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一声叹息之后,陈禹带着满脸的疲惫揉了揉眼睛。
“感觉你最近犯困的频率有点夸张。”子堇审视的目光扫了过来。
“有吗?是你的错觉吧。”他扯动嘴角,视线稍有些游移,不过之前萦绕在身上的那层疲惫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孩一脸奇怪地沉吟许久,才不情愿地结束了话题。
陈禹稍稍安心下来。其实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微妙,虽然身体不觉得困,相反意识还比任何时刻都清醒,但精神就像整晚没睡一样不适——其实就是整晚没睡。
那个自称“神”的家伙在手机里留下的信息量委实太过庞大,以至于他光看了一半,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就已经照进了屋子。
在为自己居然没了时间观念而懊恼的同时,他对那份力量也多了些认识——就算一晚没合眼,也和规律作息起床时一样神清气爽,不,甚至在那之上也说不定。
以往万一,他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别说黑眼圈了,就是眼睛里的红丝也看不见一根。
“说起来,昨天你追上去之后发生什么了?”
被子堇的问话打断了思绪,他抬起头迎上对方关切的目光,立刻心怀愧疚地错开了视线。
女孩怀疑地眯细双眼:“我脸上沾了东西么?”
“没有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陈禹心里一惊,心说这暴露的也太彻底了吧。之前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也就算了,你猜的这么准是闹哪样啊?
不过要说为什么会被察觉,原因他多少也了解一些。虽然刚开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个家伙的提议,但之后还是忍不住把手机里照片全看了一遍。
该怎么说呢?都是很微妙的图片,照片所展现,全都是他未曾见过的表情。
这也是他没能睡着的理由之一。
看他半晌也不吭声,子堇无奈地主动撤回了话题:“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你‘妹妹’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果然还记仇了,听到她特意换上揶揄的语气,陈禹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昨天和她谈了许多,虽然心结不能马上解开,但日积月累总会有成效的。”
“很有信心?”
他下意识地摸脸:“你这么想?”
“当然。”子堇用力点头,“眉毛都挑起两厘米了。”
陈禹立刻伸手压住眉梢干笑起来:“哈哈,因为昨天摊牌之后局面也被稳定住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可行。”
然而这个理由明显不能让对方满意,子堇眉梢眼角都是狐疑:“就这点理由?”
“你觉得不够?”
“你觉得能蒙混过关?”毫不客气地以凌厉的目光瞪过来,“你才不会仅仅是因为存在可能性才放松下来。”
陈禹苦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嘛,可能是因为难得看到她态度软化了一些,所以放松了吧。”
“具体是怎么回事?”仿佛是见到饵料的金鱼,子堇嗖的一声凑到他面前。
瞳孔中迸发出的强烈好奇心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改天再和你说行不行?”
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暂时摆平了她的八卦之心,陈禹抹了把额头,真是没想到她能把自己看透到这种程度——会露出放松的表情的确是另有原因。
是那个家伙通过手机发送过来的一段话:“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分神。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那个叫陆诗瑶的女孩立刻停止和你较劲的行为。”
看到这段话的陈禹心脏骤停两拍——这也太扯淡了吧?难道对方还能影响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不成?
“不信吗?”屏幕上,文字一路滚动,“那就先让她给你道个歉好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机,心中的纠结还没能理出头绪,就听到房门被人拍响了。
“谁?”他受惊般从床上弹起。
“是我。”
陈禹愣住了,这个嗓音他当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不会是真的吧?
他深吸气,小心地走到门边拉开一道缝隙:“有什么事吗?”
“那个,”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碾过鬓角,陆诗瑶带着满脸的局促不安开口:“稍微有点话想和你说。”
伸手稳住下巴,陈禹把门完全拉开:“进来说话?”
“不用了。”对方连连摆手,“在这里就好。”
他点点头等待下文,然而陆诗瑶却捏着衣角迟迟不愿开口,尴尬的气氛就这么浓郁起来。
“那啥。”苦笑着挠了挠后脑,陈禹轻咳两声试探性开口,“你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明天再说也成。”
“不行!”陆诗瑶突然拔高音量。
他被吓了一条,连忙把脑袋探出去四下张望,生怕惊动了父母。
还好四周静悄悄的,似乎刚才炸响的叫喊并没有传远。
他心有余悸地拍打胸口,同时试图稳定对方的情绪:“我知道了,别着急,话可以慢慢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何止是“慢慢说”啊,之前那根本就是面对敌人残酷的审问死不开口的坚定精神啊。自己到底是把她怎么了,连说个话都这么抗拒。
“这话我只说一次。”花了半天功夫深吸气调整情绪,陆诗瑶这才用细微的声音开口。
好在陈禹如今的耳力也是非比寻常,点头嗯了一声。
“今天多谢你帮我,后来还对你态度那么差真是对不起了。”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音量念完这几个字,陆诗瑶转身,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从视野中消失。
陈禹呆如木鸡。
惊讶是肯定的,就算心态再乐观,他也认为能在今天就听到这番话。这就好比突然听到某麻将漫画家重开连载一样,初听到总有种不真实感。
但更多的,却是几乎让血液冻结的恶寒——那个自称“神”的家伙,真连人的思维都能控制?自己之前会答应就没有被那家伙影响的成分吗?
他僵硬地关上门,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正如预想的一样,这份不安也被对方清楚地感知到了。
“放心好了,强行扭转一个人的思维对我来说也是不能轻易动用的手段。她之所以会道歉,根本原因还是她本来就在纠结而已。我所做的,不过是把她死要面子的心理压制了一些。对你我更不可能采用这种手段了,只有以你的独立的意志成长,才能应付那个最终boss。”
“不过呢,要是你希望,把某一个人变得对你言听计从的代价我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