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风筝

    第二天下午,陆建国准时参加了那场在雁洄江畔举行的游春会。
    他是掐着点来的,所以他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
    江风很大,在这样的天气里确实适合放风筝。
    他看着天上的风筝,笑了。
    因为他想到了小学时候写的一篇关于风筝的作文。
    每个孩子都是一只风筝,线的那一头被抓在父母的手上,他们扯的越用力,风筝就飞的越高。
    孩子们渴望自由,渴望快快长大,渴望飞的更高更远。
    他们以为挣脱了束缚,就能够飞的更高更远。
    但却不知道,只要线断了,他们就会立刻坠落下来。
    坠落下来以后,他们就成为了放风筝的人了。
    如果他们年轻时候飞的不够高,他们就希望自己放风筝的时候,手里的风筝能够飞的更高。
    所以人类的后代,被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
    可是线就那么长。
    每个父母能给的线就那么长,要飞多高才是高呢?
    最好别比高度了,最好放风筝的人能够快乐一点,那么飞在天上的风筝也会快乐一点。
    那个时候,所有的老师都夸他这篇作文写的好。
    说他写的很沉重,思考的很好。
    但是他却只是为了取悦老师,才故意写的那么沉重,他知道只要写出人类无法思考出结论的东西,就会受到夸奖。
    但随着能力的增长,他现在对竟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很简单就能解决的方法。
    让风筝飞的最高,只不过是为了要让他们成为天空中最醒目的人。
    但是无论怎么飞,在每一处天空,飞的最高、最醒目的永远就只能有一个人。
    但其实未必一定要飞的最高,才最醒目。
    只要父母和孩子一起在风筝上通力画上独一无二的色彩,那他们飞在天空中就是最醒目的。
    他们不需要飞的最高,他们只需要带着最骄傲的色彩去飞行,就是最醒目的。
    因为这色彩就是他们的灵魂,他们享受这样的飞行。
    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很醒目。
    沈聪、七小毛、宋小云、丁小斐……
    他的每一个兄弟都是他手中的风筝,他们身披不同的颜色,沿着不同的方向骄傲的飞行。
    他们不用为飞不高而倍感压力,所以他们享受飞行的乐趣,他们人生中的每一个瞬间都将成为最精彩的时刻。
    看着他们骄傲的飞行,也是陆建国心中最骄傲的事情。
    因为人类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拥有独一无二的灵魂,并且能够追寻自己的灵魂。
    那必将万千瞩目。
    为什么一定要飞的最高,坠落的最快呢,线的长度又不是无穷的。
    所以陆建国笑的时候,是那种自豪的笑容。
    卧槽,我太牛逼了,我的兄弟们太给力了。
    是的,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啊!
    所以他只是随随便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在人群中混做一个不起眼的看客,无欲无争,因为他不需要同旁人比高下,这种滋味实在太棒了。
    所以有人递给他一只风筝的时候,他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放着。
    苏宝庆在远处和一群人窃窃私语,也不停的陆建国指指点点。
    今天来参加游春会的掌柜,大多数都出身苏家旗下的字号,所以他们合计着想要陆建国出出丑。
    能亲眼看见陆建国出丑,就是苏宝庆最大的快乐。
    “恭喜苏长浩苏公子,本届风筝大赛的冠军又是苏公子!”
    “好!苏公子已经连续三年蝉联风筝大赛的冠军了!”
    “不愧苏公子,了不起啊!”
    众人纷纷吹捧,从苏长浩参加风筝大赛开始,第二名就同他无关。
    “哈哈哈,过奖过奖!”苏长浩大笑着将手上的风筝交给随从,让他们把线收了。
    他取过折扇轻摇了两下,回头望了一眼秦湘茹所在的位置,又看向众人,“感觉大家都不太行啊,我还没怎么出全力,诸位就纷纷败下阵了,哈哈哈。”
    “我们这技术,怎么能跟苏公子您比呢?”
    “说的是啊,苏公子放风筝的技术,放眼整个江州府那可真是无人能敌。”
    “过奖了、过奖了。”苏长浩抱拳谢过捧场众人,“运气、运气,哈哈哈……”
    他又看向秦湘茹,那眼神似乎在说,我样样都行,样样都是第一。
    可秦湘茹却不痛不痒地道了一句:“果然不出所料,今年风筝大赛的头名又被苏公子夺去了。”
    苏长浩细品着秦湘茹的话,可还没来得及咂么出味呢。
    秦湘茹又接着道:“我们接下来便进行下一环节吧,诗画鉴赏。”
    诗画鉴赏,便是各位老板拿出各自收藏的和春有关的名家画作摆在一起鉴赏,简单来说就是炫富。
    古代人没什么太多可以拿来攀比的东西,顶多就是收藏一些古玩字画。
    但是瓷器这些古董太笨重,带在身上不方便,所以能够拿出来品鉴的就只有名家字画了。
    有钱人附庸风雅的玩物,既能彰显身份,又能提升格调。
    所以陆建国一眼就看穿了,这哪里是什么游春会,本质上就是一场装逼大会。
    他本人是很排斥这种场合的,因为他感觉这简直是对一位艺术家的亵渎。
    尽管在这一项上,他是绝对的行家,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参与的欲望。
    有人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关公:我就笑笑,不说话。
    但是偏偏,有的时候,很多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
    陆建国就想坐在那里笑笑不说话都不行。
    因为你不想找麻烦,但是麻烦却偏偏来找你。
    众人把字画平铺在桌上,一阵讨论,苏宝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不停地回头去瞅陆建国。
    陆建国坐的远远的。
    终于他找到一个机会插嘴道:“哎,我说呢,今天怎么少了一个人,原来是陆掌柜不在!”
    他笑眼盈盈地走到陆建国面前,“陆掌柜的,就少你了,在这干坐着干嘛?”
    陆建国没吭声。
    陆建国一不吭声,他就以为,陆建国是底气不足所以才不敢答话。
    “来、来、来,客气什么,来跟大伙一起开开眼。”他挎着陆建国的胳臂,将其从座位上拖起来,“我知道你,第一次参加游春会,什么都没有,咱们虽然不懂收藏,看看总可以吧,也好歹长长见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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