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彼此的目光不时相触,但立即又会错开去,因此这正气堂里沉默著,很安静,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都说远来是客,岳不群又把招待之事交到他的身上,按常理来说,纪云轩不应该这么冷落了客人,这不是待客之道。
这不像是纪云轩,不像是他的行事之举,因为不管是面对熟悉的人,还是相逢一面的陌生人,纪云轩都能做到谦敬有礼,温和相对,给人留下的感觉,既不过分亲近,又远的不疏离。
只是面对这个名叫东方白的女子,纪云轩不知为何会失去往日的云淡风轻,就连波澜不起的心里,也是渐起涟漪,平静已被打破。
行为举止也是失了分寸,“这还是他吗?”纪云轩不由在心中自问。
这已然一点也不像那个举止有度,和煦儒雅,即便临危也不会慌乱的纪云轩。
所以,纪云轩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忽转过头去,开口说道:“你……”
“你……”东方白也忽然抬起头来,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两人又是同时开口,然后大眼瞪小眼,闭口不言,都能看出对方眼里泛起的笑意。
脸上也有,于是这笑意,纪云轩便和东方白从嘴里表达出来。
终于,两人的笑声打破了正气堂里沉闷尴尬的气氛。
沉默已被打破,待到笑声渐止,纪云轩当下便道:“东方姑娘,还是你先说吧!”
“好,”东方白点点头,那双柳叶细眉舒展开,如含苞开放了的花朵,她也不推让,朱唇微启,吐气如兰的道:“纪云轩少侠,自那天晚上你救过我之后,还从未好好的正式向你道过谢,你的两位师兄我已经亲自向他们谢过了。”
话音稍顿,东方白又接着道:“而且你为了救我,竟是害得你受了重伤,我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这些天就时常担心你的伤势,因此,这次上华山来,一来是向你亲自道谢,二来也是想看看你的伤势,让我心安。”
闻言,纪云轩爽朗一笑,就回道:“东方姑娘言重了,我家师傅常常教导我们这些做第子的,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挺身而出,这点小事东方姑娘也不用放在心上,至于我的伤势,劳烦姑娘记挂,幸得恩师传下秘法,现今已是无大碍!”
“少侠的伤势已无碍,这真是可喜可贺,我也能放下心中的担忧,不然要是连累少侠为了救我,而受得重伤,不能医治痊愈,岂非我这一生都要在愧疚的煎熬之中度过?”
见著东方白说的认真,神情也是严肃,纪云轩笑容微敛,道:“所以,现在见得我还能站在这里和姑娘说笑,那么也就请东方姑娘放心便是,我的伤势再过得几日,也就能痊愈了。”
“伤势痊愈?”心中不由感到震惊,东方白当时亲自为眼前的这个男子检查过伤势,要不是她及时为纪云轩输送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只要稍微迟疑片刻,那这个男子就要命归黄泉,魂已入了冥府!
但是这才过了几日,这么重的伤势到如今就已无大碍,东方白自入江湖之日起,就从未听闻过,也就更不用说亲眼见过了。
看着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呼吸也及其平稳,完全看不出来就在之前的几日里,他还躺在床上,重伤昏迷,毫无知觉。
见得东方白眼里的惊骇,纪云轩所知为何,虽然这事就连他自身都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现在他在庆幸之余,也对那个沉寂如死的无限穿越系统有著深深的感谢。
微微一笑,纪云轩道:“东方姑娘是否是感到惊讶?对我的伤势好得这么快而惊讶?”
“确实是非常惊讶”,轻轻点头,东方白坦白道:“当时我亲眼目睹过少侠的伤势,在上山来之前,我还在担心着少侠的伤势,却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少侠的伤势就已经见好,自然是有些感到震惊。”
而纪云轩长长的叹息一声,眼神泛空,道:“这件事岂止是东方姑娘一人感到惊讶,就连我自己,以及我师傅师娘,师兄们都感到惊讶,不知我的伤势到底为何会好得这般迅速,简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最后也只能归结于我的体质特殊了。”
这种匪夷所思之事,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听罢,东方白不由点点头,也只能想到这可能是纪云轩的体质异于常人,特殊非常。
不再纠结于此事,东方白睫毛轻颤,低下头去,目中冷光一闪,她此次上华山来,却是带着目的来的。
自从那晚遇见这个名叫纪云轩的华山弟子之后,似乎是世界断了层,一切都变了,东方白清楚的明白,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再也不像以前的自己。
从此,冷血与无情,皇图与霸业在她眼里,仿佛只是身旁掠过的一阵清风,悄然的从指缝间流走,想抓也抓不住,又好似那天边的浮云,可望也不可及!
这样的感觉对于东方白来说,是陌生的,是惊恐的,她要找回从前的自己,找回铁血与冷漠,重拾黄图与霸业!
她要让心中无所牵挂,再无一念。
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她来了华山,来找眼前这个触及她心中柔软之处的男子。
可是,眼里映着这个男子的身影,东方白目光转暖,她才蓦然发觉,发觉之前那在虚无高空之中飞来飞去,复杂难以言明的心绪,登时已经平复了下来。
她的心平静地沉下来,着了地,又仿佛是落地生了根,生了根之后,嫩芽又慢慢的长高,结出了花苞。
现在,花苞好像已经开出了一朵花,一朵名为开心的花。
东方白的心中这时是欢快喜悦的,这种喜悦虽然欢快,但却是一种沉寂的喜悦。
所以,东方白才能平静的说话,:“少侠何故叹气,既然上天能给你这么一具奇异的身体,那么不是恰好说明少侠福泽深厚?”
福泽确实是深厚,还是深到逆天的那种,不然纪云轩如今又如何能身在这华山之上,拜得岳不群为师,还能有一个对她关怀入微的师娘,和一个让他心念记挂的师姐。
纪云轩笑了笑,道:“东方姑娘所言有理,是我糊涂,没想开此结,倒还是真要如姑娘之言,得心怀感激了。”
言罢,纪云轩双手抱拳,忽又道:“东方姑娘,其实听你之前那番陈述,我才只知道,原来在我昏迷之后你也曾救过我,因此,我们两个可谓是一恩还一恩了,在这里我也要向你道一声谢。”
“少侠不用多礼”,东方白伸出手在身前摆摆,又道:“只是这声道谢,还望少侠谅请我不能接受,事情的起因还是我连累得少侠身受重伤,我心中已是万分过意不去,那时情急慌乱之下,我也忘了和你两位师兄说起,便自作主张带少侠回到似水年华之中,后来我思及此处,就已经觉得是我举止不当,还望少侠谅解。”说着东方白还矮身行了一礼。
“东方姑娘不必如此,”纪云轩伸手虚扶,待东方白站起身来,道:“姑娘也是一番好心,我怎么可能责怪于姑娘,而且要不是姑娘这番慌乱之下的做法,以我那两个师兄毛手毛脚的性子,我却还得受到一番折磨不可。”
唏嘘叹息一声,纪云轩接着又道:“以我当时所受到的伤,要不是得东方姑娘的及时相救,为我煎来草药服下,稳定住我的伤势,想来我定会有性命之忧!”
嫣然一笑,东方白回道:“少侠福运非常人所能及,怎会有性命之忧,且就算是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也是我误打误撞,当不得真。”
“东方姑娘说笑了,你于我的性命之恩,怎可不能当真,相反,这恩情还重于泰山,还教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报答姑娘的恩情呢!”笑容收敛,纪云轩正色说道。
而纪云轩这郑重其辞的样子,看在眼里,东方白摇摇头,只想娇声发笑,所以,她就笑着回道:“好了,纪云轩少侠,我们两个就别这么认真的推辞来推辞去,又相互之间谢来谢去了,不然,岂非打算要把这其中的恩情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要是分不明白,难道就要说到清楚为止?”
听得东方白这番温香软语的打趣,纪云轩不由面色尴尬,要是真得分过清楚明白,那也岂非显得他气量狭小了,而刚刚那几句话,确实是有几分这样的嫌疑。
“身为江湖中人,是非恩怨当然是要分得清,说得明,不然又如何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纪云轩正欲辩解,便突然听到门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闻声寻去,但见得身著一袭翠绿衣裙的秀丽女子行了进来。
“师姐,你怎么来了?是有何事?”纪云轩面露疑惑,见着来人率先发问。
而那女子正是岳灵珊,她见得纪云轩久去未归,再过得一刻便是到了每天他该喝药的时辰,情急之下,她再也待不住,就起身前来这正气堂寻找纪云轩,却不想在门口处听得一个女子妩媚的声音,又见得纪云轩和那女子有说有笑,神情甚是暧昧。
岳灵珊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无情一揪,心下既是黯然又是难受至极,走进了殿厅之中,来到两人跟前,但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柔声说道:“小师弟,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与东方姑娘见面固然是该感到高兴,但又怎么能忘记这个时辰,已是到了你该喝药的时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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