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的苍穹散落下洁白而冷澈的雪花,迷蒙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微香,悠悠地、荡荡地、缓缓地,如同飞絮般轻扬,如同浩烟般缥缈。
追逐,流转。
纤尘不染的飘落,点尘不惊的凝聚。
粉雕玉琢的六菱雪花沾染在海皙蓝同样精致的发丝容颜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仙气。
清冽冷芒的剑锋,在她纤玉般的手中使将开来,缥缈双姿剑的招式仿佛迎风而动的舞步妩媚而婉转,一袭轻薄的白裙随风飞扬,那傲视天下的英姿如同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子。
奕纬站在树下看着海皙蓝。
缥缈双姿剑一招一式都满是若仙如神的姿态,在海皙蓝宛如谪仙的演绎下,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个女子,此刻美得惊心动魄。
奕纬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闲散神情,他的嘴角啜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盯在海皙蓝的容颜上,深刻地,热烈地。
自此以后,每当他回忆起这段平静美好的时光,首先跃入脑海的,便是此刻这曼妙无限的身姿。
海皙蓝一个后仰,剑锋挽成盛放的花朵,左腿轻抬,眼波妩媚婉转中,一个凌空转身随即剑锋忽地左刺,正是缥缈双姿剑中的一招“盈盈笑意”。
缥缈双姿剑的招式让人步态仙仪,心法则让人心生柔情,所以就连王伯使将开来也有种柔美的错觉,何况是清丽绝俗的海皙蓝?
被海皙蓝的眼波这么无意的一扫,奕纬的心脏差点漏掉了一拍。
奕纬自十二岁起便被派驻广州,清俊的容貌尊贵的身份更是让他成为广州所有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他不是不了解风月,但是他从未遇见一个能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他一直的理想,便是能躲开皇储的争斗,找到一个倾心相爱的女子相伴,安心随性地在一方乐土上闲适地度日,直到两人满头华发。
懂事起,他便知道皇爷爷将琦善侯爵的女儿指婚给自己,生于皇室,他必须接受,但内心深处,是深深地排斥。
初遇海皙蓝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子很特别,有种让人无法捉摸看透的神秘,不知不觉中,他已然深深被她吸引,待他自己惊觉到居然如此倾心一个女子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无法自拔。
知道海皙蓝便是自己未婚妻的刹那,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仿佛世界变得灿烂炫丽,人生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她是我的,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我要平静,我要平静,我要平静。
他暗自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渐渐平复如同战鼓的心脏。
奕纬的脸上恢复了以往拥有的闲适气度,他伸手拿起一旁木桌上的宝剑,眼中泛起戏谑的笑意。
海皙蓝正感受着心中的节奏,一招“绵绵夜话”刚要使出,突然“吱嘎”一声难听的响动钻入耳朵,剑锋不由得一顿,节奏立刻被打乱。
她恼怒地瞪了声音的来源一眼,果不其然,奕纬脸上满是捉狹的神情,正嘻嘻笑着。
海皙蓝眉头微蹙,瞥开目光一招“风姿嫣然”,刚要转身,那声刺耳的噪音再次打乱了节奏,甚至激起了她手臂上的冷颤。
海皙蓝回身收招,单薄的衣衫没了内力的催动蒸腾立刻落上了片片雪花。
奕纬虚伪的问道:“呀,怎么不练了?我可给蓝格格配乐来着。”
海皙蓝似乎有些烦恼:“算了,我累了。”
奕纬除下肩上的貂毛斗篷拍了拍,洁白的雪花纷纷掉落,露出了貂毛黑亮的本色。
他缓步走到海皙蓝面前,两手一展,厚重温暖的斗篷便将海皙蓝整个人都罩在其间。
海皙蓝平视的目光只到他的咽喉,眼中所见,是他白皙的细长脖颈,中间处线条柔和的喉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惊讶的发现原来男子的脖颈也能如此好看。
感受到身上厚重的貂毛带来的温暖,海皙蓝微扬起脸蛋,奕纬正低头为她结好斗篷。
两人的目光近距离相遇。
奕纬此刻心潮澎湃,火热的目光,紧盯在海皙蓝粉嫩的唇瓣上,仿佛有种无法抑制的吸引,他忍不住低下头贴得更近。
海皙蓝乌发中的少女清香淡雅细腻,清甜的香气萦绕在奕纬鼻息之间,将诱人的魔力淋漓尽致的展现,他的喉结微动,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双手不由自主地捧起海皙蓝的脸颊。
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海皙蓝被朦胧的情感包围,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奕纬贴近自己,直到他火热的掌心碰触到自己的肌肤,这才倏然回神。
想要远离面前俊雅的男子,却又有丝不舍,心中忽忧忽喜、忽酸忽甜,她被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萦绕,一时间,重生后的沉静淡然消失不见,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奕纬的唇,一点点靠近,她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男子阳刚中夹杂着呼吸间火热的气息,内心飘荡起来,一股暖流划过心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让她忽然迷茫起来。
突然,一个带着温热湿气又轻又软的物事落在自己的额头,只是轻轻一碰,便霍然离开,海皙蓝惊讶地回神,瞬间明白刚才是奕纬偷袭了自己的额头!
奕纬强抑住吻她唇瓣的冲动,但自然的靠近,直到轻触到她光洁温润的额头,这才悚然而醒,深邃的眼眸中显出从未见过的慌乱,脸上却已是红潮一片。
他慌忙放开海皙蓝的面颊,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眼角偷瞄了她两眼,仿佛想要探究她的灵魂深处对自己如此亲昵的举动作何想法。
可是此刻海皙蓝的眼中,是一片迷茫与困惑。
这便是爱情吗?
有点心动,有点烦躁,有点惶恐?
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才如此对我,如果未婚妻换成别人,他也必然是一样的态度,皇室中的婚配,不都是如此么?
****这东西,不应是现在的我所要考虑的。
如今于我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练好武功,夺取山河诏,以此取得大清江山。
他是皇帝的长子,确实有机会继承皇位,我也有可能成为皇后,可即便后宫为后,一生还是要依附于男人的宠爱而活,即使再有权势,也依然无法复兴大明。
这种看似尊贵荣华,却如笼中****般的禁锢,我不想要。
与其成为皇后,不如成为女皇!
这条路,必然险阻重重,但是,我不会放弃。
海皙蓝不自觉的捏了捏眉心,她想起了父皇,想起了当年明朝的辉煌,想起了成为海皙蓝格格后的遭遇,最后浮现的,却是白衣修罗那幽蓝的眼眸。
海皙蓝的心中乱作一团。
奕纬原本期待着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些什么,可是,结果让他有些许失望。
两人各想着心事,没有发现卡米拉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过来。
见到海皙蓝披着奕纬的斗篷,卡米拉怨毒地横了海皙蓝一眼,随即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大阿哥,妹妹,练剑辛苦了,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海皙蓝练了半日也是饿了,见到冒着热气的茶壶和糕点,立刻道谢了几句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奕纬知道梅花糕适合女子体质,便全部留给了海皙蓝,自己只是拿了其他糕点吃了两块。
见到一盘梅花糕见底,卡米拉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她刚收起盘盏,婢女品茗便一脸焦急地跑到海皙蓝跟前禀报:“格格,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得了急症,心口痛得厉害哪。”
海皙蓝闻言也是担忧,虽然不是真正的父亲,毕竟他对自己也慈爱有加,于是立刻与奕纬一同赶往内院。
房间内太医院的院使也被请到,正为琦善把脉。
陈院使撸了撸白花花的胡子,摇头道:“这……这是心脏供血不通,恐怕……恐怕。”
清妃急切的问道:“恐怕什么?陈院使请直言。”
侧福晋也不顾仪态的叫道:“陈院使,你和老爷也是熟人了,有话直说。”
陈院使面有难色:“必须要用金针打通心脏四周血管的脉络方可保住性命,但是本官年纪古稀,如此需要眼力的施针,恐怕……”
“施针?程大哥?”清妃想起程煜用银针为伊解毒时的情景,立刻对海皙蓝叫道:“妹妹,去请程大哥如何?”
海皙蓝想到程煜神乎其技的医术,立刻点头,刚要招呼侍卫,奕纬便向郑鼎臣微微挥手。
郑鼎臣领会了主子的意图,立刻躬身一礼便闪身出门。
海皙蓝安心地向奕纬一笑。
郑鼎臣如此武功,又熟悉程煜家门,果然是最佳人选。
奕纬见到她的展颜,漆黑的双眸中看似平静如海,却隐隐泛动着粼粼地闪光,只是海皙蓝一笑便已将目光移向别处,并未发觉他闲雅的面容下浓烈炽热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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