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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四章 「若有墓」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
    ……离开!……
    我绕到碣后,才见孤坟,上无草木,且已颓坏。即从大阙口中,窥见死尸,胸腹俱破,中无心肝。而脸上却绝不显哀乐之状,但蒙蒙如烟然。
    我在疑惧中不及回身,然而已看见墓碣阴面的残存的文句——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
    ……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答我。否则,离开!……
    我就要离开。而死尸已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然而说——?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
    寂静的风中,白衣想要放声狂呼,却不敢狂呼,想要得救,却不得得救。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有这样的意愿。希望本就在于自己的掌中,抉择自然也从来都在自己的掌中,不应交予他人,不应祈求援助,哪怕抉心自食,你也将见到我的微笑。
    他是这样的孤独,但是他又迷恋这样的孤独。他不欲做人,却迷恋做人的滋味。他寻求超脱,却愈发深陷泥泞。他想从最卑微处起身,却发现脚下的泥土早已经固化成山峦上最高的高峰,欲往下,便是深不可测的断崖与深渊。
    生与死,爱与恨,因缘纠葛,报应不爽。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复杂又纠结的一回事,你今天于此看到的,或许以后的生命中也会看到,但是到那时,你便理解了什么叫做无言的悲伤。
    有人永远凝视着你,那双眼睛这样说,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是这样说的。她的眼中得见温暖,可惜,却不是他想要的温暖。她的眼中得见因缘,可惜,却不是他想要的因缘。一切的爱恨纠葛,都源于最初的相遇,可是谁也找不回来最初相遇时的感情了。
    我爱你,只因为我想爱你,和你无关。
    看着天依眼中不变的神情,白衣忽然觉得,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鸣吧。每个人所拥有的温暖都是有限的,它会在无数现实寒风的拉扯下,逐渐剥离,逐渐消退,逐渐无所有,乃至自我毁灭的那一天。所以人们需要抱团取暖,需要彼此慰藉,哪怕巧取豪夺,哪怕身心依附,也都只是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因为谁都不想毁灭,因为谁都有自己的心。
    可是人偶是没有心的,他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血脉呼吸,没有人所拥有的一切,除了外在的模样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人,要什么温暖,这样的人,有什么温暖可言。
    “走吧,继续前进。他们做他们的,与我们无关。”漫步而回的白衣这样说道,似乎完全不曾担忧过,达成协议的人会和自己出尔反尔。
    天依眯着眼睛,欣然允诺,然后钻进内里宽敞温暖的车驾,朝着白衣招了招,招呼他进来。她的眉目里面都带着笑容,喜悦已经翻上了眉角,无暇的面容上浅浅一抹桃红。
    “夫君,今天的表现真帅呢。”
    大抵是听到了这样的赞赏,就算是白衣也是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天依的邀请,虽然不愿做人,或者早已经明了了自己并不是人,白衣也不想放手这触手可及的温暖。总有一个人在身边等待着你,等待着你伸手将她紧握不放,遇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白衣觉得自己并没有理由就此放手,也没有理由将她推开。
    现实不是故事,没有那么多人会一直等待着你,当你的身影在她的那种逐渐被消磨替代的时候,你就不会再是那个她所等待的唯一了,她之后的日子只不过是习惯了孤独。
    “你下了一个很厉害的决断,所以我决定要奖励你。”天依直截了当地说道,她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不说话,可是当她想说的时候,就从来没有什么遮掩和矜持,这大概就是天依被洛城人称为公主的原因吧。
    不是因为将要被册封公主,也不是因为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只是因为这样坦然直率的女孩子终究会受到世人的宠爱,因为害怕她受伤,因为害怕她被蒙骗,而将她捧上了公主的神坛,供奉着,避免接触人世的一切黑暗。
    这样的人儿,理应受到世界的宠爱的。
    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白衣,她轻轻抚动他紧绷着的眉目和脖颈,想要给他以最温柔的安慰。哪怕车驾在山路上不断颠簸,可是白衣却感受不到一丝震荡,那种流水潺潺,春雨润物的温柔,足以令所有人心动。
    “是因为我放弃了寻觅言和吗?”白衣似乎也想要微笑,想要放肆地狂笑,可是眼泪却不经意地流了下来。让人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让人自己摧毁所坚持的目的,这是怎样的哀痛呢,原来在这样的哀痛中,他也会流泪吗?他这样的一个人偶,竟然也会流泪吗?
    “我才没有阻止你去找言和呢!”天依有些生气,但是柔嫩白皙的手掌上的力度却没有一丝一豪的增加,她有些埋怨地说道,“你要去找言和,就去找呗。我说你的决断,是你拒绝了那个人。那个一直藏在你心里,不愿意忘怀的人,这是很厉害的一件事。”
    “你知道?”白衣莫名有些惶恐,就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骤然被人知晓了一样,纵然这是他在这个世间所寻觅到的最亲近的人,这也足以令他惶恐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天依对他说,自己一直在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比他所知的,还要了解他,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他。虽然她很少开口,虽然她一直在等待,可是那都是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等待着他。
    而今天,大概她就要戳破这层窗户纸了,白衣是这么想着的,但是却发现天依忽然不打算继续说了。她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怀里惶恐的少年,温柔地抱着他,唱起歌来。
    那段歌声,温暖柔糯,绵软贴心,像是小时候坐在桥边听到的童谣,让人愿意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就这样地沉沦下去,不去想别的事,不被任何杂事烦恼,静静地睡去,安享一个人的恬然梦乡。
    “小姐,你为什么要对着只虫子这么好啊!你就真的确定他就一定是你以后的夫君吗?这么不靠谱的烂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好的丈夫吧。”墨水有些愤愤不平,她看着就这样睡去的白衣,总有一种想要骤然将他抽醒的冲动。
    可是天依却阻止了墨水的行为,瞪了她一眼之后,才开口道:“我说是就是,你有什么意见吗?可以提,但是概不接受。”
    “反正又没有说你们一定是我的陪嫁丫头,不喜欢的话,大可以离开呀!”此时抱着少年的天依除了妻子之外更像一个护崽的母狮子,对着一切敌视白衣的人展露着她的爪牙,仿佛一切都没有怀里的这个人更重要。
    “我又没说什么,真是的。小姐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和我生气,哼,不理你了!”墨水虽然依旧嘴上不饶人,但是她的话说得特别小声,显得十分没有底气。她终究是不敢真的惹怒自家小姐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照拂,她当然知道是谁将她在仇家的眼皮子底下保护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小姐要她的性命她也是没有怨言的。
    可是唯独这个选择,她替小姐不值。
    纵然之前在洛府的日子没有能够看清这个人,但是之后的日子里面,她才是真切看清了这个披着温和外皮,实则无比冷漠的少年。她才明白这世上最大的虚假其实就在身边,真的有人可以一辈子都披着一张面具生活。
    “其实你应该感谢他,墨水。虽然他这个人可能有些问题,但是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明明白白的,不带一丝虚假的。他永远都不会是小姐的敌人,我是这么想的,希望你也能思考一下。”铄金颇为诚恳地说道。
    但是这种诚恳却是墨水最难以接受的事情,随即就是一句反讽:“反正你不是早已经沦陷在他的手中了吗?铄金,你还没有明白吗?就是因为你被他迷惑了,所以才会一直裹足不前的。如果你真的继续执迷下去,总有一天他也会对你刀剑相向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敢保证。”天依突然插了一句,今天的她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对于别人说起少年的坏话,分外不能忍受。也许正是因为天依的能力,她知晓许多别人从未知晓,或者以后也不会知晓的事情,可是她却不能多说。所以一直憋闷到今天的她,就显得格外主动一些。
    晚风在车驾之外摇曳着,听到了车驾之内的争执的烛火却不打算进去看看,她只是指挥着身后的车队,然后斜坐在车驾的侧面,看着经过自己面前的那些依旧带着霜意的盗匪们的面孔,然后想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大概是不会去管自家小姐的情事的,反正她对于自己的定位就是一柄足够锋利而且安全的刀,她的一切目的都只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尽管现在的天依似乎已经比她还要强了,但是她依旧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
    有些人为了利益而活着,有些人为了享乐而活着,有些人为了野心而活着,有些人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她,则是为了自己的职责而活着。她不是那么复杂的人,所谓的善恶黑白其实都太过于复杂,对于烛火而言,世间的一切只分为小姐的朋友和敌人。
    是敌人就砍死,是朋友就算了,如是而已。
    “你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看穿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啊!”依旧是相似的面容,依旧是张狂的笑意,在心湖之中又见到那个人的白衣却不复淡漠,显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对于他而言,被人看穿便是失败,被自己所看重的人看穿,便是失败中的失败。因为能够被看穿的他,又如何去抵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命呢?
    所谓的全知,即是全能。这纵然是他,也是知晓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过竟然有人能够通过观察未来而了解自己,虽然未来是虚无缥缈的,但依旧是依附在现在的投影,有一定的真实,所以他才会如此失落。
    他终究还是想着要反抗的,但是却一次次地被彻底打击消磨了信心,所谓的拯救从来都没有能够看到过。他已经做到了抉心自食,欲知本味。
    可是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对于自我的厌弃,才是他最根本的痛苦,可是这痛苦是他自己所附加给自己的惩罚,如何能够舍弃呢?
    人啊,就是这样纠结而自我的生物,想着得到,不与付出,因为付出太痛苦了,付出有时又必须舍弃自己所拥有的,而一旦舍弃就再无重新获得的可能。于是欺骗,于是说着谎言,于是逃避惩罚,于是愈加痛苦,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是一个十分可笑的人,可是这世间又有谁不可笑。与其觉得可笑,不如选择去相信,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虽然不想说那句话,可是如今的我,确实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失去的了。这也就代表着我如果赢了就是稳赚,我输了也不会比如今更坏了。”
    “不是吧,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你可想好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你的敌人,包括我。如果你有了羁绊,也就是代表着你有了弱点,这就有了被针对的地方了。或者说,在天命的教育下,你还没有学乖吗?”
    “如果学乖了,还需要反抗什么。”白衣看着心湖之下的那个人,忽然笑了,“这句话得分很高,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刻在墓志铭上吧。我想我会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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