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礼!”荷枪实弹的卫兵向戴春风行扶枪礼。戴春风表情严肃,回礼,匆匆而过。
“杭州出什么事情了?”上了车,戴春风问齐伍。方才,齐伍向他汇报说杭州急电,需要他立刻处理。
“不是杭州。”齐伍这才如实说道,
“是港岛吴区长发来急电。”
“枯木?”戴春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看到齐伍点头,他的心中咯噔一下:青岛出事了,而且极可能是青岛站出事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若是青岛站无事,青岛方面有大事发生,自有青岛站来电汇报,又何须程千帆冒着危险经港岛发来密电。
“可是青岛站针对汪填海和‘三巨头’会议的行动出了岔子?”戴春风问道。
“这是吴区长转自‘枯木’的密电。”齐伍解开口袋的扣子,将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电报递给戴春风。
“柯志江误我!柯志江毁我大事!”戴春风一只手抓着电报纸,一只手抓着手电筒,声色俱厉。
看到程千帆在电报中汇报,青岛站站长柯志江被捕后叛变,将整个青岛站向李萃群合盘托出,他几乎是眼前一黑。
尤其是看到程千帆所说,青岛站制定了挖地道用炸药袭击迎宾馆的计划,并且眼看着地道即将挖通,行动成功指日可待,却因为柯志江的叛变,行动被敌人破坏,所有弟兄也被敌人一锅端,他只觉得脑门里脑筋都要被气得扯断了。
“柯志江该杀!”戴春风恨得咬牙切齿,
“他辜负我对他的教导和期待!该死!”柯志江是雄镇楼第一期的优秀毕业生,是他最喜爱的学生,现在柯志江的叛变,对戴春风打击不小。
及后,他看到程千帆汇报说,迎宾馆爆破行动虽被制止,却也令汪填海非常害怕,日本人也高度加强了安全保卫工作,这使得程千帆本打算安排特情处出其不意展开袭击行动的计划,也只能被迫中止,这更是令戴春风气的脑仁疼!
“嗯?”气急的戴春风忽而眼中一亮,他看到了程千帆汇报的关于日本皇族子弟伏见宫俊佑在青岛,以及准备对此人展开刺杀行动。
制裁汪填海的行动被腰斩,若是能干掉一个日本皇室子弟?对于军统来说,也堪为大功一件。
别的不说,老头子面前,这也是极为争脸的事情。……
“‘枯木’所请示的关于刺杀伏见宫俊佑之事,你怎么看?”戴春风沉声问道。
“我认为可行!”齐伍点点头说道,
“伏见宫俊佑并非普通的皇室子弟,此人是伏见宫博恭王的亲侄子,伏见宫博恭王是日本海军实际掌权者,是日本皇室在军方的代表之一。”齐伍沉声说道,
“若能干掉伏见宫俊佑,此可为我军统抗日以来所除掉的日方最重要人物之一,日本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就连他们的皇族子弟也可杀,可大大振奋我抗日军民的士气!”
“沈溪不错,很机警!”戴春风长叹一口气,
“好在沈溪及时脱险,保留了一丝元气和机会!”
“按照‘枯木’所汇报的安排,去电沈溪。”戴春风沉声说道,
“另,电告沈溪,一切听从上海特情处安排。”
“是!”齐伍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目前青岛站损失惨重,幸免之同志亦是群龙无首……”
“青岛站幸免人员,暂归上海特情处领导。”戴春风思索片刻,说道,
“一切以此次行动为要。”
“还有一件事,‘枯木’在来电中请示暂时使用袁国安的化名,并且请求特情处暂时更改一下对外称呼。”齐伍说道。
“那小子考虑的很周祥。”戴春风微微颔首,
“就依他所请,使用青岛独立潜伏科的名义。”
“肖勉将军,屈尊袁国安科长了。”齐伍笑道。
“希望这位袁科长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戴春风摇摇头,
“诸事萎靡,到头来青岛那边竟然还要靠他一个年轻人。”戴春风叹口气,
“除了这小子,其他人竟无一人成事!”齐伍沉默,这话他可以接,可以顺势夸赞程千帆,不过他选择了沉默,过犹不及。
戴春风沉吟了一下,
“后羿行动,好名字,依他所请,这次行动就叫‘后羿’。”
“明白。”……逄家台后村。夜色深沉。沈溪又累又饿,疲惫不堪。他半路拦了辆赶集的毛驴车,却是不敢直接到逄家台后村,而是在附近的前村下车,然后打听了景彦升远房表哥家的确切住址,然后就躲在了野地里。
傍晚时分开始飘雪,冻得瑟瑟发抖的沈溪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悄悄进村。
门口两棵杨树,其中一棵杨树遭了雷击,半死不活的。借着雪光,沈溪摸到了地方。
他没有立刻上去敲门,而是躲在暗处又观察了好一会,确认没有异常后,这才靠近了准备敲门。
狗子叫了起来。沈溪大惊。
“谁在外面?”吱呀一声,有人开了门,低声问道。
“劳烦问一下,是张二奇家吗?”沈溪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右手放在身后,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你是谁?”沈溪还没有回答,就听得景彦升惊喜的声音,
“东家?!”
“小升。”沈溪大喜,连忙说道。
“表哥,是俺东家来了。”景彦升赶紧对表哥说道。两人将沈溪迎进来,沈溪这才看到张二奇手中赫然握了一柄镰刀。
他冲着张二奇笑了笑,张二奇也是笑了,他打了个哈欠,
“小升,我去睡了。”看到张二奇自回房去了,沈溪的目光闪烁,
“小升,你这位表哥也并非常人啊。”
“他啊,跑过帮,经的事多了。”景彦升说道。沈溪点点头,齐鲁大地多响马,敢外出跑帮的都绝非寻常之人。
“东家你没事,太好了。”景彦升高兴说道,将沈溪迎进了自己的房间。
“电台呢?”沈溪急切问道。
“好着呢。”景彦升赶紧说道,说着,他从床底下拉出箱子。沈溪打开箱子,检查了一番,看到干电池还有电,长舒了一口气。
“你守着,我要立刻向重庆发电。”
“是!”景彦升答应一声,从枕头下取出短枪,关闭了保险,守在了门外。
将电台架设好,通电,沈溪拿出纸笔,密码本,正在思考向重庆发电内容,然后他表情一变。
重庆来电了?!按下心中疑惑,沈溪赶紧接收电文。摘下耳机,快速的对照密码本将电报译出,沈溪愣住了。
重庆的这份密电,直接指出站长柯志江叛变,青岛站大量人员被俘,几乎大部投敌。
看着电文,沈溪震惊了,他这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摆脱了敌人的搜捕,这才有机会向局本部去电,却是没想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局本部竟然对这边刚刚发生的变故了如指掌!
这一刻,沈溪的心中对于戴春风是充满了敬服,还有深深的畏惧。此外,从电文中确认了柯志江叛变,他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更得知了柯志江劝降了青岛站其他人员,这更令沈溪又怒又恨。
那个铁骨铮铮的柯站长,何以至此!蓦然,沈溪悲愤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然后是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军统青岛独立潜伏科!不愧是戴老板,原来早有准备。看到电报中戴老板让他与独立潜伏科的兄弟接头,他的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那惊慌急切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
整个人也有了主心骨。此外,电报中还特别指出,他的相貌已经为特工总部的人所掌握,外出一定要小心。
这令沈溪更为震惊,独立潜伏科的兄弟竟如此厉害,连这等细节机密情报都掌握了?
此示警非但没有令沈溪惊惧,反而对于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沈溪戴好耳机,向局本部回电:……职部得令!
……翌日。
“还没有找到人?”李萃群面色不快,质问道。
“主任,这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马天悛说道,
“弟兄们拿着照片四下打探,并无所获。”
“柯先生,沈溪和胡泽君是你的手下,你应该最了解此二人,你来说说看,他们会躲在哪里?”李萃群看向柯志江。
柯志江坐在轮椅上,齐雅风站在他的身后推着轮椅。他没有立刻回答李萃群的问题,而是皱眉思考一番,这才苦笑一声摇摇头,
“李主任,实不相瞒,我知道的都说了。”他对李萃群说道,
“青岛站所有的交通点,安全屋,我毫无隐瞒,现在他们躲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看到李萃群面色不愉,他不得不继续说道,
“而且,我有一个猜测。”
“噢?”李萃群看着柯志江。
“沈溪和胡泽君能够逃脱此次抓捕,柯某也是觉得很意外的。”他对李萃群说道,
“按理说你们从我这里得到名单和地址,即刻抓人,时间上不曾有分毫喘息,他们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你怀疑他们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紧急撤离了?”李萃群问道。
“除了这种可能,我不认为还有其他可能。”柯志江点点头。李萃群点点头,对于柯志江的猜测,他也是这般认为的。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沈溪以及胡泽君确实是极像是提前收到风声,紧急撤离了。
但是,这就使得李萃群更加不解了。他这边通过王鉄沐提供的情报,秘密抓捕林兆杰,然后秘密逮捕柯志江,撬开了柯志江的嘴巴,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展开大搜捕,根本不可能有走漏风声的可能性,甚至于,即便是有内奸潜伏在特工总部,青岛站那边也没有机会收到示警,更没有时间做出反应。
“不知道日本人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马天悛说道。……
“没有找到?!”伏见宫俊佑阴厉的目光扫过仓田训广。
“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仓田训广皱着眉头说道,
“我怀疑此人现在已经逃离了青岛市区。”他被室长小野寺昌吾安排在川田笃人身边听命,现在,川田笃人又安排他听命于这位来自军部的堀江润一郎中佐。
就在昨天,堀江润一郎突然拿出一张照片,说此人是军统青岛站的电台组副组长,要求他派人搜捕。
这本没有什么,宪兵队抓捕军统分子,此乃份内之事。但是,让仓田训广无奈的是,堀江润一郎中佐之允许他使用手下所部人手,不允许他向小野寺昌吾汇报,意既不允许宪兵司令部大规模介入搜捕之事。
这令仓田训广很不解,但是,他又不得不听命行事。因为小野寺昌吾室长给他下的严令就是,一切听从上海来的川田笃人的命令,并且是无条件听令。
“如果这个人已经躲在了乡下,想要在短期内找到此人,并非易事。”仓田训广解释说道。
“我不需要听这些解释和借口。”伏见宫俊佑沉着脸,说道,
“两天,两天之内我要见到这个人落网。”他深深的看了仓田训广一眼,
“拿着照片抓人,竟毫无所获,我不得不怀疑青岛宪兵司令队的能力。”
“哈依!”仓田训广心中暗骂不已,却又不得不正色表态,
“两天之内,抓捕沈溪。”
“哼。”伏见宫俊佑冷哼一声,看着仓田训广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他的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弧度,
“躲在下水道的老鼠,有意思。”倘若轻松抓捕沈溪,他反而会觉得无趣,现在,他对于这个抓捕游戏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永井。”他扭头问自己的侍卫长,
“笃人呢?”
“笃人少爷去见他的那位朋友了。”永井和三郎说道。
“宫崎健太郎?”伏见宫俊佑冷笑一声,
“川田家的少爷,竟然真的和一个平民成了朋友,呵。”说着,他忽而心中一动,
“备车,带我去见他们两个。”
“哈依。”……安子码头。一个货郎挎着香烟板走来,他跺了跺脚,从身上掏出毛巾擦拭了额头的汗水。
嘴巴里嘟囔了两句,似是咒骂这寒冷的天气。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毛线帽子,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下巴有胡须的男子走过去,从身后叫住了货郎。
“来包香烟。”男子走上前,说道。
“要什么烟?”货郎问道。
“哈德门,来两包。”
“哈德门只有一包了,三炮台要不要?”
“有老刀牌吗?”男子咳嗽着,问道。
“沈溪,沈先生?”货郎问。
“袁老板的人?”沈溪问道。货郎递了一包老刀牌香烟给沈溪,接过钞票,压低声音说道,
“直走,右拐,民达茶楼二楼丙三。”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