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这就去。”小泉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赶忙转身离开。先帝的遗诏,先帝还留有遗诏,他不相信,不可能,一定拓跋江事先准备好,准备和纳兰菲联手欺负他。对,一定是这样的,先帝分明将纳兰菲许配给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出尔反尔,这是拓跋江最后的杀手锏。
陈源城紧捏着双拳,手上青筋突起,纳兰菲心头暗自松口气,被宫女搀扶着缓缓的站起身,拓跋江只能心疼的朝她递过去一个眼神。不一会儿,小泉子真的将先帝的遗诏取过来,宣读了一步,偏偏陈源城就是不相信,怒吼起来:“这不是真的,真是假的,我不相信。
纳兰菲,你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别以为圣上用先帝的名义帮你伪造了这份遗诏,你就能和圣上在一起。绝对不可能,这个将军我早就不想做了,就算如此,我也是瓦剌的百姓。你身为一国之君,夺人之妻,那是要被写入史册,遗臭万年的。哈哈哈哈!”
手舞足蹈的跳起来,小泉子真恨不得上去拍醒陈源城,他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拓跋江的面前说这番话。拓跋江气的龇牙咧嘴,这陈源城正是愚蠢,朽木不可雕也,来人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纳兰菲给打断了。
“陈源城,好,我愿意和你回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纳兰菲深呼吸几口气,突然放低了语气,对陈源城妥协了。拓跋江皱眉紧蹙,她这是在做什么,担忧的目光朝她看过去。当着他的面,陈源城都能这般的无礼,回去纳兰菲将面对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纳兰菲飞快的抬眼递给拓跋江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自有分寸,对付陈源城还有精力。陈源城眼底泛起狐疑,纳兰菲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别以为仗着有拓跋江,他就不敢动手。连先帝的遗诏都能怀疑拓跋江假冒,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
陈源城今个就豁出去了,大不了拓跋江要了他的命,成为遗臭万年的君主。纳兰菲眼底含了笑意:“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陈源城,我何必要骗你。跟你回去并非没有可能,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京都来找我。”这谎话她现在说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脸色更加不泛红。
陈源城正在静静的看着她,琢磨她说的这话是真是假。半晌才脱口道:“你有什么条件,说来我听听。”总不能纳兰菲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今日不能真的让拓跋江厌恶他,辞官这事他现在就后悔了。不做镇远将军,他还能做什么,回去还不得给母亲骂死。
怎么好端端的脑子一热,就说出这等糊涂的话来,现在纳兰菲找了个台阶给他下,不能再固执下去。
纳兰菲亲启红唇,淡然道:“很简单,你写下几笔,同意让雪儿留在京城。雪儿是早产儿,身子从小就很弱,这个你早就知道,另外边境是苦寒之地,她根本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长此以往下去,雪儿很快就会没命。雪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我希望你能救她一命。”
想着她的女儿,纳兰菲心中充满了温暖,陈源城微微愣怔,随后吞了吞口水,“你真的只要将雪儿留在宫里,我写几笔,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那是当然了,当着圣上的面,我还能说胡话不成。刚才你不是说,我和圣上不清不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的心里都是你,留在宫里,那是为了等你来。怎么,你莫非要我发誓不成?”
纳兰菲微挑眉梢,拓跋江隐隐约约知道纳兰菲的意思,要陈源城松口将陈雪留在宫里,为了女儿,她这个母亲算是绞尽脑汁了,退而求其次。拓跋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一国之君也不能随心所欲,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好,我答应你就是,现在还请圣上借笔墨纸砚一用。”陈源城低头恭敬的作揖,拓跋江深呼吸几口气,朝小泉子看过去,他立马会意点头。陈源城哗哗的大笔一挥,白纸黑字下来了,他同意纳兰菲的提议将陈雪留在宫里调养身子。
纳兰菲微微一笑,“你怎么也得写个期限吧!我看就写等雪儿十五岁,在派人接她回去吧!”陈源城微皱眉头,他还要在加期限做什么,纳兰菲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上前缠着他的手臂,陈源城想都没想,就加了这一句。让陈雪留在宫里等十五岁再接她,随后这封有陈源城亲笔签名的书信被纳兰菲送到拓跋江的手中,“圣上,雪儿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你放心,朕会将雪儿当做女儿般照顾,等什么时候你想她,回京都看看她便是。”拓跋江的话音刚落下,就见纳兰菲含笑朝红的柱子上撞过去,鲜血染红了拓跋江的双眼,手心紧捏着纳兰菲递来的陈源城写下的纸条。
陈源城更没想到这一幕,纳兰菲才刚好言好语的哄骗他写下同意陈雪留在宫里,直到十五岁才接她回去。下一秒,纳兰菲就含笑着撞柱而亡,她抱着必死的决心骗她。陈源城的心只疼了那么一瞬,随后又镇定下来。纳兰菲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寻死,那是她想不开,与他何干。
拓跋江就算想把纳兰菲的死推到他身上,也无惧。“雪妹妹,你慢点,等等我。”拓跋宏气喘吁吁的追赶着,眼看到了御书房,出乎他的预料,平素身子骨虚弱的陈雪现在居然能跑的比他还要快。他在心里暗自下决定,得让拓跋江给他找个将军教导他武功。
连这点都比不上陈雪,传出去他这皇子的脸面往哪里搁。眼看陈雪停在御书房门口,拓跋宏面色一喜,急忙道:“雪妹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那么鲁莽,你就不听,父皇,你别……”抬头准备请安,却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御书房内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除此之外,拓跋江蹲下地下,纳兰菲躺在地上毫无半点生机,额头上鲜红的血液刺激到他。
小泉子刚得到拓跋江的旨意去找太医来,也没注意眼看就要撞上陈雪,被拓跋宏一把拉扯过来。小泉子对他道谢,拓跋江怒吼道:“别磨磨蹭蹭,快去找太医来,快去啊!”“是是是,圣上,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小泉子吓得面色一僵,赶忙应道。陈雪哄着眼眶,一步一步的朝纳兰菲走过去,那是她的母亲,在记忆中,只有母亲的陪伴。
祖母不喜欢她,一年也见不了她几次,唯有母亲,对她最温柔。母亲会给她读书,教她慢慢的说话,还会给她做衣裳,喂她吃饭。在她生病的时候,是母亲焦急的陪伴在她身边,握住她的小手,让她坚强。正是因为有了母亲,陈雪才会快乐,现在快乐的源泉没了,她倒在地上,额头上染红了血液,她就像一座大山一样能让陈雪依靠。
现在她躺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机,陈雪轻咬嘴唇,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小手拉着纳兰菲冰凉的玉手。拓跋宏见状,实在心疼的厉害,纳兰菲对他非常好,心地善良的人应该有好报。
“雪儿,到父亲身边来。”陈源城在此时出声,无疑在显摆他父亲的身份。陈雪沉默不语,陈源城气恼的不行,陈雪身子弱,性子倒是倔强,和纳兰菲如出一辙。纳兰菲千方百计的骗他同意将陈雪留在宫里,无非就是想让他们父女骨肉分离,好让拓跋江庇护陈雪。
他的亲生女儿留在宫里,要纳兰菲还在世,一切都没那么可耻。可纳兰菲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这分明在赤裸裸的羞辱他,打他的脸,让他无法面对同僚还有亲友。
“雪儿,乖孩子,不哭。”拓跋江眼尖的看到纳兰菲睁开眼睛,立马搀扶着她坐起身,陈雪急忙朝她扑过去,将头埋在她怀里,温暖无比,这是母亲的味道。
纳兰菲对拓跋江愧疚一笑,“圣上,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雪儿以后要烦劳你和殿下照顾了。雪儿,乖,不哭了,母亲曾经告诉你,每个人都会离开,只是或早或晚。现在母亲提前走了,也解脱了。雪儿,记住母亲的话,你在宫里要听圣上和殿下的话,不许调皮,养好身子,母亲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你。”
给拓跋江添麻烦了,这是她最不愿意欠下的人情债。陈源城步步紧逼,她唯有出此下策,才能让陈源城彻底死心。刚才已经将陈源城答应陈雪留在宫里的纸条递给拓跋江,有他护着陈雪,陈源城不敢胡来,除非陈源城不要命了。
纳兰菲眼睛闪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拓跋宏说不出来心头什么滋味,静静的站在陈雪的身后。拓跋江幽幽吐出:“你这是何必呢?朕不是答应过你,会保护好你们母女俩,不让人欺负你,你怎么就这么傻,不相信朕。”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纳兰菲为什么不能多给他点信任。
纳兰菲嫣然一笑,“圣上,我麻烦你的事够多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让世人误会你。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唯有雪儿放心不下!”温柔的目光落在陈雪的身上,抬起有气无力的手抚拍陈雪的后背。
回去陈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婆母对她百般的挑剔、刁难,陈源城不会帮她,还不如趁现在拓跋江对她还有情义,她也没有玷污了他的英明,能让他顾忌这些,好好照顾陈雪。
“你安心的去吧!朕不会让雪儿受到半点欺负,从今娃后,她就是瓦剌的静安公主。”拓跋江册封了陈雪为公主,纳兰菲最终安心了,含笑着闭上眼,此生没有遗憾了,她可以解脱了。来世她要做一只鹰,无忧无虑的飞翔在天空。陈雪终于抑制不住,放生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叫:“母亲,母亲,不要丢下雪儿一人。”
她凄惨的哭身响彻整个御书房,拓跋江紧握拳头,将纳兰菲放在地上。朝陈源城冲过去,抬手就是一拳倒在他的胸口,一拳,两拳,拓跋江是君主,他是臣子,不能反抗。不知道打了多少拳,拓跋江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陈源城,你现在满意了,你逼死她了,这下高兴了。”拓跋江咬牙切齿恨恨道,仿佛面前的陈源城不是人,而是一根木头,被他不停的捶打,而不还手。
陈源城在心中呐喊,这些入宫,他早就想好了,将纳兰菲母女接回去便是。谁能想到纳兰菲那么倔强,误会了他的意思,还哄骗他同意将陈雪留在宫里,甚至还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圣上,微臣……”话还没说完,陈源城就被拓跋江伸手给打断了,狠厉道:“你给朕闭嘴,没你说话的资格,听着,从现在开始,雪儿和你再无干系。从今往后,她是朕的女儿,是朕新册封的静安公主,你赶紧给朕滚出京都,从此不许踏入京都半步,滚,滚,滚。要是再不走,别怪朕要了你的小命。”
陈雪是纳兰菲的女儿,她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当着纳兰菲的面,拓跋江已经许诺要册封陈雪为静安公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更是一言九鼎。陈源城手中直冒冷汗,拓跋江如同一直发狂的狮子一般,吓得他仓皇的从宫里离开。
良久,拓跋宏才走过去,安慰陈雪,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抚拍她的后背,“雪妹妹,别伤心了,你母亲走了,还有我和父皇会一直陪着你,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再说陈雪不和陈源城离开,会一直留在宫里,拓跋宏此刻在心中暗自发誓,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怀里的小人陈雪。
陈雪两眼空洞,纳兰菲的死对她打击特别大,不肯说话也是正常。拓跋江心疼的看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孩子,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算的上是同命相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