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魔都的皇冠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穿着鹅黄色旗袍、盘着发髻的月漱落正在系围裙。她一面观察着姜汝砺的动作,一面在心里默默记着步骤。
姜汝砺的动作十分娴熟。他先做好一杯espresso,接着往奶缸里倒入冷藏好的牛奶,再用蒸汽棒打发,同时不断调整奶缸的高度,直到如天鹅绒般柔顺完美的奶泡出现。
“你就从心形开始学吧,树叶与桃心是拉花最基本的图案,你学会了这两样,其他的就可以慢慢练习和发挥了。”姜汝砺那温柔的样子就像是在教导一个小女孩。
月漱落微微一笑,“能让我试试吗?你都讲了半个多小时了。”
姜汝砺不好意思地说,“是吗?那你自己来吧。”
月漱落嫣然一笑,“你是不是担心我浪费食材呢?”
“怎么会?”姜汝砺的脸有些发烫,“我刚开始学的时候,做坏了很多,大概浪费了有十磅豆子吧,还有很多箱牛奶。”
“那么,我争取只浪费你用的一半。”月漱落笑盈盈地说,“要是我太快学会了,你会不会觉得好没面子?”
“不会。你学得快,我会很高兴。”姜汝砺不敢看月漱落的笑脸,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轻飘飘、晕乎乎的。
“其实,以前我就想学拉花了。我在料理店工作的时候,听一位在咖啡厅打过工的厨师说过,有一种比较经济的练习办法,就是用洗洁精。他说,可以把洗洁精倒进水里,弄出泡沫,再把泡沫倒进酱油里模仿拉花。”月漱落一面说话,一面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如果是以前,我会考虑用这个方法的。”姜汝砺憨笑着说,“但是侯爷只看重口味,不在乎我花费多少材料练习。”
“让我来猜一猜。”月漱落瞟了姜汝砺一眼,“你在认识侯爷以前,是一个学霸,只要有奖学金,必定会落入你的口袋,对不对?”
这番话并不客气,但月漱落是含着笑说的,姜汝砺便无论如何也不想生气了。月漱落的大眼睛带着娇俏的笑意,仿佛一池刚刚被风吹皱的春水;而她小巧的嘴角则微微上翘,荡漾着无限的柔情,恰似皇冠花廊边绽放的玫瑰。
“春花秋月。”姜汝砺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个成语。虽然他知道这个词的本意并非如此,但眼前佳人的风姿,实在令他心折,就像看见暖春的娇花,中秋的朗月,既明媚鲜艳,又婀娜优雅。
姜汝砺回过神来,走到一张椅子边上坐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我以前很穷的,差点付不起读大学的学费。”
月漱落冲好咖啡,开始试着打奶泡了,她低着头,所以看不见姜汝砺的表情,“那是因为你学的专业比较贵吧?我好像记得你学了两个专业?”
“临床医学、还有心理学。”
“那你可以算是内外兼修了。”月漱落仍然没有抬头,一绺碎发从她的发髻里滑落出来,垂在她象牙色的脸上。
姜汝砺很想帮月漱落把头发弄好,但他踟蹰了好一会儿。虽然月漱落表现得对他有些欣赏,但他并不敢太轻率,万一给对方留下个“好色轻狂”的印象,那就完了。这样一想,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呆子,帮我把头发弄一下。”月漱落的话几乎吓得姜汝砺要从椅子上跌下去,她竟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猜透了姜汝砺的心思。
姜汝砺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手臂绷得像一根直尺,他动作僵硬地帮月漱落把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而当他不小心碰到月漱落那略微有些冰凉的耳朵时,他的脸都羞红了。
还好,月漱落没有转过头看他。姜汝砺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为什么会表现得像是一个笨拙的小男生?
“你以前学习的时候,一定很辛苦。我记得你21岁就拿到博士了?非常厉害啊!”月漱落对拉出来的图案不太满意,她走到水池边,将这一杯咖啡全倒掉了。
“还好,我喜欢看书,也不算太辛苦。”姜汝砺回到椅子上坐好,“我同学里还有更刻苦的,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那才让人佩服。”
“咦,我刚反应过来,你现在才22岁?”月漱落忽然抬起头,“哇,你比我小三岁呢。”
姜汝砺大窘,“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无论生理还是心理。”
“这句话,就能证明我比你大。”月漱落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怎么啦?你很介意‘姐弟恋’吗?”
这句话是如此露骨,以至于姜汝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介意我也理解,大部分女人都喜欢比自己大的男人。”月漱落轻快地下了结论。这让姜汝砺觉得更加别扭,“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月漱落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这样年轻,又这样有才华,侯爷当年遇见你的时候,一定对你赞赏有加。”
“倒也没有,那时候我还没上大学,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个孩子吧。”姜汝砺解释道,“侯爷对我是真的好,我很感激他。”
“我也有相似的感受。”月漱落说,“不过,我想,侯爷可能并不在乎我们报不报恩吧。他看上去像是施恩不图报的人。”
“是的。”姜汝砺赞同地点点头,“所以z2、e1他们才会对侯爷死心塌地,因为侯爷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人。”
“说到这儿,我想起一件事。”月漱落抬起头,樱草色的眸子在午后的阳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我刚开始很担心侯爷给我改名字,生怕他给我起一个类似z2之类的名字。”
姜汝砺笑了起来,“侯爷不会给你改名字的,你又不是pokermen。再说了,你看,我也没有改嘛。”
“我不能和你比呀,你是高材生,侯爷很器重你的,我只是个仆人。”月漱落神色坦然,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
“你可不是仆人,我觉得侯爷很信赖你呢。他以前对女人不是这样的。”话刚说出口,姜汝砺就暗暗叫苦:糟了,说漏嘴了。
好在月漱落似乎没有将这句话给听进去,她又开始折腾咖啡机了。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要用英文字母来给他们命名呢?”
“我也不太清楚。”姜汝砺答道,“大概是侯爷的怪趣味吧。”他见月漱落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顿觉不快。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但是我知道一件事,z2是侯爷在萨格勒布遇到的。”
“你说的是克罗地亚的首都zagreb吗?”
“就是那里。此外,e1是侯爷在意大利的恩纳遇到的。”姜汝砺见月漱落似乎很好奇,便接着说道:“侯爷没说过命名规则,我是根据这些巧合来推测的,或许,他和这些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就是他取名的灵感吧。”
“首字母是吗?”月漱落的大眼睛忽闪着,就像是清澈的溪水中游过灵巧可爱的小鱼。
姜汝砺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应该是的。”
“那么,k1和侯爷是在哪里遇到的?”
姜汝砺一愣,他清楚地明白,这不能说。
“k1是英籍华裔吧?难道他和侯爷是在英国相遇的?”月漱落一边冲着咖啡,一边猜测着。
“好像是的。”
“英国有首字母是k的城市吗?”姜汝砺冷不防她这一问,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呃,我想想……”
月漱落轻轻地笑了一下,“呆子,你是不是正打算骗我呢?”
“没有!”姜汝砺立刻惊慌地说,“我在回忆!”他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就算说是韩城,应该也不要紧吧,毕竟万国侯去过韩城,还开发了一座温泉。他又想到月漱落现在已经是万国侯的管家了,有些事让她知道也无妨。
“是韩城。”姜汝砺吞吞吐吐地说道。
“靠近缅甸的那个韩城吗?”月漱落睁大了眼睛。“那儿离我很近呢,就在老家隔壁。我是廿县的。”
“……是的。”姜汝砺听到她主动介绍自己的家乡,十分高兴,“那你应该听得懂韩城话?”
月漱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羞赧,“我很小就离开廿县了,真心听不懂。”她冲好一杯咖啡,又问道,“可是,按照拼音,韩城难道不应该是h开头吗?”
姜汝砺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想说hanchengcity对吗?但是,韩城的英文名是khancity。因为国内有两个韩城,另一个在sx原来如此,我学到了。谢谢老师!”月漱落调皮地摆了个敬礼的姿势。
姜汝砺被她逗笑了,“我一般不收徒呢。”
“怎么会这样?”月漱落忽然叹了一口气,“好烦哦。怎么弄咖啡脂的泡沫呢,总觉得不对劲。”
“我来教你。”姜汝砺立刻将刚才的话丢到了九霄云外,“咖啡脂泡沫的多少除了与豆子本身有关外,还与packing相关。”
他走到月漱落身边,示意月漱落注意他的手势,“把咖啡粉放进小容器中再压一下的这个动作很重要,你得多练习,好找到手感。这个动作,就是packing。总之,你压得越紧实,越容易萃取出咖啡脂;但如果压得太紧了,咖啡就有可能流不出来。”
月漱落恍然大悟,“我懂了,谢谢老师,老师真好。”
“现在不叫我呆子了?”姜汝砺见她笑得甜蜜,便忍不住逗她。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呆子!”
姜汝砺一愣,“总是你叫我呆子,这不公平,我也得给你想一个称呼。”
“随便你,反正你叫什么我都不会不承认。”月漱落微笑着说。
“有了,我叫你傻子!”姜汝砺轻轻一拍手掌,“傻子,小傻子!”
“我哪里傻了?”月漱落哭笑不得,“我才不会答应呢。”
“你是小傻子,就这么决定了。”姜汝砺看到月漱落那明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
“你再叫,我就拿咖啡泼你了!”
“好啊,反正弄脏了屋子,还得你安排人来收拾!”姜汝砺嘴上说着不在意,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她,万一她真的翻脸了,自己好有心理准备。
月漱落呆呆地看着姜汝砺,忽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她走到沙发边上,气鼓鼓地坐了下来。然后,她将双臂叠放在膝盖上,将脸埋了进去。
姜汝砺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对方这样快就翻脸了。
他几步冲过去,挨着月漱落坐下,“你别这样啊,我是开玩笑的。”
月漱落一言不发,也不动弹。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姜汝砺低声下气地道着歉,感觉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你俩在干嘛呢?”k1的大嗓门忽然响起,几乎要将姜汝砺吓得跳起来。“月总管?”k1走到沙发前面,月漱落抬起了头,“我没事,我在跟姜医生学习做咖啡拉花呢。”
k1狐疑地看着两人,月漱落神色平静,而姜汝砺却面色微红。
“姜医生,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姜汝砺看了看月漱落,后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我刚才开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她竟反过来劝姜汝砺,“你去忙吧,我一会儿也要去做别的事情了,改天再向你请教,好吗?”
看着她坦荡得没有一丝杂念的眼神,姜汝砺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好的。没问题。”
当k1和姜汝砺离开房间以后,k1便迫不及待地说:“你对白血病了解多少?”
姜汝砺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这个你就别管了,不是对侯爷不利的事情。我有个朋友得病了,我想咨询一下。”k1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
姜汝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要分情况的。白血病里面有很多种分型,每种分型还有多种亚型。比如说急性和慢性就不一样,淋系和髓系也有很大区别,再比如m3和m2也不可同日而语。”
k1泄气地垮下了肩膀,“这么复杂啊?”
“你没有问问你朋友是哪种情况吗?”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比较严重的那种?”k1想起高襄绮的脸,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的家人知道吗?”
“嗯。”
“那你就不要操心了。他的家人会帮他考虑这些问题的,你做朋友的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就是给他加油,在他状况好的时候看望一下他。”姜汝砺安慰着k1,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就在姜汝砺准备说自己要回房间去的时候,k1忽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着他,说了一句令他大吃一惊的话,“侯爷对月总管不太一般,我劝你,最好不要跟侯爷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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