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陈设很是清雅简单,海皙蓝站在门口向零与冲田嘱咐道:“你们今晚住在此处,一会仆役会送晚餐与洗漱的热水前来。我便回前庭自己的房间居住,也趁机收拾几件衣衫。”说完她刚一转身,零的身影却已挡在面前。
零的言语生硬而直白:“不行,你不能离开我。”
海皙蓝闻言一愣,冲田一副想笑不敢笑的难受憋闷表情。
零对二人的表情置之不理,自顾自道:“你或者和我一同住在此间,或者我同你去前庭。”
海皙蓝震惊地无法言语,冲田却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格格,零大人的意思是想说,他的任务是看管格格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和格格住在同一个屋子,否则格格逃跑他便难辞其咎。”
海皙蓝露出恍然却又无法理解的表情:“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何使得?”
零皱起眉头不悦道:“什么授受不亲?我的任务便是将你保管好。别再聒噪,快点用膳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海皙蓝争辩道:“我不是物品,我是人,这样绝对不行。”
零似乎有些恼怒:“为什么不行?”
海皙蓝脸色涨红一时对零无话,愤而转头对冲田道:“我又不是货物,用得着保管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冲田公子帮我劝劝。”
冲田无奈地摇手叹道:“不好意思,我的任务是治好格格,如果格格病伤不愈而亡,是我的责任,估计零大人立时便会出手杀我。但是看管格格是零大人的责任,如若被格格逃跑,大使一定会杀了零大人。”
海皙蓝斜眼盯着冲田怀疑道:“冷修罗武功如此厉害,我看便已是天下第一了,谁还能杀得了他?”
冲田淡淡一笑,笑容中有丝凄凉:“大使总有办法杀了零大人,不光是他,是任何一个我们。何况以零大人的忠心不二,甘为大使自戕也不是不可能。”
海皙蓝惊讶不已地望向冲田,还想细问,却见抚琴带着两个丫鬟已将饭菜端上了桌面。
三人默然坐定,海皙蓝让丫鬟将热水放在室内,对抚琴道:“今日本格格也睡在客房的空房间,免得回到前庭被人瞧见。你明日起早帮本格格去房间收拾两套换洗的平民服饰,再去将平时出去游玩时扮成男装所戴的帽子拿来。今儿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晚上不需要你服侍安歇,碗筷明日再吩咐人来收便是。品茗虽是服侍姐姐的丫鬟,可她是侧福晋的人,你别告诉她我在客房住。”丫鬟们应声而去。
冲田从随身小包中抽出一根试管状的奇怪物品,每个碗里都沾了沾,就连筷子也不放过,见无异状这才放心的对零道:“吃吧。”
海皙蓝狠狠白了他一眼,冲田只作不见,自顾自盛了满满一碗热汤张口想喝,但热气使他的镜片结了一层水雾,无奈下,他只能摘掉眼镜放在一旁。
海皙蓝首次见到冲田摘掉眼镜的容颜,昏黄的烛光下,居然发现是一张淡雅清秀的脸,她不由得揶揄道:“冲田大人原来是个超级美少年啊,以后别戴这厚厚的镜片了,这样定能吸引众多女子。”
冲田立时大窘,冲口而出:“别胡说,女人最烦,我的眼镜本来就没度数,专门为了挡住……”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说漏连忙捂住嘴。
海皙蓝见他稚嫩的模样童心大起,一把抢过桌上的眼镜想要开个玩笑,谁知用力过度眼镜飞出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冲田看着四分五裂的镜片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海皙蓝心下歉然,脸上却是笑得眯起眼睛,拍手道:“如此甚好,遮羞镜坏掉了,以后冲田公子便可以真面目示人。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为何如此害羞?冲田公子倒是应该和冷修罗折中一下。”
冲田五官似乎都扭到了一起,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海皙蓝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入冲田碗中,浅笑道:“好了,别生气了,吃个鸡腿顺顺心气。”
冲田嘴里不知道絮絮叨叨地叨咕着什么,但仍是接过鸡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海皙蓝见他孩子气十足,不禁转头看着零,笑问道:“冲田公子看起来年岁与我仿佛,不知冷修罗年岁几何?”
零眼中似乎一丝落寞一闪即逝,仍是小口缓慢地吃着饭菜,对海皙蓝的问话不理不睬。
冲田插口道:“不该问的最好别问,反正零大人肯定比你年长。”
海皙蓝反问冲田:“那问问冲田公子是哪里人氏不知可否?”
冲田害羞道:“我本是陆奥国白河藩阿部正备的家臣,为了研究出治愈肺结核的药物,在五年前加入修罗殿,由组织给我提供研究费用。”
海皙蓝奇道:“肺结核?没听过。是肺痨吗?冲田公子为何要研究此病?”
“我家世代遗传此病,前几代人都是得此病症离世,恐怕我也……”冲田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海皙蓝心下一阵难过,柔声安慰道:“冲田公子生龙活虎的样子,显然能活到百岁,而且凭冲田公子高明的医术,一定会研究出治愈方法。”
冲田无奈一笑,狼吞虎咽地将饭菜扒完。
晚饭吃毕,大家走入内室,海皙蓝忧心忡忡地问道:“今晚到底如何?”冲田嘻嘻一笑:“我到隔壁去睡啦,你们二人自己慢慢想。”
海皙蓝有心追上冲田想敲他几下泄愤,但也心知“望冲田莫及”,他早已跑得没了踪影,关上房门,思索了一下还是将门栓插上,虽然明知孤男寡女的还拴住大门极其不妥,但更怕被仆役不小心进来撞见更是百口莫辩。
一转身,见零闭目坐在外厅的椅上,一直插在腰间的宝剑“吟风吹雪”已取下放在桌上。
海皙蓝不禁问道:“冷修罗,你打算这样坐在此处一整夜么?”
零并未睁开眼睛,仅微微点了点头。
海皙蓝自己胡乱洗了脸,拆个辫子也花费了好大力气,她随便将前边的头发梳好,照着镜子一看,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心中不免有些气恼,便将镜子扣在桌上埋怨道:“本格格从未自己梳洗过,唉。”
零睁开眼睛透过窗棱望向她。
海皙蓝见自己这个怪样被瞧见,更加火冒三丈。
原本她的性格恬淡沉静,并不是个喜怒哀乐溢于言表之人,但不知为何,每次与零相处,他并未有什么言语和行动,可他的某个眼神、某个神情、甚至某一声音调,都会让她恼怒不堪,使她,不再是她。
此刻,海皙蓝坐回床边气愤道:“本格格要更衣,冷修罗你闭上眼睛千万别睁开。”
零居然乖乖地闭上眼睛,微扬右手,内室的蜡烛立刻全部熄灭,顿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外厅的蜡烛却照旧燃着,海皙蓝却可以清楚的看清零的容颜。
海皙蓝见他倒是个正人君子,便褪去外袍连忙钻进棉被。虽然内室有暖炉,但海皙蓝躺在被子里仍然感觉寒风阵阵。
躺在棉被之中,海皙蓝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要和一个男子在同一个房间共处一夜,这种逾越道德礼法的行为,无论是长平公主,还是海皙蓝格格,本是闻之唾弃的行为,别说是生于皇族的娇贵小姐,便是寻常人家的良家妇女,也是深恶痛绝贬而斥之的。
可今晚,她真的这样做了,虽然心里在说,啊,我是被逼无奈,可是,她的心中实则并未如何反感嫌恶。
她有些烦躁起来,一会责怪自己的懦弱,一会想到中毒后前途多舛,再看看零在烛光下的侧颜,她不知不觉脸上有些滚烫起来。
反侧了许久也未入睡,却见零一动不动似乎睡着,犹豫了半晌,海皙蓝便起身穿好外衣,抽出床下铺垫的绒毯,蹑手蹑脚的来到外厅,轻轻地想盖在零的身上。
就在被子要碰触到零身体的刹那,零忽然抬手抓住海皙蓝的手腕,随后,他睁开眼。
海皙蓝仿佛像恶作剧的小孩被抓个现行一般,着实吓了一跳,她感觉到手腕似乎被鉄钳箍住一般疼痛,立刻结结巴巴道:“我只是想……想给你盖条毛毯而已。”
零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他随手接过被子,目光落在丝绒毛毯之上,显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海皙蓝低头看自己手腕,刚刚的一抓已经留下了乌青的指印,再看零此时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并未生气,只是低叹道:“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说谢谢和对不起。”零微微一怔,什么也未说又闭上眼睛。
海皙蓝见他不理睬自己,心中开始有了一丝怒意,一边走回内室一边讽刺道:“你心里定然对道谢赔罪这种人情世故不屑一顾。哼,真不知你为何要对巴麦尊的话言听计从?他可是说过,只要我答应他的条件便有权随意处置于你的。”
零轻轻的说了句什么,海皙蓝并未听得清楚,追问了几次,零仍是紧闭双眼不再言语,海皙蓝只好带着好奇,猜测,各种复杂的情绪慢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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