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考上事业编了！”
    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行李都早已收拾好了，苏航坐在只剩床垫的床上，正在给家里打着电话。
    语气轻快，带着炫耀。
    “真的假的？”
    “我就知道！”
    “我儿子最厉害了！”
    电话那头，老妈先是疑问过后，发出惊喜的叫声。
    大嗓门震得苏航都不由把手机离耳朵远了几分。
    “那必须的啊，到底是你儿子，主要你基因好！”
    苏航乐呵着说道，压着打火机的声音，点上支烟，狠狠抽了一口。
    “什么单位啊？”
    电话那头老妈又问。
    苏航笑了笑。
    “全名是城市地下人口管理局。”
    “新设立的编制，福利可好了，一个月八千底薪，社保公积金都交满，还管吃管住，就有一点不好，经常要值夜班！”
    “不过我寻思着，我还年轻，现在还扛得住，等熬上几年资历，估计也就不用值夜班了。”
    听到这话，老妈笑得更大声。
    “好！那没事，上个夜班有什么好怕的，那白天是不是闲了？有空的话就多相相亲，咱现在有编制了，媳妇儿应该好找吧？”
    苏航笑着回道：“好，好找！都听你的！”
    “我还有事儿，先挂了啊，你和我爸在家注意身体。”
    ……
    挂了电话，狠狠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灭。
    苏航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哭笑不得。
    编制，倒也是编制。
    至于“城市地下人口管理局”，俗名，公墓。
    自己的岗位是，墓地管理员。
    没办法啊，生活所迫，还是得恰饭。
    至于工资福利那些，苏航倒是没说假话，合同里写的明明白白，一月八千，带社保公积金，真管吃管住。
    只不过，吃住都在墓园。
    虽然有点不吉利，但至少省钱啊。
    大学毕业后在东海这座城市飘了三年多了，一分钱没攒下，都养活房东和快餐店了。
    现在住在墓园，多多少少还能攒点钱。
    父母都是农民，现在年纪也大了，该考虑攒钱了。
    至于娶媳妇儿，那全是哄老娘开心呢。
    啥也没有，娶个鬼哦！
    背上背包，拎起行囊，苏航走出逼仄狭小的出租屋，走出熙熙攘攘的城中村，坐上直奔西郊公墓的公交车，报道去了。
    ……
    西郊墓园。
    这是整个东海市最大的墓园，据说清朝那会儿就是乱葬坟，后来成为公办墓园。
    上属单位是民政部，隶属公司是西郊墓园管理有限公司。
    到了地方已经是中午。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苏航没学过风水学，不过也看得出来，这里……环境不错。
    两座青山，中间夹出一道山谷，一条长河，绕着两山边缘流过，可以说是藏风聚水。
    一下午，办理了入职手续，拿到了工牌，分了宿舍和饭卡，排了值班表，入职培训了一个小时。
    最后领班还给了一块红布，系裤腰带上，多少是个心理安慰。
    其实也没啥。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苏航虽然不算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对鬼怪什么的，也并不怎么害怕。
    理由很简单。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
    宿舍是双人间，舍友还没到位，也不知道是没招聘到，抑或者是没来报道。
    不过条件很不错，两室一厅，水电网什么的一应俱全。
    下载了卸载已久的王者荣耀，下载速度竟然还挺快，比市区快多了。
    打了两把，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咚咚咚！
    宿舍的门忽然被敲响。
    吓了苏航一跳。
    “谁！”
    高声喊了一句。
    之所以敢接受这份工作，最大的底气还是，自己还是个童子，纯阳之身。
    所以说母胎单身没谈过女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我！”
    “李老头！”
    李老头就是下午给自己讲工作须知的领班，这里的老人了，今年就退休了，自己算是顶他的班。
    估计带自己几天，人就回家养老去了。
    颠颠起身，早退了游戏。
    开门，苏航挤出个笑脸。
    “李叔。”
    “准备吃饭去吧，晚上还得巡逻呢，今天你第一天来，我带你走一遍。”
    李老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全身莫名有种阴气沉沉的感觉。
    苏航嘴角微微抽搐，点点头，默默跟在身后。
    真怕这老叔忽然变异啊，回头给自己露出一张鬼脸。
    好在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一路上，李老头絮絮叨叨交代着晚上巡逻的要领。
    晚上巡逻的必要性，在于三点。
    一是防贼。
    这里建国前就是墓地，以前埋葬过不少古人，直到近两年，还有胆大包天的盗墓贼来这碰运气，看能不能摸到金。
    不过这概率已经不大了。
    二是防火。
    这是重中之重。
    墓地每天都有进项，家属难免要烧纸钱，虽然白天会详细检查，但晚上风大，周围又都是林地，还是得注意。
    万一有没灭掉的星星之火，引燃了其它地方，那就是重大责任事故。
    至于三嘛……
    则是驱散无关人等。
    有些城市的流浪汉，会跑到这里来找祭品吃。
    有些胆子大的年轻人，会晚上过来这里直播，或者坟头蹦迪之类找刺激。
    甚至还会有专门过来寻求特殊体验的情侣。
    这以前都是有先例的。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
    听李老头一路絮絮叨叨了半天，吃过饭，带上安全帽，对讲机，以及光源极其明亮的大功率手电筒，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发，进了墓园。
    一座座墓碑耸立，月光下，风呼呼刮着，难免有点阴森恐怖。
    李老头回头看了一眼苏航，嘿嘿一笑。
    阴恻恻的笑声，让苏航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李叔，你笑啥？”
    “怪瘆人的。”
    李老头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随身听，按下播放键，很快，《大悲咒》的bgm便是在夜空中响起。
    “这玩意儿，好使，我的传家宝，我走时留给你。”
    苏航：……
    哭笑不得。
    大悲咒可太秀了。
    就这样……
    在大悲咒的bgm中，两人绕着整座山走了一圈，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在山上的临时休息点坐下来。
    “就按照这个路线。”
    “前半夜巡逻一次，后半夜巡逻一次。”
    “记住了吗？”
    到了休息点的室内，李老头才点上支烟，迫不及待的抽着，耐心嘱咐。
    “知……知道了。”
    苏航心不在焉的回复，这会儿注意力，却是已经完全被脑海中未知而莫名的声音吸引了。
    【你签到了一位亡者的记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