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县衙,张浩元先进去休息,他知道这个案子算是破了,而且不必担心口供。
别的案子都是抓住人犯,但为了得到口供却要费很大力气,可对于那个石保平却不必担心,看样子他自知必死,所以也不打算硬扛了!
休息之后,张浩元亲自去了大牢,他要先去看看石保平,问一些没法在大堂上公开问的话。
石保平住的是单人牢房,一个人一屋,他一个人躺在草席上,旁边有一个郎中刚刚给他看完伤。
郎中道:“你身子骨还挺健壮的,我行了这么多年的医,还是头一回看到你这岁数的人能有这么健壮的身子骨,当真不容易。”
石保平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痛的,但他却满不在乎,脸上露出笑容,道:“阿弥陀佛,这都是佛祖保佑,本老衲每天念经,日日超度,当然会有这副好身板儿了!”
郎中咦了声,笑道:“你不是强盗头子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必提心我会笑话你,难不成你又当强盗头子,又要做法事给人超度,那你可忙得很!”
郎中一边说笑,一边收拾东西,他医术水平相当一般,用的药也着实不怎么好,不过,住在牢里的犯人能有郎中给看病看伤,就已经是谢天谢地的大好事了,也不会挑剔的,这也就使得他医术一般,小日子过得却挺滋润。
石保平这单生意由万年县衙出药钱,郎中赚了不少,心中愉快,不由得和石保平开起玩笑来。
石保平道:“给我自己超度,本老衲早知不得好死,所以提前超度,免得死后真的下阿鼻地狱不能转世轮回,那可不好玩的!”
郎中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点了点头,出了牢房,等狱卒把牢门锁上,他才道:“如果你只是不想入阿鼻地狱,那可能念的经还不够,你要小心些,就算让你转世轮回,可要是入的是畜生道,那该如何?”
说罢,郎中摇着头走了!
石保平啊地一声,从草席上坐了起来,接着便开始发呆,会不会投胎做畜生,这个他以前倒是没有想过,他成天念经希望能下辈子投胎,当然不是想投个畜生胎,只不过这个问题以前没有想过,现在被郎中一提,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张浩元进了大牢,身后跟着一个捕快,捕快手里提着一只大食盒,还抱了一小坛的酒,两人到了牢房外面,狱卒上前打开牢门。
捕快进了牢房,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还有那小坛的酒,一起摆在地上,菜都是荤菜,无非是肥鸡,还有煮羊肉,非常油腻,却是坐牢犯人的最爱!
张浩元并没有进入牢房,捕快放下酒菜也出去了,牢门重新锁上。
石保平从草席上爬起来,拿起酒菜吃喝,这时候他也不再保持什么高僧的模样了,狂吃海塞,吃得满喝是油!
张浩元就这么看着石保平,一直等他吃喝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跟本官说说你的事,随便瞎编也成,反正就是你说说我听听,说得好了,还有酒肉,如果说得不好了,那下顿就说不定有什么了,你自己想好了再说!”
石保平擦了擦嘴,呵呵笑了几声,道:“都到这份上了,还瞎编什么,不嫌累得慌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本老衲便实话实说了!”
石保平的经历倒也简单,免不了年轻的时候家贫没饭吃,佃了地主家的田地,但因欠收交不上租子,可地主又逼迫得急,逼得他双亲上吊,姐妹受辱,他一怒之下杀了地主,远走他乡避难,身无所长,只好杀人越货,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他说得坦然,只是刚开始说到家中亲人遭遇时,情绪有些波动,但随后便恢复如常,之后说到诸如杀人放火之类,更是表情淡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石保平说的时间有点长,但张浩元并不打断,只是默默听着,石保平很快便说到了关于女人的事情上。
石保平道:“本老衲这辈子从来没有欺负过妇人,如果官爷你听说过本老衲欺负妇人什么的,那都是假的,纯属谣言,本老衲向来是由那妇人自愿,来去自由,只要走时明白告知,那本老衲不但放人,还会送上一笔钱财,保她生活无忧……”
张浩元哼了声,道:“是么,也不全是如此吧!”
石保平却道:“没有例外,本老衲没必要在这事儿上扯谎,人都杀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偿命,犯不着辩解什么!”
“那你接着说吧!”张浩元点了点头。
石保平接着说道:“至于那两个大坛子里面的死人,一个是代家的混蛋,一个是本老衲的押庙夫人,杀他们二人不是因为他俩想要私奔,而是他俩在私奔之前就勾搭在了一起,这是给本老衲戴绿僧帽,这是万万不能忍的,只好将他俩杀了,再来杀代家全家,只是没杀成他们,本老衲却反被抓起来挨杀了!”
张浩元皱眉道:“你说的这些话,本官就当你招供了,但本官还有话要问你,你身为西域大盗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有庙落脚,而且这次不是本官亲自破案,设下陷阱,恐怕你还是会全身而退的,所以你在长安是有同伙的吧,或者是你攀上了哪家的权贵,可否说来听听?”
石保平摇头道:“没有没有,不过,如果官爷你想要让本老衲攀咬谁,只需好酒好肉管够,那就算让本老衲攀咬什么王爷公主,那本老衲也一样的咬了!”
张浩元沉默片刻,笑道:“那有你最想攀咬的权贵吗,此时,你倒是可以好好地报一下仇了,反正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那何不痛快一次呢!”
石保平却道:“与人为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张浩元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回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要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你不要攀咬任何人,否则,本官定不轻饶!”
说罢,带着捕快离开,大牢里面又恢复了安静。
石保平坐在草席上,眨巴了眨巴眼睛,心想:“不让我攀咬别人?这个倒是轻易!”
没再多想,吃饱了就困,他躺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