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锤石和索拉卡还在沉寂在昨夜发生的事时,他们不知不觉来到神庙。两名亡魂的领主同时出现在这里,引得令人萎靡的雾气盘旋直上,沿着山壁向神庙聚集过去。
锤石和索拉卡拼命跑向神庙,沉重的呼吸捶打着锤石的喉咙。肺脏已经快要炸开,血管里粘稠而冰冷。
他们身后耀眼的亮光闪个不停,但她没有回头。马蹄如雷,锤石抬头向黑暗高处闪烁的火星看去。
锤石想象着有人在他的颈后冰冷地呼吸,然后两块肩胛骨中间的位置传来火烧的痛感。锤石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看到一把虚影的长枪穿出胸口了。
奇怪,他们明明是鬼魂,怎么会弄出火星来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念头惹得锤石自己也笑出声来,直到锤石趴在神庙涡形的木门上猛敲时还止不住。索拉卡已经和那些幽灵已经在门前又踢又打有一阵了。
“你好,有人吗?能让我们进去吗?!”锤石扯着嗓子喊,索拉卡也跟着他一起叫。半天没一点回声。锤石伸手摸索着门框,说:“门锁死了。”
“看的出来。”索拉卡喘着粗气,拍拍了自己的小心脏,然后平贴在门上死死摁住。
索拉卡高声说,“来帮我一起打开这扇烂门!”
两人过了好久,“啪“”地一声,门突然向外推开了,就好像从来没闩上过。索拉卡后退一步,等锤石进去之后,她才转回身看了一眼。
赫卡里姆暴跳前冲,着火的刀锋正对着索拉卡的脑袋劈下来。
索拉卡重重地仰面摔倒。
一个老者站在门前,平举着白雾缭绕的石球护在门前。
“此地不欢迎死者。”老者说。
锤石迅速拉上大门,将一根老橡木插进两侧锈迹斑斑的门鼻儿里。外面有什么东西撞到门上。门板上迸出裂纹,木头碎片七零八落。
索拉卡躺在贝壳点缀的泥地上半天没有动弹。
老者经过她时说:“你没事吧,小姑娘。”
索拉卡奋力地爬起来。才发现神庙里塞了至少两百号人。各式各样的居民都有,商人、军人、贸易商……全是诺克萨斯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些旅客模样的人,也不知该说他们倒霉还是蠢,看来都是暗影岛恶魔要来之前还没远离的可怜人们。
“那扇门撑得住吗?”她问老者。
“能又或不能。”老者朝着神庙中心一个有许多触手的雕像走去。厄运小姐努力想看明白那到底什么,但她很快就被各种螺旋和曲线给看花了眼,最后只好放弃。
“那不算回答。”
“我只有这个回答。”老者说着,把石球放进了雕像上的一块凹陷,然后开始围着雕像转起圈来。锤石的一双拳头有节奏地在腿上和胸口来回捶打,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锤石一样打转,捶胸顿足,还说着一种锤石和索拉卡没听过的语言。
“他们这是干什么?”
“将运动归还世界。”老者说。“但我们需要时间。”
“会有的。”锤石向他担保。
神庙的墙壁在暴烈的冲击下晃个不停。黑雾从密封不严的板条与窗户缝隙里渗进屋子。亡灵们贪婪的爪子在木头上刮擦,门框发出令人揪心的吱嘎声。狂风砸在大小木板拼成的屋顶上,荡出来自远方的尖叫声。
“那里!”锤石指着靠墙而立的一个茶柜大喊。一群血红眼睛的雾灵正从破洞中探进来。
老者大步跃进幽魂中间,感觉就像是裸身跳进了冰洞里。哪怕只是被轻轻扫到,老者也感到热量被掠去了一部分。
珊瑚挂饰滚烫地贴着老者的皮肤。
老者挥起佩剑,砍中亡灵的时候手上传来了那种熟悉的实在感。锤石惊奇的看到,这老者既然能让亡灵们嘶嘶怪叫着向后退开。
死者也会恐惧吗?
看起来会。它们开始在剑光下四散逃窜。但老者没有手软,连刺带斩地攻向亡灵。
“就这样!跑!”老者大吼。
一个小孩尖叫起来,锤石回头看见黑色雾气正朝他涌去。锤石一个滑步奔到他身边,一手抄起孩子抱在怀里。冰冻的爪子抓伤了小孩的背,锤石瞬间感到四肢里灌满了冰水。
锤石反手打向身后勾去,死灵惨嚎着消散。
一个躲在长椅背后的女人伸手接过了孩子。锤石勉强站起来,但虚弱的感觉开始蔓延到全身。
枪声、刀剑声、亡灵的嚎叫、活人的惊呼……神庙中充斥着混乱。
“锤石!”那是索拉卡的喊声。
锤石循声望去,粗壮的橡木门闩已经裂开,索拉卡和十几个男人手挽着手用脊背抵住大门,然而木门已经被顶得凹了进来。亡灵的利爪穿透了门板,碎片四处横飞。一个男人被抓住后心,绝望大叫着被扯进了门外的浓雾中。
另一个人伸出手去拉他,结果整条手臂被扯了下来。
索拉卡旋身将匕首全力捅进裂缝,而亡灵立刻缴走了那把没用的武器。
一个鬼影挤进四分五裂的木门,爪子抓进索拉卡的胸口。索拉卡痛苦地大吼,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下去。
锤石跌跌撞撞地跑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尽了全力搞断了亡灵的臂膀,将它完全驱散。索拉卡摔倒在锤石怀里,两人一起跌坐在神庙的地上。
索拉卡气若游丝,而锤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别死在我这儿,索拉卡!”锤石喘息着说。
“死灵还杀不了我。王八蛋只是摸了我一下而已。”索拉卡咕哝着说。
头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黑雾的触须在空中合流,大团沸腾的雾气之中全是尖牙利爪和亟待杀戮的眼睛。
锤石尽力想爬起来,但她的手脚已经酸痛得抬都抬不起来。锤石愤恨地咬紧了牙。锤石看到现在只有56个人,而这屋子里的大部分人连打架都不会。
死者正涌进来。
锤石回头望着老者。
老者和她的手下仍在围着雕像转圈,兀自进行着拍打的仪式。没有任何事情即将发生的迹象。那座奇怪的雕像完全无动于衷。
她到底在搞什么?难道是想让那雕像活过来把死灵都赶走吗?她以为自己是科学家吗?
“不管你在干什么,快点儿!”锤石朝老者大叫。
屋顶的木板被掀起了一块,打着转儿被风吹走了。死灵聚成一柱,像龙卷风一样落下来,降在所有还活着的人头顶。
大门终于支持不住向内炸开,木板在亡灵的碰触下变得干朽。恐怖的狩猎号角声响彻大殿,锤石艰难地捂住了耳朵。
赫卡里姆迈进神庙,身后跟进来一班死灵骑士,踏倒了顶门的壮丁们。他们的灵魂被收进了战争之影的刀锋里,阴寒的火焰随即高涨起来,映得神庙内一片瘟疫般的惨绿。。屋中的亡灵见到赫卡里姆的威势,都不禁退伏到一边。
“我说过,此地不欢迎死者。”老者暴喝。
老者站在锤石旁,身材敦实伟岸。苍白的光线萦绕在她的全身,手中的石球则溅射着光芒。她的双手微微颤抖,下巴紧绷,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宛如粗缆,汗珠如小溪一般滚落她的面颊。
无论老者在干什么,显然极费心神。
“这些易朽的灵魂都是我的。”赫卡里姆说。锤石听到他金铁交击的喉音,不禁蜷起了身子。
“并非如此。此处是娜迦卡波洛丝的宫邸,而她正与死者对立。”
“死灵必会得偿所愿。”赫卡里姆垂下长戟,正对着俄洛伊的心口。
女祭司摇了摇头。
“不在今日,”她说,“因我仍在动。”
“你挡不住我。”
“聋如死人。”老者笑了一声,身后的光芒渐渐壮大。“我何曾说过要挡住你。”
锤石看见那座扭曲的雕像正笼罩在夺目的光华中。白光从它的表面流淌出来,经过的地方没有半点暗影胆敢停留。光芒浪涌向前,她遮住双眼以免暴盲。黑雾不断剥啄消散,露出藏匿其中的畸怪恶灵。白光将长年诅咒它们的可憎魔法净化殆尽。
锤石本以为会听到尖叫,没想到摆脱了束缚的亡灵却为了重获自由喜极而泣。光芒沿着破败的墙壁扩散开来,而当她也浸没在其中时,便忍不住痛叫起来——一股洋溢着生命气息的暖流贯穿她的身心,彻底抽空了死一般的麻痹感。
娜迦卡波洛丝的光芒靠近了赫卡里姆,厄运小姐看到他也开始畏惧,不知道这光芒会将他变成什么样子。
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让他宁愿背负着诅咒也不愿接受呢?
“你也可自由,赫卡里姆。”老者的声音似乎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你上前来,在光明中痛悔自己曾经的愚蠢和悲痛,重新成为你渴望的人吧。”
赫卡里姆怒吼一声,挥刀砍向老者的脖子。
锤石飞快的伸出自己的锁链购。两兵相接,激出一道火光。
“滚出我的神庙。”老者说。
赫卡里姆抽刀欲刺,但光芒猛然洞穿了他的铠甲。他痛苦地咆哮起来,在灼热的炙烤中一头栽倒在地。一个骑士的光影从他体内浮空而起,像是同一块幕布前互相对应的两幅画像,在烛火中摇曳。
锤石略略一瞥,只见那个骑士身着金银盔甲,一张年轻的英俊脸庞上是一对骄傲的深色眼睛,似乎正有无尽的光荣在未来等待着他。
他后来怎么了?
赫卡里姆一路大吼着冲出了神庙。
他的鬼骑士们纷纷掉头而去,一大丛残破不堪的灵魂拖着尾迹跟着它们一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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