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看着老郑退出嘉德殿后,轻声道:“张让。”
荀攸惊愕地抬头,只见张让从龙座后面的帷幕后快速走出来,在刘宏面前佝偻着身躯,也不知道是故意这样做还是张让已经真的老了。
张让已经年过五十,在古人里头算是长寿的了,只是张让这种处于社会生物链顶层的人,就活得滋润,保养依然不错。
“郑森可以托付吧?”刘宏一边咳嗽一边问。
“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看错人呢?”
“可他为什么不愿意跟朕结为亲家?”
“老奴有一次曾经听见那群小猢狲扯淡,说尚公主当驸马爷就是要被当猪养。老奴估计是他们郑氏在那个叫大明朝的蛮国当官的时候的规矩吧。蛮皇从不嫁公主,是招入赘婿。这个尚字有点意思。郑熙那小猢狲是郑楼船的独苗苗,那里舍得送人,哪怕是皇家也不行啊!”
刘宏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彼时,远处传来谒者通传,说皇后驾到。刘宏又问:“皇后与你亲近,你可有办法不让皇后不闹腾。”
张让笑道:“皇后只担心一个问题,就是皇子辩能否顺当的继位。皇后也是明事理的,皇后所忧虑的只是郑氏崛起是否有利于皇子辩。郑氏不是子嗣单薄吗?老奴正好有个对症的想法。”
说罢,张让低声跟刘宏辩说,荀攸也听不清楚。但自从老郑离开后,诏对已完结。荀攸不敢再多记录一个字,但也不得离开,因为刘宏没说让他下去。
“公达,朕会亲遣公车到颍川接你叔祖荀爽入洛。今日的诏对,你仔细琢磨琢磨,入之你耳,止之汝唇。你今日可以下值了。”刘宏对荀攸说。
荀攸应诺。
“想来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公达如此年轻才俊,应该知道今天的诏对是什么意思吧?”张让陪着荀攸出来,道,“让你叔祖入朝,那是恩典,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宫廷之事,外面的人可以猜,但不该知道。你进宫任事有段时间了,懂吧?”
“谢张公提点,攸晓得。”荀攸还是一脸平静地说。他那个岁数比他还小的叔叔荀彧被他那害怕十常侍的爹逼着娶了老一辈中常侍唐衡的女儿,也就是说他们荀氏与这群竖阉其实有说不清的关系。
若此时荀攸还不能将大将军公车特征天下名士入洛,老郑今日被对等事情联系起来,想个明白,荀攸就不是智计百出的名士了。
朝野暗流汹涌啊!走出朱雀门的时候,荀攸仰天长叹。
何皇后气势汹涌地往嘉德殿前来质疑皇帝。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刘辩夜不归宿——这算什么理由?拿这种事情来跟皇帝闹?
何皇后那种耍泼的劲头,刘宏能不知道她是要旁敲侧击的想知道为啥要跳过她的大哥直接来找老郑么?
刘宏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撕烂皇后的衣服再把她狠狠“干翻”在地上。两人在朝议的“圣地”来白日宣淫,害得守门的蹇硕赶紧关闭大门,招来宫女侍婢准备为里面的老两口准备事后洗涤。
也只有这种时候,何皇后才会闭上嘴,温柔为为刘宏受孕。这是刘宏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个时候何皇后才会听得进“人话”。
老郑对何进的刻意“维护”,何皇后已经得知了,她表示会让大哥配合的。这样对于何氏家族来说是最好不过了,至少不伤面子,大将军还是最牛的,楼船将军只是听候大将军调遣而已。
想到刘辩与郑熙的哥们交情,何皇后也知道最近跟郑氏闹生分,可能真的对刘辩以后的前程会有影响。
她知道和刘辩一起伴读的周瑜、司马懿、卢毓等孩子无一不是高门大户的孩子,出身都要比自己三兄妹“高贵”,而郑氏客观实力还是很强大的,至少现在为止,大将军府掾属、门客还没有一个比老郑更能打的,更不要说很多得力的大将军掾属还是靠着老郑牵线的,此时大汉朝的四面烽烟,总不能让刘辩以后接手一个烫手的山芋吧?
得找时间跟大哥好好说道说道。何皇后本来想得好好的,可后来听刘宏继续说要把万年嫁给郑熙,招郑熙当女婿,这娘们抓狂了。
万年可不是她生的,还是她那可恶的婆婆带大,跟刘协一样。这下那老虔婆还不乐翻了。
刘宏不管何皇后怎么闹,让内侍用毛毯将何皇后包裹起来抬走。
刘宏叹了一口气道:“这天下还像是咱刘家的吗?你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别让她再闹腾就好了。”
张让谄媚道:“老奴会尽力而为,绝对不让陛下忧心。”
刘宏见张让走远了,自言自语道:“朕还没死呢!天下还是刘氏的天下,看来还是要提一提老舅的官职啊!不能让何氏太嚣张了。”
在各方势力还在酝酿如何在朝廷新一轮调兵遣将中牟取各自利益的博弈中,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两天内完成。
无忧无虑的孩子还在快乐地日常。此时,政事离他们实在太远了,哪怕周瑜、司马懿这等妖孽。
郑熙是说干就干的人,很快就开始调动郑氏的家仆开展安全火柴和仙女棒焰火的生产。
当郑熙拿着两样新品去找陈大侠的时候,陈大侠听到郑熙说要生产这些东西,眼睛不由一亮。
郑氏掌管经营,因为打着皇帝的招牌,所以利益给三成皇帝,四成给专利持有人刘辩,最后三成给自家留下。
这不失为一个与刘辩和外戚绑定利益关系的一种方法,虽然是通过工商这等贱业,利益也不见得大,可小孩子能想到这种办法已经殊为不易。
陈大侠心中暗笑,世子真是“妖孽”,这样可比直接向皇帝“行贿”高明,至少有一层遮羞布。
陈大侠不但给郑熙批了生产工人的人手,还给他调配了几名商栈的精明伙计,然后他就“不管”了。
周瑜原本一直在冷眼旁观,他发现郑熙有趣地将所有的工序一一分开,让不同的人各自负责一道工序,而混合各种药料的工序都放在孟津郑氏货栈、工场那边配作。
周瑜不屑地笑道:“小熙,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守住做火柴和焰火的秘密吗?”
“啊?”郑熙一脸奇怪地问。
“有心查探火柴秘密的人,可以从你们入手的原材料的比例就能知道那些泥药怎样配制出来,最多就是花多点时间多试几次。就算是笨一点的人,花钱逐个工坊逐个工坊地收买,也可以弄出你的配方。”周瑜觉得自己在好意提醒郑熙,别让人把配方偷走了。
“为什么要防着别人偷配方?”
周瑜看着郑熙那一连无辜的样子,扶额道:“你不是防着别人偷配方,你干嘛把工序都分开来,还让你们自己本家的仆役来弄最后一道工序。”
郑熙叹气道:“你想差了,道门在城南,所以那边进红磷要方便好多,而且那边要找懂得提纯红磷的工人也容易很多,多是为道门服务的人在那片聚居。至于火柴棍自然要靠着大山好伐薪,而且,将各种药料送到邙山,那是因为那边远离密集人口居住区域,防火防盗防小贼。
所以说,小瑜,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就算你再聪明,也不要小瞧工商事。有句话,隔行如隔山,当你对一个行业或一个工种的人群甚至一个人产生偏见和不理解,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你的弱点和短板。”
周瑜撇撇嘴道:“兵书已经浩瀚如海了,我读都读不完,博大不如专精。”
郑熙想了想,觉得周瑜说的也不无道理。人总不能十项全能,专精一项也是能成才的嘛,比那些样样半桶水的人强得多了。
周瑜见“赢了”,追问道:“你不防着点真会被人把配方偷走的!”
陈涉划着一根火柴等它烧完然后又划一根,他总是乐此不疲,觉得这东西好玩。他听到周瑜这样说就问:“怎么防?你是说要再添几种泥药进来么?就像小熙说的那些江湖郎中为了保存自己的祖传秘方把一些无用的药材添加进去,让别人无法分辨那些药是有作用,那些药没有作用,那样吧?”
郑熙没等周瑜回应,就说:“咱们不做那样的事情。这火柴什么的本来就是日常用品,制作工艺简单。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工艺现世之后能一直保守下去的。
火柴和焰火怎么弄出来的,至少太子大哥也是知道,所以守这些秘密是没意思的,也没用。
咱们也没有必要守着这种秘密,总想着垄断,徒让人忌恨。其实要赚钱的话,我们只要比别人早一步涉足这个行业就行了,“吃头啖汤”的说法,听说过么?等别人反应过来,想插足这个行业的时候,咱们要么抽身而去,要么已经打响了品牌,犯不着堵死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而铤而走险地背地里下手。”
周瑜这就不解了,难道还跟攻城围三阙一一样?
“你不是说要赚钱么?”
“火柴这个东西就现在来说是一种进步,任何促进社会进步的东西,我都会乐见其成它们能在大汉遍地开花。你知道我看见人们都在用火折子、火石生火,心中有多愤怒嘛?之宝打火机你知道么?”
周瑜又扶额道:“好了,我不想再听你吹能在天上飞的铁鸟,潜下水的铁乌龟之类的东西。”一听到之宝打火机这个不明觉厉的词,周瑜便知道郑熙又要信口开河了。木鸢能上天,是有典籍记载的,就是风筝,借风力上天,可铁鸟飞天,你妹的拿封神演义的故事来骗小孩,虽然那故事听起来挺不错。每次郑熙说这些东西,周瑜就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人瞧不起,分外的生气。
郑熙觉得说真话反而被别人当傻子的感受很不好,那就不说了,就说:“我跟你说过,搞这个是要多救一点人,让大家都有工作,能混口饭吃,你为啥就是不信呢?所以说你现在的疑惑压根就是你自找的。”
“此话怎讲?”
“我巴不得洛阳各大家都来找咱们合伙做这门生意。你说他们要做这门生意,要不要像咱们那样找很多很多人来干活?”
周瑜这下明白了。只有郑氏一家做这个生意,自然吸收不到多少流民,一家吸纳流民的能力自然比不上几家豪族。
好吧,这下彻底成了傻子。周瑜心中挺纳闷的,尤其陈涉看他的眼光。
这时,徐米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熙,很糟糕的消息……”
“麦兜哥,你悠着点,慢慢说。”陈涉一边拍徐米的后背一边说。
“不好了,小熙,你被结婚了。”
郑熙愕然:“怎么回事?”
“宫里面来人了,说是皇帝要和藩主结为姻亲,说是你要尚公主。”徐米道。
周瑜掩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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