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楼体上时有碎裂,不时就接二连三地落下碎块在水里;人如穿行在万丈绝壁夹峙下的涧底,抬头只见一线天。电光闪耀,雨雾横流,阴森弥漫,这一带像一条随时都有可能塌方的隧道。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工地电源前已切断,需徒步登到摩天大楼顶上去布置指示灯具,时间的确不多了!行进不多远,高空中掉落一段塑料管材,陈翥身后个弟兄哎吆一声倒在水里。扶起来看看,胳臂伤得不轻,只好叫他撤回去。
侯四狡诈多端,大水里没走多远即趁机打倒那押解他的伤兵。侯四扑住夺枪,枪声为雷声吞没,子弹打飞了,遭袭警察被按在水下。仰面连呛两口浊水,脖子吃膝盖压住,枪将易主之际,警察拇指一画,将弹夹退落到浊水中。侯四将昏晕过去的警察从水里拖起来,拖到一堆沙土后,左右看看,见一混凝土搅拌斗大敞着个嘴巴,小子就把人往那儿拖。摸索着,从这人口袋里找到钥匙,开了手铐,侯四大喜,随即扒下警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侯四叫力,双手举起那警察投入混凝土搅拌斗里,小子嘿嘿地笑着摸到电源处,掀动了开关,但电机却没响。侯四气急败坏地连按了好几下,只好撂下人顾着逃走。那一个方向洪水滔滔,不见端底,侯四来在近前又掉回头;知前面来了接应的警察,小子不敢往别个方向去,借风雨掩护,竟沿着陈翥他们跋涉的路线逃过来。
侯四冒死穿过死亡隧道,累得靠在一处背雨的楼墙上喘息,正当那儿仰头看来路高楼倾斜于半空中而暗自庆幸,一只大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侯四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傻大个。侯四惊魂未定,破口大骂,傻大个龇着龅牙道:“四哥,你让警察吓破胆啦?”侯四方平稳了一下,骂道:“……妈的。抓住,我整死他!”傻大个递上棵烟,抖索着却点不着火,侯四举起烟看看,原来香烟已被雨水浸湿了,“……妈的,吓死我了!我他妈滴,大兵你再晚点出声,我能整死你。”两个靠那背风处一言一递地唠。
“四哥,没抓住你啊?哪来的警服?”
“我制住一个,才往这边来又碰上一个。刚想动手,一眨眼没了。水真大呀,那雷子掉深坑里被漩涡卷没影了,我就尥过来了。”
“四哥,我看见抓你那警官上这楼了。”
“上这楼了?”
“啊,我就猫那边楼门洞里了。吓死我啦,那警官肩膀挂一串灯泡,就从我眼前上去的。正打个闪,把他上楼梯的影子晃墙上了。”
“……妈的!不好几个雷子呢吗?”侯四盯住仔细问道。
“没有,四哥。那小子,你没看他的肩章吗,是个官。他装,让那两雷子执行命令,他就个人上去的。”
“上去干啥呀?”
“安灯去!”
“就一个人上去的?”
“骗你雷劈死的!孙三四养的。”大兵发誓道。
那俩个呢?侯四问,抻脖子往两下看了看。
“‘保证完成任务去啦,’反正没上这楼。”
“走!”
“走吧。……哎,四哥,上楼干啥呀?”
“上去做喽他!”侯四目露凶光。
“找死么!”大兵害怕,手揉着鼻梁子直往后捎。
“咱有这个。”侯四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枪,比量了一下。
“那……那她咋办?”
侯四往傻大个身后黑影里一看,见地上反背双手捆着个光腚子,头发盖住了整张脸,人直哼唧、蹬腿。侯四就知道傻大个又犯淫了,蹲身给扯下塞嘴条短裤,姑娘哭咧咧地求饶。是黄队长那个实习生徒弟,经黄队长辅导完挺高兴,自告奋勇地披着领雨衣去楼外卡点站岗。她哪里知道厉害,小队里谁也不在楼外呆,偏偏这实习生还特认真,先前一把就把慌里慌张逃过来的傻大个给逮着了。傻大个是个惊弓之鸟,越拽他越盘问他,他就越跑。实习生觉得有黄队长撑腰,小队好几个警察就在跟前楼上,喊一声就会出来人,因而非要问个清楚不可,结果拽着这可疑人后衣襟跑出挺远。傻大个看警察掀下雨衣帽是个姑娘,雨声紧四下又无人,顿生色胆。可怜这实习生被按在楼根碎石堆上大弄了一气,傻家伙舍不得弄死她,又拖头发带来这里。
徒步爬楼梯是个力气活,爬到七八十层,陈翥警官已然气喘吁吁。他不敢耽搁,稍稍休息一下,又开始往上上。肩上两串灯具和这一块蓄电池本没多沉,这时却仿若千斤,压在身上令人气喘。陈翥再坚持蹬上几十层,觉得心口憋闷,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落,前胸后背被汗水溻透了。双腿沉重难举,陈翥坐下来点上一根烟吸了两口,疲惫地与爱人做了个简短的通话。爱人在手机里问他在哪儿呢,关切地问他是不犯老病了,嘱咐他别累着,别老傻干。爱人连赌气带心疼地数落陈翥,“通天塔的事你还管!你说让你来省城开会,你就开呗,管它啥会呢。山珍海味地吃饱喽往会场一睡,多清闲啊!放着儿子学习你不管,你多开两天会他们才乐呢。就那老犊子呼延灼,你给他卖命都捞不出好来!托塔天王跟他铁……你别管那儿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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