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的自信倒也不无道理,毕竟他的手下有着一众强人,这更是别人不能比的。
更重要的是,就如连叔所说,这样一个勇猛知兵科,真正有势力的世家子弟、王孙贵胄是看不上的,如此一来,竞争也就不会太激烈。
所以,赵宁才会对抢下这个头功信心满满。
连叔看劝说不了赵宁,也只能帮他尽心准备,甚至恨不得亲自陪这位小少爷上战场。
但是一来连叔毕竟年事已高,二来庄里也需要有人坐镇,更重要的是赵宁的一句话说服了他,赵宁说,“如果宁儿始终在连叔的羽翼庇护之下,就永远不会有真正成长起来的一天。”
是啊,赵宁这样的孩子需要一片广阔的天空,去纵情翱翔,他连涛可以成为赵宁的土壤,却不该也不能成为他头上的屋顶,这孩子的未来或许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不能为了替赵宁遮风挡雨反而阻碍了他的前程。
得到了连叔的认同,赵宁的三个百人队很快就组织了起来。
除了赵虎、王龙、连超、连战、栾武、猎人队长季师傅这六个高手、十三个少年武者,赵宁的三个百人队里还有猎人队、铁匠铺里捡拔出来的精壮汉子,再有就是庄全秘密送过来的一百多人,也都是他赤嘴峰那边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兵强将。其中还有两个到了武士中期境界的头领,唤作王国、李贵,赵宁就把这三个百人队分别交给季师傅、王国和李贵率领。
王国、李贵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不是嫡系,到了这边也没有用武之地,见赵宁这么安排,自然心中欢喜,跃跃欲试。
这三百人个个精悍,都超越了武生的入门水平,个个都能开一百二斤的硬弓。
赵宁更给他们每人都配备了百炼环首刀、长戟和硬弓。
可以说这支队伍,无论是素质还是装备,都远非一般官军可比。这也是赵宁有信心在七十人中脱颖而出,夺得头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赵宁?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吗?”
徐州刺史府,到任不久的新任刺史周景看着沙丘县第一个报上来的勇猛知兵科人选,独自沉吟着。
前任刺史就是因为进剿广陵反贼不力而被革职查办的,他周景以九卿之尊,被派到徐州任这个刺史,就是来剿灭反贼,替皇上分忧,替自己这边加分的。
但是赵宁这个名字的出现,还是让他这个在洛京见惯风浪的大人物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还不得不为他伤点脑筋啊。”这位刺史大人仍旧自然自语着。
十月壬子日,距离规定的期限还有三天,赵宁就已经带着麾下一百零五人赶到了刺史治所,也是徐州首县——东海郡zc县却是此次所有被举荐者当中第一个赶到的。
郯城乃是传承数千年的古城,据说当年上古三皇之一的农皇烈山氏,就是出在此地。相传当时元皇辞世,生民无主,烈山氏兴于徐州,尤擅耕稼。育五谷以教万民,使生民不再与鸟兽相驰逐,春耕夏耘,即可饱食安逸,于是万民归附,拥立为农皇。
当年大玄末代帝王子心暴虐,晋文王起兵推翻大玄,建立大晋。事后子心的其中一个儿子被封在郯城作伯爵,是大晋分封的三个子姓诸侯国之一。
后来晋天子势微,诸侯相吞并,郯国也被其他诸侯国所灭。
再后来炎皇大帝一统天下,建立大炎朝,划分天下为十三部州,以郯城为徐州的治所,成为一州的中心。后大夏立国,仍沿用炎制。到如今郯城已经有民户十六万余户,人口一百一十余万众,为徐州第一大城。
头一天晚上,替赵宁收拾着行装,三个女子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当初白河寨打上门来,奋起反抗是不得不的行为,她们虽然也担心赵宁,但也知道赵宁必须那么做。但是现在赵宁要带人去广陵郡参与朝廷的平叛,跟二龙山那些造反的亡命之徒拼死拼活,她们心里可没有那么情愿。
但是赵宁决定了的事情,又有谁能改变得了呢?思芸和听芷本来还指望苏小婉劝劝赵宁,哪知道苏小婉竟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终归不会窝在这小庄园里一辈子的。”
那天,苏小婉以为即将出征的赵宁会抛开束缚,会敞开心扉和她“谈心”到天明,但是她又一次猜错了。那一晚过后,又是思芸大病了好几天。
苏小婉恨他恨得牙痒痒,但是又知道那是因为赵宁对她的珍重,幽怨、酸意、甜蜜纠缠着她,她却只能在心里替他祈祷,祈祷他此去平安,祈祷他杀敌立功、拔得头筹。
当从未离开过沙丘小县的赵宁第一眼看到这样一座庞大、繁华的郯城时,很明显地被震撼了。百万人口,在他前世那个世界,好像盛唐的都城长安也不过如此,而这还仅仅是一座州府。
那位于中州的天朝都城,雄视天下,有着五百万人口的洛京,又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呢?
郯城雄伟的城墙,宽阔的街道,人头攒动的集市,看得在魔都生活过多年的赵宁都一再被震撼。
在恭恭敬敬地在大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赵宁才被一个差役带进庞大得像迷宫一般的刺史府。据说是因为他第一个赶到,才有了这份单独觐见的殊荣。
刺史大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峨冠长髯,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那种久居上位才能养成的尊贵气息。而且在他那一身儒服之下,很明显的还有着一股英武之气。
赵宁依足规矩参见了,却一直等到那位大人饮完一杯茶,才被允许起身。前世就已经深谙办公室政治的赵宁,知道人家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也不以为意。
“沙丘县赵宁?”刺史大人不急不缓地看着公文念着,尾音却是上翘的。
“正是属下。”赵宁只恭敬答话。
“年十五,便于弓马,曾助官军剿灭盗匪两处,亲斩贼酋首级。”刺史周景念着念着突然停了下来,盯着赵宁,不怒自威,“看不出你倒是热心王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人虽一介草民,也不敢不忠于朝廷,上报皇恩。”赵宁其实并不擅长打这种官腔,但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为。
哪知这位素未谋面的刺史大人却像是有意为难他,“你无官无位,从未食得皇家俸禄,谈何报答皇恩?”
赵宁心生警惕,听出对方话中带刺,只能越加小心应对,“大夏立国二百年,天下大治,四海承平,百姓安居,某虽是一介山野小民,躬耕陇亩,但既然享受了这太平日子,怎能不思报答皇恩?”
赵宁的话自然是冠冕堂皇,刺史大人也不能说他说得不对,但还是话锋一转道,“巧言令色,不是笃诚之人。你倒说说看,你此来是为名,是为利,还是为了求个一官半职?”
“属下乃是本县府君所举,为赴国难而来,只求沙场报效,为皇上,为大人建功。”
“好,你既然是为赴国难而来,便即刻将项上人头献来吧。来日荡平反贼,我记你头功,必上奏朝廷,追封你一个羽林左监,让你荣耀门楣、光宗耀祖。”刺史周景的话冷冰冰的,语气却很平静,赵宁也听不出喜怒,更摸不到它的门道。
“大人要杀人立威、斩将衅鼓,却用不得小人这颗人头。”周景出言不善,赵宁也只得针锋相对。
周景闻言,作色道,“本官奉天子诏命,来此率军平叛,就算是县令、郡守,也可以先斩后奏,何况是你这么个毛头小子。”
“大人身居高位,虽然有专擅之权,却没有杀某之理。要知道大人砍某这颗脑袋事小,贻误了军机事大,如若贻误军机,致使反贼坐大,想必大人也难以交代。”赵宁虽不能声色俱厉,却也句句在理。
“这次朝廷用文崇文尚书之法,召集两万大军,军势虽大,但人员驳杂,号令难以统一。本官正须斩将立威,明我号令,今后统兵才能令行禁止,一举破贼。你倒说说看,本官为何不能杀你?本官此刻立斩汝头,就说你骄慢抗上,不遵军令,又有谁能知道你的冤屈?”
“斩将立威之法,得是在三军面前,明见过失,为将者一声令下,斩将衅鼓,以明军威,使三军信服。现在两万大军都还没到,只有属下第一个前来。如果使君今日在府内私下杀我,一定会使万众狐疑,人人自危,如此一来,必会使先至者恐惧,后来者踌躇,甚至畏惧大人而远遁他乡。如果真出现那样的局面,那使君大人还怎么召集这支军队?人心一旦离散,使君您又拿什么去消灭叛贼?大人明断,定不会枉杀属下。”
赵宁说得不卑不亢,有条有理,周景却仍旧是一副不喜不怒的表情,只是重新打量着面前的俊秀少年。这孩子还真像他周景自己年轻的时候,只是他周景真的是穷小子出身,可赵宁啊,你还不如真就是个无根无基的穷小子,想到此处,周景也是唏嘘不已。
“倒还算镇静机敏,你何时看出本官是想考校你的?”
“就在使君饮茶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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