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沐,边境的军务推迟处理几日没关系,你难得回来京城一次,就去江南看看嫣然,哀家马上让锦衣卫将嫣然的地址给你。这是哀家下的懿旨,你必须遵从,听见没有?”秦素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要不然周明沐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去见嫣然一面,等到时候周明沐感激她还来不及。
想到这一幕,秦素嘴角带着一丝看不清意味的笑容。兰嬷嬷张开手臂拦着面前黑着脸的周维,低声下气哄道:“圣上,太后娘娘和周将军有要事相商,您还是明日再来。”“兰嬷嬷,你给朕让开,听见没有?要不然朕就命人将你拉出去杖毙。”周维毫不犹豫的张口就反驳道,他还记着小木子的死,和兰嬷嬷也脱不了干系,要是她能替小木子在秦素面前求情,也不至于害的小木子连命都丢了。
幕后的主谋是他,凭什么要小木子代替他受罚,可当秦素说要他受死的时候,他又害怕了。他不想死,他是天子,他是大越的天子。“圣上,您不能进去,听奴婢的话,别硬闯进去好不好?乖,嬷嬷带你回去。”兰嬷嬷放低声音,生怕朝着寝宫内的秦素,惹得她发脾气,母子俩的关系不能再闹僵。
周维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双脚朝她乱踹,“不好,不好,朕就要进去,看看太后和周明沐到底在干什么,太后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抚养嫣然,还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还不就是因为她……”兰嬷嬷死死的捂住周维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周维的嘴巴被兰嬷嬷堵住了,当然奋力反抗,周边的宫人们手足无措的站着,一边是太后身边得宠的兰嬷嬷,一边是年幼的小皇帝,皇帝还未当政,只是个孩童。砰的一声,荣华殿的门开了,秦素面无表情的看着使劲挣脱兰嬷嬷的周维,她身旁的周明沐恭敬的作揖道:“太后,微臣就不打搅您处理家务事,告辞。”
“周明沐,别忘了哀家下的懿旨,你在回边境前必须去江南见一见嫣然。”秦素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周明沐愣怔片刻,随后点头离开。他走到周维跟前还作揖行礼,周维气的抬腿踢周明沐,别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秦素为何偏偏将周明沐的女儿嫣然寄养在身边,对她百般宠爱,这都是因为周明沐。
他们俩肯定有私情,周维认定了,才会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找秦素。秦素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周维走过去,“兰嬷嬷,松开他,让他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那么多的宫人都在,兰嬷嬷犹豫的看了秦素一样,怕是不好吧!
秦素何必跟周维计较,他还是个孩子,眼见兰嬷嬷站着没动,秦素轻飘飘的转身进入荣华殿,兰嬷嬷略微松口气,劝慰道:“圣上,您切莫胡说,太后娘娘的品行奴婢一清二楚。您快进去给太后认个错,她是您的生母,绝对真的生您的气!”
说话间兰嬷嬷松开了周维,周维抬腿就是狠厉的一脚重重的踢在兰嬷嬷的腿上,“老巫婆,朕和母后的事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插手,你给朕滚一边去,回头朕再好好收拾你!哼!”现在荣华殿的一个嬷嬷都能拦住他不放,看来他们根本就没将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
周维急冲冲的冲进荣华殿内找秦素算账,便宜周明沐,让他溜走了。秦素进入寝宫内手中拿着一把戒尺出来,对着迎面而来的周维,目光落在他的小腿上,毫不犹豫的啪啪啪重重的几下子落在他细嫩的腿上。周维被打懵了,他是皇帝,秦素这般不给他面子。
兰嬷嬷被周维骂的昏头了,站在原地发呆,直到此刻啪啪啪的戒尺声响起,让她猛地回过神来,冲到周维身边袒护着他:“圣上,快跪下和太后道歉。”“老巫婆,你是聋了吗?朕刚才说了,朕和太后的事不用你操心。母后,你还是朕的母后吗?为了一个外人打朕,朕没有你这般狠毒的母后!”周维满脸恨意的瞪着兰嬷嬷,目光落到秦素的身上,看了一眼,转身飞奔离开,咬牙忍着疼痛。
秦素一把拉住前去追赶的兰嬷嬷,“不许去!”兰嬷嬷忧虑的开口:“太后,这样下去,奴婢担心您和圣上会母子失和。”“兰嬷嬷,由他去吧,他还小,有太傅还有常首辅慢慢教他便是,哀家累了,扶哀家进去。”秦素将手搭在兰嬷嬷的手背上,另外一只手将戒尺扔在地上。不可否认今日周维太让她失望了,他还需要太傅们多加教导,才能完成先帝的嘱托。
秦素的话一直回荡在周明沐的耳边,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去江南一趟,看看他和林冬娴的女儿嫣然,那般可爱让他心生欢喜的小姑娘,想抱一抱她,和她说说话。曾经无数次怨恨嫣然,要不是她的话,说不定林冬娴还能再多活些日子,陪伴在他身边。
连夜周明沐就决定启程去江南,拿着太后给的地址,带着两三个随从一起离开京城,翌日京城,荣华殿得知此消息的秦素,起身走到窗口,呆呆的站着许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嫣然被锦衣卫一路护送到江南桃源镇,嫣然笑弯着眼睛,锦衣卫敲开了顾府的大门,管家见到嫣然,笑着给她作揖道:“大姑娘,你回来了。”
随后对着锦衣卫行礼,锦衣卫的四个侍卫跟在他们身后进入大厅。“父亲、母亲,嫣然回来了。”还没到大厅,嫣然远远的看到有对夫妻俩端坐着,毫不犹豫的一路小跑过去。美妇人穿了件湖绿色秋衣,衬得肌肤似雪。腰间一条珍珠腰带,随意环着,却显得细腰如柳,只淡淡勾了下眉。
头发也只是轻轻挽起,插上一圈珍珠钗,脸颊两旁各留下一缕,自然卷的头发发梢微翘,自然活泼,突出了容音娇俏的脸型,整套装扮随意却不失庄重。嫣然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小手紧紧的怀抱着她,低头在她怀里上下蹭着,“母亲,嫣然好想你呀。”
“怎么,嫣然就一点也不想父亲?”美妇人身边的男子身穿一件靓蓝色织金锦直裰,腰间绑着一根佛头青龙凤纹宽腰带。一头乌黑茂密的发丝,有着一双湖水般清澈的朗目,体型高挑秀雅,当真是悠然自若清新俊逸。只是此刻脸色不悦的看着嫣然,嫣然抬起头,甜甜的笑着摇头:“不想,嫣然一点也不想父亲,嫣然只想母亲,还有大哥。”
一边说一边还得意的将脑袋埋进美妇人的怀里,美妇人笑的岔气了。中年男子气的两眼发黑,这丫头每次回来都能把他气的半死不说。偏偏自家娘子和儿子对她百般的宠爱,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经常念叨,现在她回来了,他在家中的地位就大大的降低了。中年男子光是想想,心情就一点都不美好了。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不带她到江南来,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麻烦事。美妇人亲昵的低头点着嫣然的鼻尖,“你这孩子,淘气的很,一回来就和你父亲开玩笑,快去给你父亲道歉。”催促着嫣然去中年男子身边,锦衣卫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管家笑着拿着招待他们坐下。
傍晚,嫣然拉着美妇人的玉手,扬唇道:“母亲,我想去看看娘亲。”美妇人闻言,微微愣怔,随后蹲下身子,亲昵的抚摸嫣然的小脸蛋,点头道:“好,母亲待会就带你去。现在母亲去给嫣然梳洗打扮一番,我们美美的去见娘家好不好?”“好!”嫣然重重的点点头,眸底蓄满了泪水。
美妇人心疼的搂着嫣然入怀,抚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孩子,不哭,不哭,你娘亲不会有事的。你父亲还有师祖一定能救治好你娘亲。”嫣然这孩子真让美妇人心疼,嫣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一般趴在美妇人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许久美妇人待她平复好心情,才起身抱起她去屋里梳洗打扮。
不过须臾,她们母女俩就到了后院一处偏僻安静的院子外,丫鬟打开了门,请她们进去。红色的床上躺着一位女子,闭着眼,神色黯淡,嫣然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脱眶而出,美妇人知晓她进宫这么长时间肯定想念娘亲,松开了她的手。
嫣然笑着扑倒床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小声的嘀咕起来,和她诉说在京城皇宫发生的事。美妇人在门口站了一会,随后吩咐丫鬟看着嫣然,她则是转身离开,给她们母女俩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美妇人推开韩同生书房的大门,韩同生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美妇人,放下手中的医术,起身走到她跟前,搀扶她坐下。
“怎么了,你一脸愁眉苦脸?”韩同生的大手覆上美妇人皙白嫩滑的脸颊,美妇人轻拍他的手背,哼了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和师祖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嫣然她娘能醒来,怎么到这个时候,她还没醒来。你不知刚才嫣然有多伤心,我看着嫣然,恨不得我是她的生母。嫣然还那么小,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老天爷对嫣然不公平,相公,我看着嫣然这样,心如刀绞。”
美妇人正是五年前回京城去寻找女儿的顾氏,没找到女儿,反倒无意将假死过去的林冬娴带回了江南。不知为何,见到林冬娴,顾氏总觉得有种亲切感,就求着韩同生将她一起带回江南,希望能将她给救醒。谁知道韩同生和师祖贺群两人拍着胸脯对她保证,这次绝对能让林冬娴清醒过来。
现在看来又要让她失望了,韩同生微微叹口气,宽厚的手掌抚拍顾氏的后背,“夫人,我和师祖的确尽心尽力的医治她,五年了,她体内的毒素也该清除了。”“那她怎么还没醒,你没看到嫣然可怜的小模样,要是你看到了,肯定会比我更心疼。”顾氏扯着嗓子推了一把韩同生仰头反驳道。
韩同生闻言,没好气的笑了笑,“好好好,夫人说的对,但我和师祖真的没办法了,现在就要看她自己想不想醒过来,她要是不想醒过来,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难救她。”这可是实话,他和贺群齐心协力的花了五年的心血,要是没能清除林冬娴体内的毒素,那他的韩氏医馆也就别开了,可以关门了。
身为他的夫人,顾氏怎么这般不相信他和师祖的医术。顾氏撅着嘴不悦道:“那你当初就别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说她一定能醒来。害的我告诉了嫣然,这会她娘还是没醒过来,嫣然该有多失落,都怪你,都怪你。”粉拳如同雨点不断的落在韩同生的身上,此刻的韩同生深知不能再跟顾氏说下去,否则越说越错。
怎么说都是他不对,唯有不语,方能让顾氏消气。“老爷、夫人,嫣然她娘醒了。”小丫鬟气喘吁吁的一路狂跑过来告诉韩同生和顾氏这个好消息,顾氏闻言,立刻推开韩同生,掀起裙角,转身往外飞奔而去,老天爷对嫣然不薄,总算让她的娘亲醒了。
韩同生没好气的看着顾氏离开的背影,若是当初知道带林冬娴回来,会把顾氏大半的心思都吸引过去,他绝对不会一时心软就带她回来。带回林冬娴不算,还招惹了嫣然,牵扯到宫里的太后娘娘,韩同生就算现在肠子悔青了也无济于事,谁让时光不能倒流,他也颇为好奇,怎么林冬娴好端端就突然醒了。
林冬娴戒备的看着面前朝她哭喊,叫着她娘亲的小姑娘,还脱了鞋子,钻进被褥,紧紧的抱着她,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模样,真让她下意识的拧眉,心生嫌弃。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太阳余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紧抱着她细腰的小姑娘。
关键现在她浑身松软的动弹不了,微微抬手慢悠悠的试图推开她,嫣然两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张开小手臂猛地搂着她的脖子,扑进她怀里:“娘亲,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娘亲,嫣然好想您。”嫣然两个字传入林冬娴的耳旁,她舔了舔嘴唇,诧异道:“你是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