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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魔眼

    这家伙头上戴着有点椭圆形的银灰色头盔,面部从额头到嘴巴之间是一块黑色发亮的东西。
    德康定睛看了一会,发觉这个东西和大空间圆柱体门口的黑框是同一类,也有影子在里面晃悠,再仔细查看,这块东西也和周围完全融合在一起。
    德康绕着头盔看了大半圈,没有找到捆扎它的系带,只好低头查看它的下沿部位。
    视线往下瞄,突然间愣愣地盯着他的颌下,一时间脑袋像遭了雷击一般乱哄哄一片,神志恍惚间前肢一松整个身体差点从上面摔下去。
    德康胡乱地蹬着下肢,左下肢幸运地踩到他的腿根部位总算借上力,挺了一下腰杆重新勾住他的脖子。
    宝月在下面看到二哥有些不对劲,仰着头大喊:“二哥。你看到什么?”
    德康恍如无闻,再次直愣愣盯着他的颌下。
    头盔围成一整圈,颈脖连接处只有一道极细密缝隙,上下紧密连接在一起:也就是说,这个人类的头盔根本没有办法摘下来,他无法呼吸、无法开口讲话、更别提吃食物;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类,这些家伙靠什么活下去?
    不吃不喝谁能活命!
    德康有些不甘心得到这样的结论。
    下肢用力蹬住这家伙大腿根部的两边,身体靠左侧上挺使得左前肢尽量前伸可以单独勾住他的脖子,同时腾出右爪去扒拉他面门上面的黑色挡板,试图扒拉开这个奇怪的东西来推翻前面的结论。
    令他沮丧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勾、刺、拽,锋利的爪子除了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外,没有在它表面留下任何痕迹,那玩意如钢铁一般休想撼动它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康嗷叫一声从上面跳下来,还没站稳宝月就扑到了他怀里,瞪着迷惑的眼睛看着他。
    德康深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一下情绪,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对宝月解说这个人类的奇怪之处。
    宝月上来后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这个怪人类,这时随口说道:“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本来就是个怪人类嘛,说不定他一生下来就不用吃美味呢。”
    “怎么可能!就连沙地上的那些小草墩没了溪水滋润都会枯死掉,不吃不喝不呼吸的人类能活下去?”德康开动所有的脑细胞思考这个问题,可还是一点头绪都找不到。
    德康转身抬头察看这家伙的下腹部,惊讶的发现他身体和腿连接的地方同样只有一道细密缝隙,也就说这个人类全身被密封包裹在铠甲里面。
    如此严严实实的铠甲,是怎样把人类给装进去的?
    宝月在旁边看到二哥一直沉浸于疑惑中,摇着他的前肢说:“二哥。不要想那么多啦,这些人类不会跑动那么我们就没有麻烦啊。宝月想回去了。”
    德康抬起前肢拍了她一个头皮;“宝月。你知道那么多那么多春秋以来,为啥这大地上除了人类,就数我们狼族最厉害!”
    宝月眨巴着眼睛嘟着小嘴说:“宝月才这么小,哪会知道嘛。我只知道二哥可以打败大棕熊,是狼族中最最厉害的大英雄。”
    德康蹲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狼族群体团结、严守纪律、意志坚韧,这些都是最最基本的生存之道,重要的是咱们不断在了解新的事物、学习各种新的本领,以便更好地适应周围的生存环境,尽可能依靠智力用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收获。”
    宝月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小声嘀咕道:“可是。这和奇怪人类没啥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我敢肯定大大和阿妈都没有见过这些奇怪人类,否则他们肯定会告诉我们的。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在这里一动不动,怎么样他们才会动起来,他们有多厉害?”
    德康吸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但我们至少学到了两点:有这样的奇怪人类存在;他们全身包裹着坚硬的铠甲,我们的尖牙利爪对他们毫发无损。要是下回和会动的奇怪人类狭路相逢,那就只有一个选择逃,想尽一切办法逃得远远的。妄图和这些家伙搏斗只会死得更快。想要斗嬴他们或许只有一个法子——把他们引到沼泽地里慢慢淹死。”
    “淹死他们!二哥真厉害。”说着瞪大眼的宝月扑上来又开始在德康脸上抹口水。
    “宝月。二哥还要接着查看。”德康慌不择路转身跳上后面车厢顶部,低着头假装在上面仔细搜寻,偷偷用余光看看宝月的反应。
    “臭二哥。一点都不喜欢我。二哥。。。下来抱抱宝月。”宝月扶着奇怪人类的腿直立着,不时蹦跳一下,伸长了脖颈试图看到德康的脸。
    “二哥最喜欢宝月嘛,搜寻完下来抱你。”德康大声回话。
    车厢顶部四周有一圈显眼的缝隙,车厢中部笔直背对奇怪人类处也有一道缝隙和车厢边缘的缝隙联通,很明显,车厢可以朝上打开。
    他试着把爪子插进四周和中间的缝隙里,从而掀开车厢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无奈缝隙实在太细密,根本插不进去。
    毫无头绪在车厢上转了几圈,扫视着平滑如冰面的车厢顶,猛然想起车厢顶部没有任何突出的把手之类,自己的利爪都插不进去,人类的手脚能从哪里着力,他们是怎么打开它的,莫非使了什么妖法?
    “二哥。宝月也要上去。”
    “二哥下来咯。上面除了几道缝隙,啥也没有。”
    德康无心在光溜溜的车厢顶瞎折腾,轻轻一跳来到宝月身旁,背对自己抱起她放在汽车的方向盘上。
    宝月虽然看到德康几次跳上轮子扒拉着开门,但对于自己窝趴在无处立足的方向盘上还是有些害怕。
    她的腹部压在方向盘中间的圆柱上,靠着斜向上的两根杆子撑住身体;前肢趴在外面的大圆圈上微微发抖,后肢干脆漏下晃荡在半空。
    “宝月。爬起来玩啊,轮子上还蛮好玩的。”
    “宝月怕怕,一点也动不了。”宝月的头靠着前肢,说话时也不敢回头看德康一眼,一副紧张至极的表情。
    “有二哥在这里呢。要是摔下来我会接住你。”
    宝月一听脸都变白了,急叫着:“不要。。。不要。。。宝月要下去。”
    本来想让她开心一下的,没想到怕成这样,想想在冰面上玩耍比窝趴在轮子上难度高多了,随时可能会摔倒,德康有点不知所以,只好把她抱下来。
    宝月把头钻在他怀里死死抱住不放,德康只能暂时停止查探,靠着车厢坐下来好言好语安慰她。
    好一阵宝月才回过神来,瞪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臭二哥。大坏蛋二哥。”
    德康堆起笑脸,低眉顺眼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乖宝月。这个怪地方没啥好玩的东西嘛,二哥找来找去只有轮子还能扒拉着玩几下,哪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
    宝月翘着嘴;“哼。又想骗宝月。”
    “二哥哪会骗你嘛。自从掉进这个黑暗空间,连只小老鼠都没看到,要么来个庞然大物,要么空荡荡一片。也难怪人类会离开,谁呆这种鬼地方都会被闷死。”
    宝月抬头对着方向盘狠狠瞪了一眼;“可是宝月一点也不想玩这个坏蛋轮子。”
    “那咱们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好玩东西。”
    宝月看着德康勉强点了点头。
    德康背着她跳下车子,朝旁边的汽车跑过去,绕了一圈发现和第一台汽车一模一样、没啥区别,正想跑去看下一辆汽车时宝月拍着他的肩膀大喊:“二哥。你看墙上。”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对车身一个多身位高的黑漆漆墙面上有一个脸盘大小的银灰色圆形标记,跑上几步仔细察看,标记是个突出于墙面的半圆,而标记的中间竟然有一个黑色圆点。
    德康朝墙面两边看去,这才发现每一台汽车的前面都有这么个标记。真该死,刚才专注于汽车和怪人的研究,忽略了察看一下墙面,以为没啥特别的、就是黑漆漆一片。
    背上的宝月挺直了身体似乎在探头张望,嘴里喃喃自语:“还会发亮啊。”
    “发亮,哪里会发亮?”
    “二哥你看。就是中间的黑色点点。”宝月抬起前肢指了指。
    德康退后几步,踮着脚伸头张望,黑色圆点里面果然有几道光在闪动。
    这回有了些经验,他凝神憋气一动不动注视圆点,里面晃动的两道光线变成了两个静止的亮点,他试着闭上一只眼睛,里面瞬间只剩一个亮点。
    这是自己眼睛的反光,这个黑色圆点本身并没有发光,只是比前面的黑框清晰多多。
    “宝月。抱紧二哥的脖子。”说完德康走上前直起身趴在墙面凑上前盯着黑色圆点。这个沙鸡蛋大小的东西,竟然一眼看不到底,你越盯着,越会觉得它的深不可测。
    墙体也没有多大厚度,可当他愣愣直视时,觉得似乎比贝力克湖还要神秘、深邃。
    一直在背上斜着腰扭身探头探脑的宝月揪了一下德康的耳朵:“二哥。里面有啥好看的?給宝月看看哦。”
    “等一下啦。二哥还没看出有啥名堂。”
    “宝月都等了好久啦。给宝月看。。。给宝月看嘛。。。”宝月在德康背上使劲扭动身体。
    德康无奈只好塌腰缩一下身体,宝月开心地叫了一声,前肢一左一右趴在银灰色标记上凑脸察看。
    德康扭头瞄了一眼,小崽子微侧着头,右眼几乎要碰到黑点了。
    低着头等了一会,发觉背上的宝月一动不动,身体僵住似的。
    德康以为她在全神贯注看着,就没有叫唤打扰她,哪知道宝月竟然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下来。
    已经来不及接住,德康顺势往地下一屁股坐去,同时快速伸出后肢,宝月就这样莫名其妙跌倒在他腿上。
    德康赶紧抱起宝月,发现她的表情呆呆的。
    他摇晃着她问:“宝月。怎么回事,你看了什么?”
    宝月迷惑地看了德康一眼喃喃道:“我。。。我没有进去?”
    这下德康更摸不着头脑了,大声对她说:“宝月。我是二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听了二哥的喊声,宝月的眼珠子慢慢转了一圈,再转一圈,眼睛恢复了一丝光采,接着眨巴了几下突然怪叫一声扑进德康怀里。
    德康被她吓了一跳,迅速瞄了一下四周,确定没啥动静;自己定了定神拍拍她的后背:“宝月不怕。告诉二哥,刚才看到了什么?”
    “刚。。。刚才宝月看的时候,那个里面好深。。。好深,宝月想看看最里面到底有什么,突然觉得自己进到里面去了,那里面黑黑的、空荡荡的没有天、没有地,一眼望不到边,宝月好想二哥抱,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二哥,好可怕。”宝月断断续续地说着,表情虽然有些迷惑,但神志还算清醒。
    一时间真想跳起身来看个究竟,可是宝月紧紧拽着自己,德康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她,好一阵宝月才恢复平静,但她依旧钻在怀里不肯离开。
    德康想分散一些宝月的注意力这样可能会使她轻松起来,就开始滔滔不绝吹嘘在三岔口捕猎羚羊时自己如何机智、勇敢、凶猛、神武地打退那两只来抢白食的飞鹰,并一再保证只要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混蛋胆敢落地,就一定会给宝月增加一道食谱:“奶奶个熊。二哥也没有品尝过飞鹰的滋味。宝月想不想尝尝?”
    小崽子就是好骗,宝月果然瞪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望着德康:“二哥。没想到你那么厉害,竟然连天上的飞鹰也打不过你。你定要把打败飞鹰的本领教给宝月,宝月要和二哥一样厉害。好不好。。。好不好嘛。。。二。。。哥。。。”
    “肯定教宝月。包管宝月长大了比二哥还厉害。嘿嘿嘿。。。”
    宝月紧紧趴在背上,德康趴在墙上、踮着后肢挺直身体伸着头瞪眼死死盯着黑色圆点,这回他学着宝月看时的样子,侧头把右眼贴近圆点表面。
    可是无论德康怎么看、眼球瞪得如何大,除了那种不着边际的黑暗外,找不到一点自己进入里面的感觉。
    右眼球倒是倒霉地碰到了它的表面,害得他眨巴了好几下,只能扭头换左眼继续瞪。
    宝月抱着德康的脖子把小脑袋伸到他耳旁轻声问:“二哥。看到底了没有?”
    德康摇摇头:“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这些狡猾的人类吃饱了撑的,搞这么个没用的玩意骗骗小崽子。”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对人类狡猾的警惕再提一个台阶:‘这东西要是他们造得大些悄悄盖在我们洞穴口,没见过的狼族没准会被困死在里面。’
    德康转身去看旁边墙上的黑色圆点,瞪了一阵也没有什么收获,最后只能放弃探求这个魔一般的东西。
    宝月见二哥兴致不高,用小爪子挠着他的颈部说:“二哥。看不到就算啦,宝月只想快点回去。”
    “好。这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自己们就一路找出口去,顺路查探吧。”
    背着宝月跳上第二辆车子,对着第二个怪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发现和第一个家伙没啥区别。
    看来是见不到铠甲里面的虚实。
    跳下车沿着墙壁往前走,一模一样的车子,一模一样的怪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在阿尔金山脉,每一块岩石、每一个草墩、每一只小肥羊、每一只飞禽、每一段溪流都有自身独特的印记,德康看过之后都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可是眼前的一切,要不是亲眼所见,无论谁在自己面前巧舌如簧,都无法去相信。
    跑过这一排车子之后间隔五十来步,前面又是整排的车子。
    站在那里扫视了几圈,发现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德康决定退出去,为了节省体力、早点找到出路,他不会像在第一个空间那样傻乎乎地溜墙根。
    跑到门口叼起地上的岩羊皮,回头狠狠看了一眼车上的怪人类,德康背着宝月沿着长廊继续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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