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面容后,萧恒一颗紧紧攥起的心慢慢落回胸膛,发觉自己手心里竟冒出了粘腻的汗,庆幸眼前躺倒在地的学子不是少年。如果云桑在自己面前上吐下泻,甚至奄奄一息,他八成会透不过气。
他第一次觉得这九天简直度日如年,无比煎熬,等到了清场那一日,无数学子游魂似的被放出。少年也是其中之一,比起最初进去的那一日,他的头发不再柔顺,有些凌乱毛躁,衣服也不整洁有些颓唐,脸色看上去还好,脚步也稳当。
萧恒却感到震惊和思念,亲眼看着这些日子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人,正朝自己走来,他几乎要挪不开眼。明明衣衫如此的凌乱,可他却第一次觉得少年是如此的好看。
再也克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想法,没等人走上前,他就大步流星上前,将那身影霸道地拥入怀里,唇也几乎要贴在那白皙的颈侧。
他的吐息灼人温热,不过是一个拥抱,云桑就感觉自己贴在男人胸膛,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也挡不住那阳刚俊美的体魄,那肌肉极为紧实强健,浓烈的男子气息把他笼罩住,他根本挣脱不开。
云桑甚至感受到,萧恒的脸庞在逼近,那线条刚毅的唇几乎要吻在他脸颊。他心口都要跳出来,好在考场外众目睽睽,男人只不舍地抱了抱他,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可云桑还是被弄得脸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第47章 步平步青云的农家子vs锦鲤女配10
这三场考试下来, 所有学子吃了不少苦头,无一不感到身心俱疲。云桑也不例外,他回到了客栈, 简单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后, 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便疲累地倒头就睡。
谁都能分辨出,一场乡试下来, 这少年身上本来没有多少的肉, 又清减了许多,那清冷的眉宇紧锁,仿佛泅住了世间的痛苦,萧恒目中流露出心疼, 他为少年把头发擦干后,任由对方熟睡,生怕吵醒他,自己不敢发出大的动静,还小心翼翼将对方纤弱的手臂放进被子中。
萧恒挺在床上, 两人维持一个姿势良久后,萧恒也闭起了眼睛。
但是他耳边还是能听到门外的窃窃私语声:
“桑哥儿挺过来了,真是争气, 那补汤贵是贵了点,但确实有效果。总之, 人平安无事就好。”
“你们小声点, 当心把桑哥儿吵醒。我去熬点奶汤白粥, 等桑哥儿一醒,你们就端来给他喂下,喂了再睡。”
中途云桑果然醒了一次, 吃了一碗白粥后似乎有些想吐,但还是忍着又睡着了,睡到夜幕低垂才苏醒,然后继续背手,点油灯看书了。
这已经很让云娇娇吃惊了,因为她记忆犹新,上辈子云桑没被抬出来,但从乡试考场出来时的样子也极为狼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整个人面若菜色、气若游丝,嘴唇也干裂起皮,眼皮下是浓郁的青黑,完完全全是撑着一口气才没被抬出来。然后一到客栈,人就开始上吐下泻,云家人吓坏了,忙前忙后地照顾,给对方喂多少粥,对方就倒吐多少。更甚者,对方不舍昼夜、昏天暗地的嗜睡,足足睡了两三天才醒,完完全全就是受了一场折磨的样子。
这一辈子,对方却从容了很多,虽然看上去还是极为难受,但到底没病没灾、也好吃好睡,难道对方的体质真的改好了?云娇娇感觉到了计划之外的变故,再看兄长熟睡间萧恒的细微照顾,这种意外让她感到了颇为棘手。
云桑不死,她怎么出头?好在二月春闱天寒地冻,远不是一般人能抵御,云桑能不能安生出考场这还未知呢。想到上辈子对方的惨状,云娇娇才松了口气,只有想象着上辈子对方是如何的时运不济,她才能感觉到充沛的安全感,仿佛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不会带来重生后的多少改变。
九月底,乡试放榜。
楚州郡省城风武十年乡试共有两千八百名考生参与,只录取了一百二十名举人,这个比例让人吃惊。更让楚州府郡人吃惊的是,他们楚州不是多么文教兴盛、英才辈出的地方,地方上居然能有两千八百名的秀才和监生参考?
这个人数都快赶上那些底蕴深厚、文教繁荣的江南州、山东州了,这两千八百名的考生到底从何而来?其实本地学子还不知道,这些人其中一部分确实不是本地人。他们本是江南江北籍的学子,因本地竞争厮杀太激烈,于是在家族或师长的安排下避其锋芒,不得不改籍考试。
大凤的户籍制度是如此,只要家族直系中往上数三代内有人籍贯属于外地,儿女便能改外地籍,于是光云桑所在的清远县,也冒泡了不少先前从未听过的秀才。偏偏这些人钻漏洞改籍,大凤朝堂是默许的,哪怕跟自己的三年官员评定无关,清远县县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接受了这批户籍学子。
所以今年楚州府郡考试空前的激烈,本地学子纷纷被强势的外地籍学子刷下榜单。
云娇娇对此表示同情,她是重生的,自然知道这一次两次还好,随着后来钻漏洞的改籍学子越来越多,愤怒的本地学子不干了,名额本来就有限制,居然还要被这些假外地人瓜分,本地人处处受压制,于是地方上掀起了一场暴动,这种改籍情况才得到了遏制。
今年是无法幸免的,本地学子注定敌不过那些出自学问之乡的外地学子,他们的名次都得落下一大截,包括她的兄长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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