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掉从角落里扑出来的那条如墨巨蛇的脑袋,陈禹抽了抽鼻子,微微皱起眉头。
弥漫在医院中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他脑中涌现出许多糟糕的回忆。不过今晚的目标就在这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探索。
“居然已经入侵到医院里了吗?还真是群让人恶心的家伙。”他压低的嗓音中揣着浓浓的怒火。
在两个月不断消灭那些异物的过程中,他亲眼目睹了它们是怎样袭击人类的——抽取他们几乎所有的精力,每个被袭击的人都会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就算是之前生龙活虎的人被袭击之后也少不得虚弱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是本来就在于病魔抗争精神萎靡的人。
臼齿交错,极清的咯吱声从他咧开的嘴角传了出来。
他一路向着顶楼迈进,越往上,遇到的怪物越强。似乎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金字塔体系,最下层的爬虫,然后是巨蟒、魔狼,这样看来,顶楼的家伙应该会比迄今为止遇到的敌人都要强。
他无意识地握紧手掌,随后怒火又从心头窜了起来——敌人越强,也就说明在这所医院里的人被侵蚀得越厉害。
该死该死,他在心里暗骂起来。母亲病重时枯槁的容貌在眼前浮现,陈禹的动作不由得暴躁起来。
粗暴地踹开锁住楼顶的铁门,陈禹把还未消散干净的狼头扔进去。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去。
入夜的冷风吹打在脸上,化作普通人应该会猛打冷颤,不过陈禹倒是没受影响。不去理会飘扬的衣角,他迎着风眯起双眼,目光锁定在天台边缘那个被白色病服包裹的瘦弱身影上。
陈禹一时有些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人质还是boss——不过肯定不是普通人就对了,他踹之前反复确认过那扇铁门是锁上的,就算是被卷进来的普通人……没听说过哪个普通人能穿墙的。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对方就把头转了过来:“到这里应该狠辛苦吧,要不要修整一下?”
陈禹心说成了,对方肯定是boss无疑了,要是人质肯定该精神崩溃大喊救救我或者猛使眼色表明有危险,哪可能这么淡定?
“你是谁?”他放松身子,握刀的手掌垂在身侧。倒不是放松了警惕,而是免得身体僵硬,以保证自己随时可以最快的速度反击。
“有意义么?就算我自报家门,你也不会信吧?”
对方说的委实有道理,陈禹一时语塞,只好边打量边思考对策。
夜幕没能遮挡陈禹的视野,他清楚地分辨出那是一张瘦弱的女孩的面孔,因为营养不良具体年龄无法确定,不过应该年纪不大。她的手脚都藏在宽大的病号服下,露出来的脸完全符合重病患者的枯槁,但奇怪的事,本应苍白的脸色中有股昭示着健康的红润。
陈禹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你吸收了其他人的精力?”他压低眉毛沉声问道,瞳孔中精光闪动。
站在她对面的女生沉默一阵,忽然扯起了嘴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少装蒜。”陈禹低吼一声,手中长刀平举,“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其他人而言是怎样的折磨吗?”
寒流吹动刘海遮住眼帘,她伸手整理好,轻声叹息起来:“看起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如果不是刚才那样满口鬼话的话,我倒是可以一听。”
“是吗?”女生偏着脑袋,目光越过他的肩头,“那我要是说小心身后呢?”
恶寒爬上脊背,陈禹立刻扭头看过去,一团黑漆漆的诡异肉团闯进眼帘。它长得有些像乌贼或者说是章鱼,但却没有脑袋,仅仅是六根触手贴着地面蠕动。
似乎察觉到了陈禹的目光,它稍作停顿,骤然加快了爬动的速度,同时猛地掀起最前端的两条触手,露出中心圆形的布满了层层叠叠利齿的口器。
目睹了这样诡异的一幕,陈禹过一个san check……
不好意思串戏了。
总之他只觉得脖颈后面嗖嗖的吹过凉风,掌心火苗翻腾,下意识地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忽然改成克苏鲁神话了吗?”
“你也知道这些?”听到这话,女生的眼前一亮,莫名兴奋起来。
看到诡异的肉团在火焰的灼烧下不住地挣扎翻滚而且势头慢慢减弱,陈禹暂时放弃了对它的戒备,转身直面女生,眼神已然不善。
刚才他可是压低声音说的,隔得这么远,又吹着强劲的风,女生没道理还能听见才对。
可她的反应分明是听见了,而且对袭击陈禹的东西,看起来也不算陌生。
“果然是你搞的鬼吧?”他咬牙切齿,之前还是九成的怀疑,现在已经是确认了。
“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我的祈祷被回应了而已。”肩膀微微抖动,女孩的瞳孔不自然地扩张,眼中涌现出疯狂。
她双手在面前合拢,做出宛如朝圣的姿态。只是朝圣者不该露出那样恐怖的表情,也不会有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什么都没做。”她固执地重复着,“我就是日夜向神明倾诉我对健康的渴求,然后它回应了我的呼唤,排出使者给了我天启。”
听到完全超出预想的词汇,陈禹不由得愣了愣:“使者?”
难道还另有隐情?
“对,他带着面具把我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给了我。”女孩脸上闪过幸福的神情,“自从服用了那个,我的身体就一天天好了起来。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每天晚上站在这里祷告而已。”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怒火烧过眉毛:“但是今晚的祷告被你给破坏了,你这个该死的捣乱的混账,如果神嫌弃我不够虔诚而收回神迹该怎么办?”
“不行,为了昭示我的虔诚,就拿你当做祭品吧?”
面对神色狰狞的女孩,陈禹揉了揉太阳穴反而冷静下来。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对方明显已经疯了。解决的手段唯有单纯原始的暴力了。
他摸了摸刀背,忽然挑起眉毛喃喃低语:“我一直觉得你要是个神肯定是个混蛋神,但现在看来,你好像还是个不错的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