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休息时间,孩子们吵着去打篮球。
孩子们一队,由朱高炽、朱雄英、朱尚炯、李灭元,陈贤一组。
成年人则是由火器营四宝,大先生、凤姐、蛮牛、跳蚤,以及非要凑热闹的常茂一组。
大人们自然要让着孩子一些,不过孩子们在朱雄英和李灭元两个前锋的拼杀,陈贤这个后卫的指挥下,打的也是有声有色。
朱棣看着热闹非凡的场地,忽然感觉自己少年的学业过得是好生无趣。
对韩阳笑着说道:“三哥,听闻父皇有意让你去国子监任职,而且国子监不少宿儒对你意见颇大,你可要早作准备。”
韩阳并未回应朱棣,而是对着李灭元大喊一声,“灭元,别蛮干,传给你师兄。”
李灭元闻言,手中球往后一滑,朱尚炯接到球后,脑海中忽然想起韩阳今日所授的抛物线之时,是否可以运用到打球之中,连连后退到三分线,小小年纪,拔地而起,
“砰。”
篮球应声而入筐中。
“耶!”小家伙们兴奋的不行。一个个抱在一起,兴奋的嗷嗷叫。
气的常茂提起石阡这个号称鼓上骚的百户要骂街。
看着眼前这一幕,韩阳转过头来,笑吟吟的对朱棣说道:“无妨,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混日子呗。金陵是好地方,养人啊。”
朱棣撇着嘴说道:“快得了,谁得罪三哥有过好下场。”
常茂气喘吁吁的从战场下来,将位置交给丘福这个大胖子,指着韩阳骂道:“你是怎么教育这几个小崽子的,打起仗来跟一个人似得,有章有法。”
韩阳眯着眼睛,“想要取经,没人事可不行。”
常茂抬腿要踹人,却见韩阳身后李铁嘴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对韩阳喊道:“大人,大人。”
韩阳将教案递给朱棣,照例他要拿一份回去研究,朱棣拱拱手道:“三哥,小弟家中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回了。”
无暇多想,韩阳回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两个高冠博带的文人正在品茶,韩阳一看一位认识,一位并没有见过。
见到韩阳进来之后,那名正在欣赏墙壁上养济院院规的文人转身行礼,笑道:“韩兄,许久不见,可想煞小弟了。”
韩阳呵呵笑了笑,“方兄,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我回养济院有些时日了,你这些日子沉迷于课业,连皇长孙的课业都跟不上了,连累我连你那一份都要带着。”
方孝孺尴尬的笑道:“小弟认识到学业不足,所以这才刻苦学习,以免丢了宋师颜面。今日有故人想要见见韩兄,我这才跟着来了一趟。”
韩阳看向旁边另外一位颇有风骨的中年人问道:“不知道这位故人是?”
那中年读书人拱手行礼,“老夫杜环。”
一般的文人,韩阳还真的不一定听说过,这位杜环却不一般,他是明初大书法家,跟宋濂的名声差不多,做过春坊的学士,是个能耐人。
之前听朱雄英多次提起过,杜环先生的字,最有风骨,今日得见,果然字如其人。
韩阳还了一礼,呵呵笑答:“原来是杜先生造访,快请坐,铁嘴上茶。”
杜环也不着急,与韩阳饮了一盏茶。
就捻着胡须静静的沉吟不语。
最后还是韩阳开口道:“老先生,不知道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杜环揶揄了半响,这才开口说道:“韩大人在北漠打了两场打胜仗,扬我大明声势,老夫敬佩,特来瞻仰下年轻才俊的风采。”
韩阳最为讨厌的便是读书人这种云山雾罩式的谈话,恭维了两句,就淡淡的说道:“老先生,您是长辈,有什么话,您就说吧。不必如此拘束。”
您这一见面就给我戴高帽,赞美我,肯定有求于我。
您还是直接说吧。
念在朱雄英那小家伙的念叨,我能帮就会帮的。
杜环犹豫了半响,又喝了两盏茶,这才慢吞吞的说道:“老夫不才,今下忝为晋王府录事,算是晋王殿下半个老师。”
韩阳终于明白老先生是为何而来。
不过韩阳并没有给老先生甩脸色,一是老人家是读书界的前辈,仕林皆传其风骨,二是老人家以长辈身份前来说事,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尊重,况且人家从来到现在都很客气,并不似那日的幕僚张狂不堪。
韩阳自己身为三位皇孙的老师,做事情必然要有属于自己的气度。
若是冷了脸下来,传出去,这皇太孙之师的名号可就真的臭了。
韩阳心里明白,这晋王能够走到今天,定然有高人辅佐,这杜环绝对是其中一员。
韩阳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为晋王殿下的事情而来,只是老先生大将军已然先我等一步回返京师,你们找我可是不明智的选择啊。”
老子不是不想帮您,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杜环仿佛没有听见韩阳的话,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夫随殿下北征之前,陛下曾言,亲王代表天家颜面,一举一行皆要符合章法。”
说到这里,韩阳明白了,这是朱元璋的意思。
而韩阳那边儿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徐达同意此事,我韩阳不会多做为难。
晋王殿下真的不是让人省心的鸟,自己惹的祸,竟然要让上层关照。这种人想要成就大事太难了,杜环辅佐他,真的可惜了。
韩阳点头,“让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军中弟兄上阵厮杀,牺牲者无数,战功卓卓者无数,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才好。”
“这些都是应该的事情。韩大人不想求些什么吗?晋王殿下与读书人交好,若是在朝中给大人美言几句,一个伯爵还是手到擒来的。”
韩阳摇头道:“我韩阳做事,上侍君王,下抚黎民,至于我自己有什么好求的。倒是老先生,回府之后,还是要好生劝谏晋王殿下,莫要扰民,多治才学,莫要靠别人求军功,别人给的东西,如何也没有自己挣得舒坦。”
杜环一脸羞愧之色,他弯腰行礼,“韩大人之言,着实让老夫羞愧。”
出了养济院,方孝孺随行,杜环皱着眉头说道:“今日行事,辱了老夫的儒心,明日我便写辞呈,回家种田教书去吧。”
方孝孺铁青着脸,不忿说道:“老先生,为了晋王这个混不吝,放弃了您辛苦半生所得?值得吗?”
杜环上了马车,眯着眼睛打量着养济院奔跑的孩子,以及休憩在阳光下的老兵,心灰意冷的说道:“我辛苦了半辈子?我这半辈子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你看看韩阳,你再看看我,你看看燕王,你再看看晋王,差距太大了,还折腾什么?回家做学问去吧。”
杜环的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忽然对方孝孺说道:“景廉兄如今不在朝中,你为太子殿下奔走,要学韩阳多做实事,别跟着那些跟我一样的读书人只知道夸夸其谈,那是浪费时间。
方孝孺看着大变模样,心中隐隐约约感慨,“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干者的世界。夸夸其谈,锦绣文章能给自己扬名,却并不能让自己继续前进。自己也该想办法替天子牧守一方了,没有治国的经验,自己终究也只是夸夸其谈之辈。”
想通这一点,方孝孺躬身行礼,“老先生,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