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居此地的山阳部落人来说,冬天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寒潮风暴。
对于李余生来说,时间已经失去了参照的坐标。在两次进入祖庙地底的石窟中闭关后,当李余生的丹田气海里生出第三片灵气云团,血线的数量也翻了一倍达到七十二条时,北溟海上刮来的风,已经不再凌冽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虽然天地依旧一片雪白,不见丝毫融化的迹象。但已经可以将那套锻体拳法打得有形有神的李余生很容易就从亲近的老人言语中察觉到,自己去往此行目的地的日子近了!
大阿爷已经好几次提醒李余生不要过分注重血线的数量增加,而要把修行力道功法的重点放在锻体上。只不过大阿爷巨融没有告诉李余生,仅就李余生血线的增长速度,已经是老人平生仅见。
李余生明白大阿爷这是让自己打牢基础,根基不稳是修道大忌。所以李余生不光可以减缓了八荒部族功法的修炼转而注重通过那套锻体拳法来淬炼自己的身体,就连义父所授的功法也放缓下来,不断通过养气之法来凝练新生的第三片灵气云团,稳扎稳打夯实根基。
那套锻体拳法成了李余生每日白天修行的重点!越是深入体会理解,这套拳法所蕴含的妙用越是玄奥。除了最显著的锻体效果,拳法中小册子里没有明说但却无处不在的对气血运用的技巧,更是让李余生闲来无事跟同龄人切磋的过程中频受启发受用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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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边开始有一种青色的鸾鸟妖禽出现飞跃过山阳部所在的堤山山系北去时,好像这就是出发的信号,部落阿公祁崇山与大阿爷巨融就在第二天带着部落里的人一路将去往祖城的这些年轻人送出了山阳部这座小城的大门……
猎首乌刺是此次带队之人,而洛冲阿爷则是需要去往祖城寻求治疗自身伤势的可能。
大阿爷巨融跟每一个去往祖城开血灵的部落年轻人都说了几句话,勉励一番后,最后来到李余生面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封写在兽皮上的书信,递给李余生说道:“去祖庙见了大长老替我交给他……”
李余生接过来放入自己的储物袋,心中五味杂呈……有期待有惶恐更有不舍,面对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大阿爷巨融,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抱老人,却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被抱了抱的大阿爷巨融有些意外,随即恢复如常,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自己也很是伤感,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会才拍拍李余生的胸膛说:“我还能活百十来年,若今后有空,别忘了来看看我……”
李余生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心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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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山阳部,却没有如李余生预料的那样,骑乘着猎首乌刺的那只凤尾血眼鸥直接飞跃堤山去往最北方的祖城,而是如自己和洛冲阿爷一行北归时一样,坐在祁黑岩的荒原巨狼背上一路奔行沿着山脉向东北而去……
毫不停歇的赶了七天路程,带队的乌刺猎首注意到了丧失修为的洛冲阿爷有些吃不消,在天色渐暗时宣布了休息一晚。
找了背风处歇息下来的后,李余生才向洛冲阿爷问出了疑问。却没有得到详细的回答,洛冲阿爷只是告诉李余生,若无紧急事务,各驻扎山脉南麓的部落不可飞跃山脉。
一夜歇息后继续上路,原野之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有些低洼之处已经变得泥泞,这让赶路的速度减缓了不少……就这样又赶了七天路程,当第八天的朝阳升起时,奔行在队伍前方的几个年轻人欢呼起来……
在朝阳的映照下,东北方远处的山虽然依旧是白色,却明显跟近旁的山上有积雪的白完全不同……随着越来越接近这白的古怪的山,李余生才吃惊的发现,这片山不是土石形成,而是生生被无穷白骨堆积而成!
说是山,其实更像是如山般的城墙!那些累累白骨就如修建城墙的砖石,与山齐高的白骨城墙上,诡异的没有丝毫积雪的痕迹。
白古城墙上,隔不远就摆放着一颗颗巨大的头骨,看样子应该是各种不知名的兽类头骨,远观好似这白骨堆砌所筑城墙之上的箭垛!这每一颗巨大头骨都虎死余威犹在般的散发着生前的滔天凶威!
吃惊的李余生极目远眺,却无法靠眼神看到这白骨城墙的尽头。洛冲阿爷自豪的看着吃惊的李余生,笑眯眯的告诉李余生:“屠门关到了!”
带队的乌刺猎首加快了队伍的行进速度,奔行到了将近正午时分,李余生才看到这好似无边无际的白骨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这豁口就如一头白骨巨兽张开的大嘴,静静地等待着到来的人们……
随着这一路沿着白骨城墙前行,越靠近这豁口,筑就这白骨城墙的白骨就越巨大,那好似箭垛一样的头骨散发出的凶威和煞气也越强烈!而这白骨城墙也显得越发高大雄伟,煞气凌天!
靠近了前方的豁口,乌刺猎首反而降低了速度,以一种不紧不慢带着恭敬意味的速度向着豁口行去。同行的年轻人都如李余生一样,这是平生第一次靠近这座八荒部族人心目中的绝世名城——屠门关!
难掩好奇兴奋与深深敬畏的心情,李余生一路仰望着如山高的白骨城墙,来到了这道巨大的豁口前。
此时李余生才发现,这屠门关既然是关城,却无城门,只是留出了这么一道巨大的豁口,作为进出通行之地。
“屠门关不需城门,这筑城的白骨就是城门!守城的神将大人就是城门!”看出李余生迷惑的洛冲阿爷难掩自豪的说道……
猎首乌刺带队恭敬的行至豁口前,当先跳下骑乘的妖兽,不需要下令,所有人纷纷从骑乘的妖兽背上跳下来,跟在乌刺猎首的身后。乌刺猎首前行几步,躬身一拜,起身语气激动的说道:“山阳部欲前往祖城,恳请准予通行!”
这句话明显动用了血气修为,初始好似面对面交谈般轻声,从口中说出散向前方后每一字都如天空云层里雷鸣阵阵,滚滚传向这豁口的深处……
当最后一个“行”字余音即将消散之时,一声“准”字之声响起,却并无乌刺猎首说话的声势,就像是有人在每一个人身旁淡淡的说了个“准”字一样,轻描淡写!
乌刺猎首再次行礼一拜,李余生与同龄人们也一同行礼一拜。这才纷纷跳上骑乘的妖兽,继续向着这道巨大的豁口内进发……
进入这豁口,初行很是有些狭窄,继续前行,这豁口逐渐宽敞起来……可这一路行来李余生却一个关内人影也没发现,越是前行,李余生越是狐疑,既然是城关,怎么到如今也未见到一个守关之人?
前行许久,唯有一线青天在头顶,让李余生顿生自身渺小如蝼蚁之感……两侧好似刀砍斧劈而成如悬崖峭壁般的白骨城墙,煞气弥散,更显得这屠门关神威如狱,凌然不可正视!
随着前行,这道白骨关城之中的豁口好似长的无穷尽却始终不见一人……
洛冲阿爷一路行来,却显得格外沉默……一路望着前方,眼神中的苍老疲惫和无奈苦闷越发的浓郁……
一行人不知前行了多久,逐渐变得宽敞的豁口忽然开阔起来。在这片开阔的豁口两侧,终于出现了李余生期待已久的屋舍。这些屋舍修建的风格跟山阳部,确切的说应该是所有八荒部族人一样,白骨为梁柱,砌石为墙,简洁古朴,虽无装饰,但却自有一番厚重雄浑的大气!
顺着脚下的白骨垫成的道路来到这些屋舍的近前,远处沿路的屋舍渐渐密集起来。偶有这屠门关内的人出现,但却都行色匆匆……
复前行两里许,房舍更加稠密,人也变得多了起来。不远处路旁支着十几口大锅,烟火袅袅升起,不知锅中熬煮着什么……
洛冲阿爷此时才从低落的心情中挣脱出来,追忆的叹息一声,冲着所有年轻人说道:“喝了刮骨汤,再出屠门关!自此以后,你们就该是部族的战士了……”
洛冲阿爷的话音刚落,前方迎候的一位身穿简陋骨甲的老人豪爽的一笑高声说道:“山阳部倒是来的挺早,来来来,孩子们,喝汤!”
随着这声招呼,在锅灶旁忙活的人们纷纷端着一碗碗刚从大锅里舀出的热汤,走上前来递给已经下了妖兽步行过来的一众年轻人……
李余生接过一碗这洛冲阿爷所说的“刮骨汤”,低头看了看,说是汤,却毫无香气,就如一碗浑浊的清水,隐有绿色……
洛冲阿爷和乌刺猎首对着送来刮骨汤的屠门关内之人行了一礼以示感谢,看着自家年轻人端着手中的汤碗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喝,不由得相视一笑,似乎是依稀想起了自己当年……
“都喝了吧,对你们有好处!别忘了感谢屠门关的长辈们费心为你们准备这刮骨汤的一片心意!”洛冲阿爷笑着说道。
李余生不再犹豫,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然后将碗交还给递给自己这碗汤之人,刚要说句感谢的话,却发现这位穿着骨甲招呼自己喝汤的中年人脸上笑容古怪……
还未等感谢的话出口,这碗喝入腹中的汤就在此时散发出阵阵冰冷刺骨的寒意,扩散全身,好似有灵性一样附着在全身骨头之上,丝丝缕缕的就要融入其中。
李余生已经被这发自神魂感到的寒意冻得嘴皮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也不想立刻催发血气运行,来抵御这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血气催发到了极致的李余生发觉效果微乎其微……这寒意无形却有质,附着在全身的骨头之上执着的就要渗入进去,每一丝寒气的渗入,都好似一把小刀刮开骨头般痛苦难忍……
咬牙苦忍的李余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种刮骨般的痛苦渐渐减弱,随即全身骨头感到了一阵轻松。
李余生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的感慨道:“难怪叫刮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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