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夏晔更觉得李虞就是欠。
爸爸根本不在乎他,他却将姿态放得那么低,简直到了卑微的程度。夏晔觉得他想顺势上去踩两脚是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相当于一个序吧……接下来就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二)
成衍出现之后,李虞终于有了危机感。
他已经完全成熟,又是最青春美貌的时候,但夏绍谦对他的态度依然和过去完全一样。这使他有些焦虑。
夏晔一看到他焦虑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意味。连他都看出来爸爸是绝不会喜欢李虞的了,怎么李虞这样一个已经进入社会的成年人却毫无自觉呢?
人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即使知道谦虚是美德,仍不容易做到。夏晔那时候颇为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自傲,于是对李虞就生出了优越感。
而且少年人总容易抱有一些残酷的趣味。
夏晔不知不觉中就沉湎于这种游戏——给李虞一点有关爸爸的朦胧暧昧的信息,将李虞的希望吊起来,再挥一棒子下去,看他从兴奋期待中跌入失落苦涩。如此循环往复,就像小时候蹲在花园里堵截愚蠢而顽强的蚂蚁军团一样有趣。
但李虞毕竟不是蚂蚁,循环多了,他也不再那么热衷。夏晔认为自己的挑拨手段每一次都是高明巧妙的,李虞并不是识破了自己。这种认知让他有点惆怅——李虞似乎是真的气馁了。
夏晔出国之前的情人节,一个人在家度过。夏绍谦和成衍有约,邱云楠也有了新男友。
李虞电话打来的时候,夏晔给夏之梦念完了睡前故事,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现在只有你和小梦在家?”李虞轻声问。
他仿佛喝了一点酒,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可怜,不太清晰。夏晔明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绍谦哥哥出去了?”,不由还是心中一动。
“你过来。”他向李虞命令。
李虞疑惑:“做什么?”
夏晔理直气壮:“陪我。反正你也是一个人。”
李虞不说话,夏晔的态度就柔和了一些:“我快走了……正在收拾东西,有些过去从你那里拿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你正好过来拿回去。”他对李虞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怎么拿捏住他。
果然李虞就过来了。
夏绍谦不在,他的打扮就简单潦草了点。夏晔见了却满面笑容,觉得他这样子糅了点自然落拓的味道,比平时顺眼多了。
李虞果然喝了酒,进了夏晔的房间就半躺半卧在沙发上,垂着眼睛,一副瞌睡模样:“你说有我的东西,都是什么?”
夏晔果然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来。cd,画册,首饰手表什么都有。李虞只是发呆,对这些旧物并不在意。
“其实都给你留着玩也没关系……”他柔声说。
夏晔最后捧出了一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你也不要了?”
李虞抬起眼睛,不由就“啊”了一声。夏晔捧出的是一只古董八音盒。
风车与堂吉柯德的形状。音乐响起的时候,风车会缓缓转动,堂吉柯德勇猛无畏地向它冲去。滑稽而可爱。
这曾经是李虞心爱的藏品之一。
李虞呆呆地看着它,夏晔笑了:“怎么,没想到我保存得这么好?”
李虞摇摇头。
夏晔将它放在柜子上:“你拿回去好不好?我一出去也没工夫保养它……你本来就很喜欢这一件?”
李虞点点头。
“唐吉柯德的……很少见。”他说着就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夏晔。
当初夏晔从他那么多藏品里只要走了这一件,是不是早就看清楚自己与挑战风车的骑士有些相似。
但夏晔此时是温柔而亲切的,李虞很喜欢这样的夏晔。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都躺在了床上,静静地听着八音盒唱卡农。
李虞闭着眼睛,长而翘的睫毛一动不动,看上去非常安详。夏晔撑着胳膊凝视着他的脸:“睡着了?”
“没有。”李虞过了一会儿才含糊回答。
夏晔看他昏昏欲睡的样子,忽然就心情不好,于是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不知道爸爸在和成衍干什么。”
李虞仍没有睁开眼睛,但是眉尖却微微拢起了,颧骨上也渐渐露出潮红颜色,甚至连耳垂都红了。
他生得实在好看……
夏晔不自觉就捏住他的耳垂:“李虞……”
李虞忽地睁眼,挥开他的手:“以后不要直接叫我名字。”
夏晔的目光冷淡下去:“你现在才想起来纠正是不是太晚了?”
李虞就知道夏晔的冷漠和尖刻又要发作了。他向来是说不过夏晔的,而且这个孩子太聪明,总是知道别人的痛脚在哪里。
他的痛脚是夏绍谦。
果然夏晔就说:“你自己先摆不正位置,就不要怪别人。我还记得呢,以前一会儿怕我叫你叔叔把你叫老了,一会儿又怕我跟你平辈相处,你就跟爸爸差了辈分,所以我只能叫你名字了……怎么,又想着要做大人了?有你这样稀里糊涂的大人吗?就你这种性格,爸爸能看上才奇怪。”
李虞气得几乎要发抖,但夏晔几乎没有一句说错。
只是很久以前他心血来潮要夏晔叫“叔叔”的时候,夏晔也是从来不肯叫的。那时候夏晔才六岁,小苹果小蛋糕一样可爱,攀着他的衣领,吐字清晰:“你是哥哥,怎么会是叔叔呢?”
“为什么不能是叔叔呀?”他逗夏晔。
“年轻,漂亮。”小夏晔惜字如金。
他还记得,恐怕夏晔早已忘记了。
或许是夏晔也学会了看人不能光看一副皮囊。
李虞在自我厌弃之中,竟然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我不和你吵……”
说着起身就要走。
夏晔猛地按住他。
两个人倒在床上,夏晔压在李虞身上,他比李虞还矮一点,但力气已经足够了。
李虞有些害怕,夏晔从没有动过手。
“干什么!”他虚张声势地推了推夏晔。
但夏晔只是压在他的身上,非常严肃地看着他:“李虞……”
李虞的瞌睡已经全消了,也不再恐惧夏晔动手打人,只是愈加莫名其妙:“我认输了,行不行?以后你爱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我要出去读书了,你担不担心我?”夏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