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凤翔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心想此地离天山怕是要越两国之境,仍有千里之余,不觉心生困顿。大散关一战,我与燕横力竭,若不是侥幸逃得,怕是再没命回得义军。燕横身中内伤,需调养几日,先行前往龙门,临行前,我与燕横道:“燕兄,你我此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还望多加保重。”燕横只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若他日再聚,定要叫上你和你大哥,云飞扬,我们一同喝个痛快!”
这时节的凤翔,满目风沙,本以为可以绕过金国,不料这已不是我大宋领土,物是人非,没得通关文书,只得混进城内。若说民风彪悍,其实不然,凤翔离兰州不远,此地便以青稞为食,到了哪儿,银子总还是能同行,吃了碗热汤面,找了驿站便草草休息。塞外圆月夜,凄凄话酒烈。不明前方路,万径人踪灭。
(一)
不多日,我亦来往龙门镇,这塞外古镇,自来是兵家是非之地,与驿站人打听着,可有英俊少侠逗留,告知已走数日,心中也是了却牵挂,燕兄武功卓绝,此次昆仑一行,定可再上一层楼。刚要离开驿站,只见一人足有七尺,披着大氅踱步进来,抬头瞬间,自觉被一股冰冷杀气降住,不敢再动,一时腿软,顺势找了桌座。
“小二,此地可往天山?”低沉的音色,压低的斗笠,土灰色的大氅,这等身高,莫不是燕赵豪杰?
“客官,此地距天山尚有千里,只往西北而行,路兰州,走西凉,行哈密力,可见阴山,穿阴山,便可到达。”
“……”男子必然没想到,已来到这塞外呼号风沙之地,仍要千里路程,不免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难堪之色,“可有良马?”
“哟,客官,这个可真不巧,前阵子雁行商队刚过了去,怕是此刻已到西辽,等他们回来,怕是要过了春节,这么看,立春前,是没得马匹了。”
男子瞠然,脱了斗笠,坐了下来,定睛望去,本以为豪迈容貌,却见了清秀感觉,没有想象中的络腮,年纪也比想象的小很多。“小二,给这位大爷上壶好酒,备些小菜,算我账上。”恢复了脚力,也敢起身,挪往旁桌,小二听着,便下去准备。
“未请教?”男子又站起身来。
“少侠,请坐,你太高了。”我作揖道,“萍水相逢,你我痛快喝上几杯,不更好?”
“我有要事在身,怕是误了时辰。”男子又坐下,这分明还是想喝着口酒,解解深秋冷意。
“就算千里马,也要几日才能到达,少侠你何必着急,酒菜不多,我也往天山而去,大可结伴。”我拉了椅子坐下,“不瞒人兄,我自大宋扬州而来,算起来,走到这里,已有月余。”
“哦?阁下当真是大宋人士?”男子睁大双眼,这才瞧出,这男人年纪确实比我要小。
“当真,当真。”我笑着,见小二已备好酒菜,沽了一杯给他,又倒给自己,“不知人兄前往天山,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乃蒙古克烈部勇士,霍普,辨错了方向,行至此地。”霍普喝了几杯,暖了身子,脱掉大氅,“此次天山一行,是为我一妹妹寻得天山雪莲,已治病症。”
“蒙古壮士,也会有阴寒之症?”我倒是差异,这雪莲本以活血、暖宫为用,常闻蒙古人生而烈酒伴身,自幼就用喝酒方式驱寒,本不应受这阴寒之气。
“……”霍普谈及此事,却红了脸,“我那妹妹,是汉人。”
(二)
我大宋国在这乱世,受着北方金国、西夏和吐蕃的滋扰,虽有南方大理国不生乱事,倘有一天起兵,怕也没有招架之力。我与霍普继续西北,一路上,知道蒙古近年来不断扩张领土,招兵买马,一方面攻着西夏的领地,另一方面抗着金国的骚扰,他这妹妹,虽为汉人,但为金国效力,也是不易。
心想着前朝末年,江湖上四大剑客无非也有被辽金利用之人,也就释然了。当今天忍教内,除了我和离夕本就是潜伏,那乐宜、星海,哪个不是汉人身份,立命与江湖,自然要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虽然选择平淡的人生道路也并无不可,家乡的甜酒叔,沈荷叶,作为普通百姓,将江山社稷、国家存亡置身事外,也没什么不对,不对的,从来都是利益的分割,蒙古需要淡水,金国需要土地,吐蕃想要平原,没有这些,百姓也是难以廖生。崇武力者,恒远之,世界之大,哪是我这一辈子又能看得到的,既然选择这条布满荆棘的救国之路,自然也要跪着走完。
立冬之前,我们终是到了哈密力,虽说是塞外寨边,黄沙滚滚,可这皓月当空,月明星稀的时候,也会有一番思念。霍普说着他的家人,他的妹妹,我说,莫不是看上了汉人家的姑娘,他也只是羞羞的摇摇头,默不作声。
“在我们大宋,讲究明媒正娶,你备好牛羊罢,待我办完事情,给你说媒便是。”我乐呵呵地笑着,“不知你那妹妹姓甚名谁?宋金两国我也有些耳闻,说出来,看我识得与否。”
“据她自已所言,姓严,名诗涵。”霍普低着头,月光照着,也难以抵得住这清俊脸庞。
我听着姓名倒是耳熟的很,只得惨然笑着,怕是金军与蒙军交战,这严大将军做了俘虏,赏赐给这蒙族勇士。“霍兄,此地距离天山已经很近,我们早点休息,明日尽早赶路,莫要耽误了你妹妹的病情。”
(三)
小雪节气的时候,终是在洋洋洒洒的雪花飘零之前,到达了天山北部,益离。在这里,语言已经很难沟通,接着数日,我和霍普连比划带猜,才明白了这天山北峦确要比南峦易攀,只是节候不好,若是夏季,一日之内就能到达,可这冬季,又赶着下雪时候,只怕上山下山,都是难上加险。我与霍普在随意找了一家农户,住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只见万里无云,可那农户却迫着我们莫要登山,意思大抵是大雪即将要来,恐有危险。我与霍普在城口商讨的时候,发觉有六七个黑袍女子快步间行进,早前听闻灵鹫宫都是女眷,莫不是这黑袍就是装束?赶紧轻功跟上,拦了下来。
“阁下是谁,我等缥缈峰灵鹫宫钧天部属下,识相的还不快快让开!”带头的黑衣女子厉声道。
“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在下……”不由分说,身后几位灵鹫宫宫女已经提剑袭来。
“兄弟!”霍普蹭地跟了上来,我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接着缩地躲闪着宫女的招式,这飘逸的剑法似曾相识,与燕横的九问剑法似乎师承一脉,莫不是青城派的剑招曾受灵鹫宫尊主指点?心中暗忖之际,强招当至,我手中没有兵刃,一招剥及而复抢了两个宫女的佩剑,顺势扔了一柄给霍普,“霍兄,拿来防身。”
两名宫女佩剑被抢,恼羞成怒,一齐奔向霍普,本没想到祸水东引,赶紧缩地上前解围,不曾想这霍普出手虽是不重,但这七尺身高确实厉害,只见他一手搪了一名宫女,另一手反持宝剑,用剑柄戳了宫女肩井,宫女登时瘫软,另外五人见况不妙,抬剑起式,摆起了剑阵。我转了剑花,只能惨然笑着,“各位灵鹫宫的姐姐们,我二人并无敌意,只请各位能带我们去往灵鹫宫,见到尊主虚竹子大人,自有分晓。”
“还敢狡辩?我们尊主的大名是你乱叫的吗?”接着,剑阵收缩,我蹬地而起,掏了火药,一招烈火晴天瞬地炸裂开来。
“这是什么妖法?”
“不能让他见到尊主,只怕对尊主不利!”
“你们都不听人解释的么?好不容易遇到会说汉语的!”我气急败坏,任由这剑阵攻势,轻功躲闪几个来回,发觉这剑阵甚是精妙,以一对多,更是难加闪躲,不留心差点要被攻了要害,只见霍普突地杀了进来,乒乒乓乓,挡了宫女们的势头,回头对我说:“兄弟,与他们说什么,这误会很难解开,你我还是先跑了再说。”
分神功夫,只听不远处有一老者声音,“钧天部听命,速速助手!”
“属下参见无疑子道长!”话音刚落,宫女们纷纷收起宝剑,弯躬作揖。我见他们收起剑阵,也拿了霍普手中长剑,交于身后缓缓踏至的白发老者。
“晚辈拜见前辈。”递过宝剑,我作揖道。霍普不懂汉人礼俗,只得挠挠头。
“贫道灵鹫宫无疑子,敢问阁下?”老者把宝剑交给宫女,摸着胡须,慢声道:“我道号无疑,你说什么我自然不会怀疑,所以,小友还请如实相告。”
“晚辈江津黄埔风,这位是我在凤翔结实的蒙古朋友,名为霍普。”我惨然笑着,“我们二人此次天山一行,是有要事在身,还望无疑子道长引荐,身上有大宋白秋琳先生信函,道长一阅便知。”
玉盆遥挂九重霄,皎皎清辉辽,偶遇浮云揽月,遮不住月花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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