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来面对那狂暴的空间漩涡,但进入到那暴涡之后,他还是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空间之力太过凶暴了,动荡激烈到了极点,就仿佛转速达到了极致的螺旋桨在盘旋,所搅动的空间,那种狂暴悍烈的气息,瞬间就将叶风整个人淹没。
叶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去的。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总而言之,他对于空间之道的认识,又有了惊人无比的进步,这才勉强保持了身体的完整。
穿越空间节点,回归到现实世界之后,叶风的意识其实非常清醒,周围的一切也都清晰浮现在识海之中。
兽人,人类,鬼马领主,狂兽九击,吴水。
从这些线索里面,叶风很轻易就得出了结论,他竟然又回到了当初来过的兽人大陆。
尽管意识清楚,但叶风的身体却根本无法动弹,全身上下都僵硬无比,每一处关节都仿佛被固定下来一样,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硬梆梆的,动弹不了分毫。
暴涡的肆虐,给叶风带来的隐患,就是有一股凶暴的空间力量涌入了他身体内部,盘旋其中,疯狂破坏着所遇到的一切。
为了阻挡这种破坏,叶风必须竭尽全力,将身体给自我封印起来,将那股空间之力压缩起来,不让它将身体破坏殆尽,而代价就是,叶风完全动弹不得。
他只有将这股空间力量彻底消化,才能恢复身体的知觉。
所以说,砸死那鬼马一族的刽子手,然后被吴水带着逃跑,一直逃到了山林间,最后被鬼马领主追上,这其中的一切,叶风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遗漏。
对于吴水这个人类小家伙,叶风其实还挺欣赏的。毕竟,对方修炼的,就是他修改过并吩咐传播开来的狂兽九击。认真说起来,吴水其实算得上叶风的徒子徒孙。
所以,在鬼马领主准备要对吴水下死手的时候,叶风竭尽全力,换来了自己的一次动弹的机会。尽管只是手指微微动弹的程度,但对付生死境,却已经足够。
而这一次动弹的代价,就是叶风体内的空间之力变得更加狂暴,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迹象。
于是,叶风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压制身体内部暴动之上,对于吴水的滔滔不绝没有半点回应,事实上,他也回应不了。
另一边,吴水没有得到叶风的回应,于是呆愣了半晌,这才有了新的行动。
他把叶风抗了起来,继续朝着深山进发。
虽然鬼马领主已经身亡,但吴水相信,鬼马城的高手们肯定还在搜索当中。虽然实力大增,但吴水也清楚,鬼马一族里,有无数高手实力都在他之上,叶风能救他一次,未必会救他第二次。
又前进了上百里,吴水这才找了一个隐秘的山洞躲了进去,准备当一回缩头乌龟。
他不时朝叶风唠叨几句,希望对方能够快点苏醒过来,但叶风一直都是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让吴水的美梦频频落空。
把叶风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吴水这才松了一口大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疲惫到了极点。
扛着叶风,吴水感觉就像是扛一座大山一样,沉重得要命,累得他差点就半路趴窝。
修炼了《天地熔炉诀》的叶风,肉体的强度越来越大,相应的,密度自然也越来越高,分量当然也是越来越重。平时叶风行动的时候,会自我控制,让自己与四周环境相适应,不至于让自己的重量压垮地面。但此时,他为了控制体内的空间之力,彻底放开了对身体的管控,那沉重的分量,自然就全部由吴水承受下来。
吴水喘息良久,缓过这口气来。
他看了叶风一眼,看到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的模样,于是叹了一口气,就开始盘膝而坐,开始修炼起来。
刚刚突破到丹聚境,吴水也需要将境界好好巩固一下。另一方面,这也是他日常修炼的习惯,日常里挤出各种空余的时间,不断努力修炼,不浪费一分一秒。
作为在兽人大陆上等而下之的人类一员,吴水非常清楚,一份能够让人类修炼的功法,是何等的珍贵,他有幸能够获得修炼机会,若是努力不够,那就是愧对世人。
吴水开始静心修炼,浑然忘我。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里,吴水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当中,但除此之外,他还不时外出查探,以防被鬼马一族的高手堵住了都还不知晓。
事实上,鬼马一族的强者确实搜索到了吴水藏身山洞的这一带,整个武藏山都是他们的搜索范围。
吴水小心翼翼地退回到了山洞里,将四周所有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大人,这鬼马人实在太可恶了,我又没对他们做什么坏事,他们偏偏对我紧追不舍,要将我置之死地。这些该死的兽人,实在太凶残,太恶毒了。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还下了禁令,不让我们人类去修炼……”
“凭什么啊?只有他们能变强,我们人类却只能一辈子都必须当弱者,一旦变强了,就变得十恶不赦,变得罪大恶极。他们想让我们永远当他们的奴隶么?简直忍无可忍……”
吴水跪坐在叶风面前,低声絮絮叨叨起来。
因为外界那严密无比的罗网,吴水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变得压抑起来,心中的感慨无疑增多,一些平时不想说,不会说的话,此时也止不住地掏了出来。他把沉默的叶风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
事实上,这些话,吴水已经压抑在心底多年。
在鬼马城里,他囫囵着长大,挣扎着活了下来。但如他一般的孤儿,能够活到成年的,寥寥可数,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危险而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阴暗角落里,整个腐烂了都没人知道。
正是因为身处最底层,吴水才对这整个兽人世界的本质认识得更加清晰。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就是兽人掌控的奴隶,这种掌控无处不在,遍布每一个角落。也许有个别兽人对待人类表现出了温和的态度,似乎很友好的样子,但落到兽人整个群体上,那种对人类的歧视,却已经深入到了骨髓深处。
兽人们为什么会对《狂兽九击》深恶痛绝,并且颁下了绝杀禁令,要杀尽每一个修炼狂兽九击的人类?
原因只有一个,兽人们害怕人类脱离他们的掌控范围,害怕人类会找他们报复这无数年下来积累的血海深仇。
每一个修炼了《狂兽九击》的人类,都是一枚种子,一旦让他们扎下根来,发芽开花,不断成长起来,最终结出丰硕的果实来,那么,这种变化,就会如病毒一样,飞速蔓延到整个兽人世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个两个修炼了功法的人类并不可怕,但千个万个,甚至十万百万千万人类开始修炼,那蕴含的力量,却让兽人们毛骨悚然。
暗流汹涌,岩浆地火在地底深处静静燃烧,一旦爆发,那必定是石破天惊。
所以说,兽人联盟将这件事情视为攸关生死的第一等级的大事,使尽全力来捕杀每一个修炼《狂兽九击》的人类,哪怕风声鹤唳,也在所不惜。
但不得不说,压迫越是严苛,那种反噬而来的力量就越是巨大。
狂兽九击,一开始只是有心人在故意散布,但几年时间下来,这门功法已经传遍了整个兽人世界,变成了随处可见的东西。
尽管因为兽人联盟的禁令,功法转移到了地下,但它的传播,依然如火如荼。人类在自发地传播着它,许多人都在默默地修炼,默默地强大,禁令能禁止的,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却还是隐藏在黑暗当中,等待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吴水眼界太浅,自然看不到那么远,他能看到的,也仅仅是鬼马城这一带的变化而已。
他修炼《狂兽九击》的最大愿望,除了强大自身,不让自己再受欺负之外,未尝没有想要改变鬼马领地的这种让他窒息的环境的因素。
吴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心情开始变得轻松许多,仿佛肩上的担子也变得轻了起来。
“你,想不想改变这一切?”
就在吴水想要修炼的时候,山洞里,忽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淡然而沙哑。
吴水瞬间毛骨悚然,整个人蹦了起来,就宛如一只炸毛的猫。
“谁?谁在说话?”
他左顾右盼,警惕地注视着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吴水的目光落在了一直静静不动的叶风身上,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惊愕之色。
一直没有动静的叶风,眼睛竟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在昏暗阴沉的山洞里,他的眼睛,就仿佛幽深的黑珍珠一样,散发着一种深邃而磅礴的光芒。
他在静静地看着吴水,眼神里带着丝丝审视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