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李悠指着自己，一脸错愕。
    门主大叔洋洋自得地大点其头，师父姚先神秘莫测地捋着胡子，纤尘道人深以为然，其他师叔师伯若有所思。
    “等等，我想静静。”李悠立起手掌，示意暂停，“让我好好捋捋。”
    他揉了揉太阳穴，甩了甩头。
    “首先，迫使我们实施这个计划的因素，有三。”
    “一为魔灾降临，二为北山域内部倾轧，三为……”
    李悠顿了顿，瞅了门主大叔一眼。
    “这三，恐怕跟上宗来人有关吧。”
    门主常浩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森罗门新进崛起，肯定跟上宗没什么联系。而璇玑门、九鼎山经营近百年，天才弟子也有不少输送到上宗进修的，供奉献宝什么的怕也没少干，上宗来人，最好的情况是中立，但更可能是站在璇玑门一边。”
    “如果我们很强，或许上宗来人还会考虑一二，但我们明显弱于人，那么，上宗之人恐怕不会介意顺手帮璇玑门巩固一下北山域三大宗的地位。”
    啪啪啪。
    门主常浩拍了拍手掌。
    姚先他们或点头，或惊讶，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门主常浩的慧眼，对他提出的种子计划也更为信服。
    李悠见他们这样，头又大了起来。
    “停！”他再次伸出手，立起手掌，示意停下。
    “我能理解种子计划的必要性，消极来说，是保存香火血脉，积极来说，是让有潜力的弟子有更广阔的发挥余地。”
    “但我不想当种子啊。”
    李悠最后一句话气势有点弱，似乎也知道自己有点理亏。
    “我可以辅助哪位师兄师姐，帮他制作出更好更合适的天道游戏，带出更多人才，但我真不能背领头人的担子，我……”
    说着，他有点卡壳，说不下去。
    他在门派的书库里看到过无数的记载，每一笔都饱蘸鲜血，刻在白骨之上。
    他知道，一旦自己接下了其中一枚种子的身份，那他的每一句话，也都有可能伴随着血肉横飞，朝夕相对的同门化作烟花，面目可憎的敌人躺在他的脚下或是咬在他的脖子上。
    压力很大，他不敢。
    门主常浩瞥了姚先一眼，示意他来。
    姚先会意，拍了拍李悠的肩膀，陪着他一起先行离开。
    离开议事厅，夜已深了，半个月亮爬上半空，像是挂在树头上仅剩的一颗黄柚。
    “你在害怕？”
    姚先冷不丁问道。
    “能不怕吗？”李悠苦笑着，“在我家乡，杀人要偿命，抢劫盗窃要囚禁十来年，连骂人打架都要关个几天。师父，你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遇上魔灾这种动辄尸横遍野的大事，我能不怕吗？你们居然还要我挑担子……”
    姚先有点惊讶，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祥和之地？
    但也由不得他不信，在李悠脸上，他看到的是诚恳和无奈，没有一丝做作。
    他也算明白这个徒弟为什么性子跟别人大不一样了。
    “你说，你愿意辅助别人，为同门兄弟姐妹们创造天道游戏，助他们修行……我信。”
    李悠停下了脚步。
    “但是，有些问题，你没有想到。”姚先随意地在山路边上找了棵树，靠着它坐了下来。
    “什么？”
    “第一，你创造天道游戏，培养人才，所有人感恩的都是你，那么，你将这个团体的领袖置于何地？”
    李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二，以你的性子，让你每天生产修炼工具给大家，不会开心吧？你说过，你要做真正让大家沉迷的游戏，沉迷到忘记修炼，忘记争端，那么，除非你自己当家做主，否则，谁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李悠在姚先身边坐了下来，烦闷地扯着地上的草。
    “不然我们说点别的事吧。”
    李悠耳朵一动，扯草的动作缓了缓。
    “其他几路种子，会带上门派中有潜力但实力尚弱的弟子，分别前往几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驻防。危险的地方，会由我们这边老人家带着实力较强的弟子顶上。不过，还有不少资质一般、实力也不强的弟子，上前线拖后腿，跟随种子不够格，可能要扔到一些偏僻的地方值守巡逻，自生自灭……”
    李悠抬起头，直视着姚先。
    只听这段话，他不相信是他的师父说出来的。他知道一定还有后文。
    “你有没有兴趣带带他们？”
    果然，老狐狸在这等着我呢！
    他鄙夷地嘁了一声。
    姚先假装没看见没听见，继续念叨着：
    “你说，让他们自己自生自灭好，还是加上你一个半吊子的领头羊好呢？感觉他们的处境也不能更差了啊，就算领头羊做了错误的决定，怕也比他们自己乱撞的好吧……”
    李悠腾地站了起来，无奈地看着夜空，叹了一大口气。
    “我是哪招你们惹你们了，前几天门主大叔算计我，现在师父你算计我。好啦你们赢了，我听你们安排好吗？”
    姚先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说起具体的安排来：
    “门派会以临战懈怠的名义，将你和他们流放到六指关，替换在那边驻防的其它门派师兄。”
    “你们的流放期为无限，但门主会给你一个没有日期的特赦令，随时可以回来，你自己看情况用。”
    “璇玑门和九鼎山给的物资，这两天会到，你优先挑选，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但对外要给我做出一穷二白净身出户的样子，连同门都不能透露。唔，你那老实的小媳妇例外。”
    “门派之前许诺你的修炼资源，以及给你的贡献值，你大可全部支取和兑换了。最好换俩乾坤袋，才好把你要的物资带上。”
    “如果你家丫头觉得难舍难分，门派也可以给你一个名额，带她随行，罪名是为你辩护，顶撞师长。”
    “其他人你就别想了，万尘、麻一、诸葛小野他们，门主早就有了安排。不过为师夜观星象，他们与你羁绊甚深，恐怕会有什么契机让你们很快重聚。”
    “到时候我用飞舟送你们到传送……”
    姚先还在滔滔不绝。
    李悠却已经听得一脸懵逼。
    物资全给。
    可以带妹子。
    公家车出行。
    这是度假吧？
    这丫的也叫流放？
    这他喵的还是一只丢出去自生自灭的队伍？
    信你才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