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也得往前闯啊。
    背着宝月跑回去收拾大盆和岩羊皮，看到大盆的那一刻德康泪奔了。
    自己可以游水，宝月可不行，背着她游出去，可不敢奢望会有好结果。
    要不是宝月死缠着要带出去玩耍，德康是怎么也不会背上这个累赘的，现在可好，成了救命稻草。
    德康怕宝月跑到前面看到满洞的水流会吓瘫掉，胡扯几句给她鼓鼓劲、增加点信心：“宝月。这回月神见咱俩在黑暗空间渴得厉害，特意安排咱们游水出去。嘿嘿。。。再也不会口渴咯。”
    “游水出去？前面还有大水塘吗？”
    ‘岂止是大水塘。要是月神保佑我们能游出去，这只是一条清甜的山腹小暗河，要是淹死在里面，那就是咱俩的终身免费大澡堂。’小崽子的思维真的很简单，大水塘三个字说得德康哭笑不得。
    “二哥。你怎么啦，还不舒服吗？”
    “唉。。。操蛋的水喝太多咯。。。对了宝月。你是不是预感到这里有大水塘需要游过去，所以才要二哥带上大盆。”
    宝月转了几圈眼珠子地下头：“宝月只想带出去玩耍啦。”
    “二哥觉得没这么简单哦。宝月肯定有种神奇的感觉，能在不知不觉中预感到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德康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除了心爱的玩具，小崽子们对神秘事物的好奇心一点也不比长大的家伙们少。
    宝月果然被勾起了兴致，瞪大眼睛盯着德康：“真的吗？可是宝月自己不知道耶。”
    德康一本正经地回答：“二哥都知道嘛。宝月想去山顶逛逛，结果带着二哥进了黑暗空间拿到一把宝剑；宝月死活要二哥带上大盆，结果小峡谷变成了一条暗河，宝月不需要二哥背咯，只要坐在大盆里就能漂出去。”
    小崽子的眼睛放出了光彩，嘴巴张得像沙鸡蛋一般圆。
    事情比德康想象的还要顺利。
    当宝月看到满眼的水流时，一点也没有无路可去的恐惧，她自己爬进了大盆里，把岩羊皮垫在屁股底下，仰面躺在盆底：“二哥。咱们出发啦。”
    由于河水是从左侧山崖底下冒出来的，为了尽可能安全一些，德康选择贴着右侧崖底往前走。
    背着宝剑推着大盆走在水里，也许是在山腹的缘故，这水一点也不寒冷，往前走了一段路，河水渐渐漫到胸部，这时再往前迈足反而会比较吃力，他把大盆朝前一推，自己跟在后面游。
    躺在盆地自我得瑟的宝月突然不见了二哥趴在盆沿的爪子，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竟然一骨碌爬起来想要攀上盆沿看看情况。
    德康在后面听见大盆里的动静，猜到宝月可能会爬起来，赶忙高声制止：“宝月。躺着别动，不然大盆会翻掉的。”
    大盆晃了一下里立刻没了动静，估计小崽子现在趴在盆底翘着小屁股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才听到宝月开口；“二哥。你在哪里？”
    “二哥在你后面，我会推着大盆的，宝月躺下就成。”
    大盆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四周归于寂静。
    因为不知道这条暗流到底有多长、会流到哪里去，德康没有使劲，只是慢慢的划着水，渐渐的，他感到了水的缓慢流动。
    大股水流的流动，至少说明前面有出口。
    只是不知道这个出口径直裸露在外部还是连通到更深的暗河去，若是后一种的话，德康不敢保证自己能憋着长气逃出去，而宝月几乎连一点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游了一段暗河朝右侧稍稍拐点弯，这时洞内早已漆黑一片，前后阴森森的显得有些可怕。
    大盆里看不到德康，宝月可能比较紧张，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可是她的呼吸声却慢慢有些急促起来，这应该是以前家里的每一位成员，在给宝月讲故事的时候，免不了会讲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给吓唬的。
    记得有一回自己讲了一群岩羊被狼群逼到了绝壁下，头羊发现了一个暗洞就带领着羊群逃了进去。
    追赶的狼族首领派出两匹前驱的首视成员进去察看，结果他俩才进暗洞，就看到前方站在暗河边哀鸣的羊群被暗河里突然冒出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脑儿吸到肚子里，那怪物的眼睛像两个火球，时不时朝外喷出火焰，这两家伙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出了暗洞。
    狼族首领看到这两家伙逃出暗洞时的怂样勃然大怒，冲上去撂倒他们撕咬了一阵才开始逼问，等搞清了暗洞发生的怪事后再小心翼翼进洞查探时，洞里空无一物，大伙远远地盯视暗河，谁也不敢上前。
    最后首领只好带着大伙败兴而归。
    那回宝月听完故事，挤进自己的腹部缩成一团，半个昼夜没敢动弹一下，终于让自己美美睡了一觉。
    等到阿大、阿妈他们回来，宝月就去阿妈那里告状，害得自己被阿妈狠狠训斥了一通，还被罚为活部成员。
    活部成员就是跟在群落后面最容易逃生的一伙拖油瓶。
    也就是在那一回之后，德康终于把我们家族的视部成员、嗷部成员、本部成员、活部成员统统干了一遍，而德力和腾格他们两个，都只分别做过两个位置的成员。
    做完扫尾活计的那晚，阿大严肃地告诉德康以后每回出去捕猎，他将轮流担任不同的成员角色，熟悉每个位置的应对流程以及应急处置方法，为以后担负更大的责任做准备。
    没想到现在最大的责任竟然是带着宝月活下去。
    想到这里德康轻轻点了一下大盆轻声说：“宝月。二哥在后面跟着呢，想我就轻轻点下大盆。”
    话音刚落盆腹就突突突传来三声敲击：“二哥。宝月想要趴在你背上。”
    “躺着吧。上了岸二哥再背你。”
    正说话间德康感到左眼皮上方似乎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有些凉凉的感觉，有了上回被流动的空气捉弄的经历，这次淡定许多，这里可是暗河，应该没有哪个角色可以无声无息靠近自己左右。
    德康右爪勾住盆沿左爪勾住岩缝伸头三面扫视，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面没有任何波澜。
    ‘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动静，怎么眼皮上方会感觉凉凉的呢？’德康有些纳闷。
    宝月看到二哥勾住盆沿，精神有些振奋：“二哥。找到出口了吗？”
    “出口这么容易找的话，前方早该看到亮光了。”德康没好气地回话。
    “那你勾住宝月的大盆干嘛。”
    哥辛辛苦苦背出来，还没回到洞穴就已经成了宝月的大盆，看来小崽子呆在里面蛮舒坦。
    “游了有一会了，二哥看看四下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二哥。那你可不可以陪宝月说说话？”看到德康勾在盆沿的爪子，小崽子比他还淡定。
    “出去了陪你说个够，暗河里还是小心为妙。”
    搜寻不到动静，后肢蹬住岩壁准备发力继续往前游，德康突然发现身后四五个身位处的水面下有一个淡淡的水白色物体。
    德康屏住呼吸定睛一看，这个怪物圆头、大身体、细尾巴，有自己三四个身位那么大，身体上下找不到鳍、嘴巴和眼睛，表面布满了芝麻大小的淡色圆圈。
    细看之下这无数的细小圆圈竟然能够合拢再张圆、张圆后再合拢，它的整个身体像飞鸟一样轻柔地上下左右摆动，全身每一块几乎是透明的鳞片都在怪异地轻微晃动。
    德康顿时打了个激灵，颈皮毛也竖了起来，全身充满了寒意：‘在大草原我们狼族称王称霸，纵横大地，可是在水里，我们并不比小肥羊强多少，碰上水里的怪物，同样是挨宰的菜鸟。’
    德康把大盆朝前用力一推，下肢使劲蹬岩壁向前游去。
    宝月刚才和德康说话时可能抬着头，猝不及防之下小脑袋突一声撞在盆壁，一声惊叫之后盆里传出唰啦唰啦爪子摩擦盆底的声响，大概小崽子想爬起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宝月别动。水里有怪物。”德康赶忙低声喝止。
    宝月乖乖趴在盆底一动不动，德康使出全身的劲力划水，时不时用脑袋顶一下前方的大盆。
    游了一阵感觉后面似乎没有啥动静，迅速回头瞄了一眼，哪知道那怪物依旧不声不响跟在身后四五个身位处。
    这种状况比被棕熊紧追在身后还要可怕，那时自己随时可以跳进哈夏河，只是有可能逃进沼泽绝地，而棕熊至少会打量一下然后才跟进，自己就可以和它保持一点距离。
    现在自己奋力逃命，而这个水中怪物却可以轻轻松松、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有点像狼族去围捕年老或者受伤的笨驴，设下伏击圈然后家族成员轮番上前假装攻击，迫使笨驴不停地奔跑消耗体力，等笨驴被驱赶到精疲力竭时，大伙一拥而上，轻易就能撂倒。
    这一次，自己却成了对手戏弄、驱赶的菜。
    吃了岩羊皮，又喝饱水躺了一阵，德康自信体力充沛，既然只有一个怪物追击，那就再逃一阵试试，看看能不能甩开敌人。
    德康咬紧牙关拼尽全身的气力，四肢像上了发条的人类机器一样运动，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一截。
    这样又逃了一会，不论是水面还是水下，身后都没有大的动静，德康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猛吸了几口气他又飞速回头一瞄，这下德康身平第一次被吓得灵魂出窍、魂不附体。
    要完蛋了。
    那个水怪依旧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四五个身位处，可是它的身体，竟然已经变得有德康五六个身位那么大，比第一眼看到时整整大了一倍，想想前次回头时，怪物的身体已经变大了蛮多，只是自己惊慌之下急着逃命没有注意到。
    听说过这类怪物的传说，它们是德康出生第一个冬夏时脑海里的可怕神秘恶魔。
    它们大都躲藏在暗河或者大沼泽里，平时难得一见身影，要是有猎物送上门，它们悄悄尾随猎物，同时会不可思议地变大身体，捉弄一番猎物之后再轻易地把他一口吞下，然后它们就趴在原地慢慢消化猎物，直到身体恢复原状。
    德康不知道再逃下去这怪物还会不会变得更大：‘或许它可以膨大到像崩落的积雪一般轻易把自己包围、窒息再吞下去，自己如果被吃掉，宝月这么小，即使能够幸运漂出暗河，也决计活不下去。’
    ‘要死就死在一块！’德康咬紧牙关。
    他伸出右前肢迅疾勾住岩壁的小缝隙，左前肢勾住大盆大声嘶声叫喊：“宝月。快爬到二哥背上来，我们兄妹死在一块吧。”
    不知道是德康绝望的声音还是所说的话吓瘫了宝月，她在大盆里居然一动也不动。
    德康用爪子拼命扒拉盆沿：“宝月。出来、快出来。”
    “二哥。宝月动不了了。”宝月哭着回话。
    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小崽子真的吓瘫了。
    德康扭动右下肢在水下岩壁扒拉一下，勾到了一道缝隙，左前肢把大盆拽到眼前再探出脑袋和右前肢把宝月连勾带咬拽了出来。
    把宝月抱到后背的时候碰到了背着的宝剑，德康灵机一动：‘就靠自己想打退这个水怪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正好有把神剑，说不定也是月神安排给我自己用来对付水怪的，不妨拿出来吓唬吓唬它，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宝月。闭上眼睛，二哥要拔剑了。”
    德康扭动左下肢再次在水下的岩壁上扒拉一阵，总算又勾到了一道缝隙，右前肢后探勾住了剑柄奋力一拔，神剑仍旧像第一次拔出时一样缓缓流出剑鞘。
    剑锋带出的寒意让德康感到一点点安慰，而那怪物的头随着神剑出鞘猛然间向后缩了回去，变成了一个无头怪物，接着整个身体如同浪般朝后晃动了几下，根本没见它像鱼一样摆动尾巴啥的，眨眼间就后退了两三个身位，接着它的头部也神奇地恢复了原样。
    ‘这是真正的水下妖魔啊！’德康心中骇然。
    咬紧牙关防止牙齿打颤，下肢牢牢勾住岩缝，上肢交叉勾牢剑柄德康使出浑身的气力向水下劈出神剑。
    可能是立足不稳的缘故，虽然拼尽全力但使不出真正的劲力，剑身中部的乌光只在左右晃了两晃就消失了，连一爪子的距离都没达到。
    ‘看来宝剑帮不上忙，这下真死定了。’呆呆瞪着水中的宝剑，德康的心沉到了暗河底。
    令德康意想不到的是宝剑发出的一点乌光瞬间撒遍了身周的水面，随着宝剑劈出的波纹向四周荡漾、散开，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暗河显得非常耀眼、十分妖异。
    那怪物似乎浑身在剧烈地抖动，每一块鳞片都在挣扎，接着身体像撒开的渔网般向周围蔓延，它的身体一下子瘪了下去，很像一大块飘在水中的透明厚桌布，这块跳动的透明桌布越摊越大，越摊越薄。
    德康才眨了几下眼，这个怪物就这样子消失了。
    瞪大眼直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会有这样怪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德康整个儿呆住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神来，扭头拍拍宝月发白的小脸蛋：“宝月。没事了，想不到是这把神剑救了我们的小命。”
    “二。。。哥。。。这是什么怪物？好可怕啊！”宝月颤抖着问，感觉到德康劈出宝剑后，宝月也睁开了眼睛露出小半个脑袋察看。
    “宝月。不。。。不用怕，只是一个被二哥轻易就消灭的泡沫小样。”在这种紧张到爆棚的时刻，来点小幽默可以舒缓一下情绪，只是这回德康的语气更本谈不上诙谐。
    “二。。。哥。。。怪物会不会再追过来啊。”
    “不会。这把神剑发出的乌光把怪物照射得魂飞魄散了。”德康挥了挥神剑。
    “怪物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一点鲜血都没有流出来？”宝月把德康的脖子勾得更紧了。
    “小崽子。怪物当然没有鲜血咯，有鲜血的话哪还能叫怪物，二哥早扑上去撕咬咯。”能消灭这种怪物，德康感到自己的热血在渐渐沸腾起来，说话的胆气也越来越壮。
    “可是刚才二哥也怕得浑身发抖嘛。”小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低声在背后嘀咕。
    “才没。刚才二哥在抖动神剑。”德康提起神剑在宝月面前晃了晃。
    “宝月明明感觉到二哥使劲把神剑劈入水中的。”
    “你又不会使剑，劈出去之前先得抖几下嘛。”说完德康夸张地抖动剑柄以抖掉剑尖的那一滴水。
    水滴呈抛物线朝水面飞去，德康盯着剑尖，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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