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先回去,我去药圃那边看一看。”
大师兄就是细心呐。
晓冬马上主动表示:“还有要种的东西吗?我可以帮忙啊。”就算大忙帮不上,跑个腿,打个水,取个铲子之类的杂活儿他可以干啊。
“唔,有。”莫辰说:“纪真人这些西域异种就这么种在这里有些不妥,就怕种出来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西域那里与中原大不相同……”
晓冬连连点头,尽管没去过真正的西域,但是他曾经和叔叔去过西途关,那是他去过的最靠西的地方了。那儿确实和中原有很多不同,河流少,绿树少,风大,太阳也大。
和北府城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那怎么办呢?”
“移栽吧。”莫辰说:“先移到药圃后面的暖室里去。这些止血草不知道有没有妨碍,也一起移过去吧。”
晓冬没有异议。
莫辰取来了木盒,晓冬也就帮着搬搬抬抬,把苗苗连着土铲出来放进盒里,到了暖房他再一块一块连土栽下去。说麻烦也不麻烦,毕竟苗才刚刚长出来,根也很短,只铲下了一块青砖那么厚的土块儿也就移过去了。
不过移完之后,晓冬种过的那块地就空了。
白空着挺可惜的,于是莫辰又补种了些止血草下去。
一切忙完师兄弟两人才回去。
晓冬倒是一点儿心事没有,倒头就睡了。
莫辰一如既往在他身旁打坐。
可是今晚他心里安定不下来。
刚才他也并不算是骗了晓冬。
止血草种子和这种不知名的种子一起种,很可能会受到别的种子影响。
但是这只是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是栽种的人与众不同。
忧虑象片巨大的阴影,迅速爬满莫辰的心头。
小师弟身上已经有一个大秘密了,还好这个秘密只要小师弟不说,别人也不可能轻易发现。
如果这一次莫辰的猜测再成真,那这个秘密比上一个只怕还可怕。
想到这里,莫辰只想把那些不该发芽的苗苗全毁了。
可是他又不能这么做。毁了纪真人的种子,可能一时把秘密掩盖了,过后可能会有更大麻烦。
如果小师弟身上真有这样让人疯狂的秘密,莫辰毫不怀疑天下之大却绝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你争我夺这都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还有用活人炼丹的!
莫辰低下头,轻轻捋起袖子。
整条手臂都已经布满了鳞片。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用再安慰自己了。
莫辰知道自己的身上一定也有秘密,很大的秘密。可能一暴露出去,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相比小师弟,莫辰对自己身上的异变也没有多少头绪。
如果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前出现这种异变,莫辰一准怀疑自己可能是半妖。
半妖并不少,只是通常都不能活得太光明正大,而且几乎都混的是魔道。妖与人生下的孩子,有的刚生下来就表现出明显的妖的特征,有爪子的,有尾巴的,或是有鳞片的,都有。这样的孩子当然可能在普通人中间生存,也不可能拜入正道宗门走正经的修炼大道。也有当时生下来看着和普通婴儿一样,后来长着长着露了底的。
可是,现在莫辰的父母都已经清楚了,他和吴谷主的相象做不了假。既然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他身上长的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儿?打哪儿来的呢?
他,究竟是谁?
这个疑问深埋在莫辰心中。
他是谁?他从哪儿来?他身上这种异变究竟是怎么来的?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这鳞片不是他身上唯一的异变。
莫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还有一样异变是他这些天尽力隐藏的。
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在短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一开始他没有注意,毕竟从葬剑谷回来之后的真元一直都在缓慢的恢复中。离开回流山的时候,他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近七成。当时莫辰没有多想,师父精心给他配了药,再说他的伤势本来也不算重。
可是就在他们刚到天机山的时候,莫辰的修为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是,达到了莫辰以前的正常修为之后,他的修为还在持续的在增长。
在救黄宛的事情上,莫辰能做到天机山上上下下无一人发觉他从中插手,可绝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正相反,天机山最多的是什么?人手一个罗盘,八成的人天天早上醒来都是先卜一卦吉凶。很多人的罗盘都各有讲究,比如宁钰那个罗盘就对灵脉走向特别灵,甚至能发觉当时小师弟的异状。
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成功的瞒天过海,这事太难了。
比如胡真人,就觉得这事儿是李复林帮着徒弟圆的场,天机山的掌门也是这样想的。
李复林自己也在事后问过莫辰,但是莫辰太了解师父,很容易就在他那里过关了。
等他们到了北府城之后,莫辰一直没有在往常的时间出去练功,就是他担心过快增长的修为没办法收放自如。为此不但姜樊担心,甚至晓冬也担心过。
可是晓冬这孩子很好哄,莫辰随手将在庄院里一块不知被冻了多久的冰石捏成了齑粉,晓冬就睁大了圆圆的双眼,恨不得跳起来给他拍巴掌叫好。
这些天莫辰练功比过去更勤力,他要早一点将这些意外增长的修为掌控住,掩饰住,而且要做到收放自如。
要不是师父这些天忙得这么厉害,他应该能够看出莫辰异状来了。
想到这儿莫辰甚至露出了苦笑。
回流山也不知道该说是风水不好还是风水太好,他和晓冬这么麻烦的弟子一下就遇着俩。
师父现在是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愁得睡不着觉,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第二天一早莫辰也带着晓冬去了练武场,不但指点了师弟们,自己也给他们示范了数招,姜樊一边看着大师兄稳健的剑路,心里又是佩服,又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从上次受伤之后就没在同门之前显露过身手了,让姜樊很是担心。
现在看到大师兄的剑法,一点都不比往日里显得逊色,比过去好象还强了,姜樊心里也替大师兄高兴。
练完功送师父出门时,就见到昨天来时笑呵呵的那位方前辈苦着一张脸,用一种差不多落荒而逃的架势窜出了府门,活象李家的院子里有老虎要吃他,多待一刻就有多一分的危险一样。
呃,不过如果真要说,这院子里确实有一只老虎,母老虎。
李复林一向随和,纪真人完全就是他的对立面。李复林所缺少的她全有,众弟子们这些天可是安分了不少,说话都会小心翼翼不怎么提高嗓门。
不过这个安分也是有限度的。
回流山当时多大地盘啊,众弟子们在山上尽情撒欢都没事。现在到了北府城,尽管繁华是繁华了,李家的宅子相对来说也不算小,但整天闷在屋子里院子里,一帮年轻弟子也憋屈啊。
别人憋得难受好歹还忍着,玲珑以前在回流山时就经常找理由下山,这会关在屋里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可是她也知道,要是直接去问大师兄,大师兄肯定不同意让她出门的。
就连翟文晖也劝她,甚至连再闭一次关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这几天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北府城这总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天气也让她烦闷。雪是倒是停了,可天却并没有放晴,到处都是一片冰雪,冷森森,灰扑扑的。
想到要在这儿待一年,甚至更久,玲珑觉得自己迟早憋死。
在回流山的时候想随便下山可不容易,在这儿想出去倒不难。
毕竟以前下趟山,一来一回再快也得多半天才能到镇子上。而在这里,跳出墙头,隔不多远就有繁华的街市,走得快点,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不会有人发现。
而且她现在一个人住一个院子,想溜出去比别人方便。
旁人都没有单住的,大师兄那儿还有晓冬呢,因为就她一个姑娘,才有自己住一个院子这个便利。
她越想越是忍不住,终于趁着后半晌众人多半都待在自己屋里,翟文晖也没功夫来寻她的时候偷偷出去了一趟。
这次她很快就回来了,没有走远,只是熟悉了一下地形,看了看李家前后左右的街巷和地势。
回来之后她很有些心虚,把出去时穿的鞋子换过了,想了想把裙子也换了,用晚饭的时候没怎么说话,偷偷打量左右。
并没有被发现。
有一就有二,第一次的成功助长了玲珑的野心。
第二回她走的远了些,还在南面的一家铺子里买了些肉干回来。
这北府城卖的肉干格外的硬,冷着啃象是在啃一块冰砣,味道也怪,咸里透着股涩味,并没有多少肉香。
尽管肉干不好吃,玲珑还是偷着乐。她买这个倒不是图一定得多好吃,主要是觉得出去一趟什么也没干就空手回来,似乎白出去了一趟,心里不痛快。
随便买点儿什么回来就不一样了,感觉这一趟没白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