便走。
看着陆建国疾步离开的背影,韦元鹿陷入沉思。
这个人的话,他究竟能不能信,天底下究竟会不会有这样的人。
或许会有,因为陆啸林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不能轻信,因为他不能光听信一面之词,他必须马上核实这件事情。
他需要给苏承海写一封信,询问清楚。
他快速翻出纸笔,写了封长信,封好后揣在怀里,然后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他一定要找一个最可靠的手下,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交到苏承海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