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终于还是忍不住宁愿不让郑熙睡觉,也要彻底弄懂公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郑和陈大侠今晚就在三合居,因为明天一早,他就要在渡口等候入洛的郑玄。所以,注定宋典这回郑门立雪将会扑空。
刘辩的车驾一到三合居,老郑和陈大侠就前来见驾,礼仪无可挑剔。看着这群孩童,老郑感到很宽慰,儿子不像自己,小小年纪居然就能成为众人的中心。当年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融入到顾炎武他们的圈子,回到厦门之后,能迅速聚拢人心还得靠自己是老海盗王的嫡子身份才能将势力继承下来。
只是孩童的世界自然不能与大人相比,少了许多利益的纠缠,不知道他们的这份纯真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从禁苑一直跟到三合居的皇家侍卫,很快就将三合居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翌日,老郑就领着郑氏的武装家丁迎候郑玄的船靠岸。司马懿很聪明地派自己仆人连夜去太学通知司马朗。所以司马朗也得以在老郑的人群中站立。
郑玄是被何进强行征辟而来,此前郑玄已经拒绝了何进两次,这一次郡吏被逼急几乎要用强,郑玄估摸着再不见见何进,可能就真要跟何进结仇了。
但是,郑玄依然没有打算在太学担当博士的意愿,更不想留在洛阳,自己的老父又年事已高,随时蹬腿,他还得赶紧回家伺奉。
何进真的小看了郑玄的气场,太学的游士不知则罢,知道的人纷纷前往渡口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等候。以致后来,郑玄当面想何进请辞再回老家后,袁绍等人“埋怨”何进没有亲迎这样的名士。
当老郑搀扶着郑玄下船的时候,宋典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得知皇帝宣老郑诏对后,郑玄让正犹豫的老郑赶紧进宫。
宋典见得渡口的这个排场,知道今日的低头,让自己在老郑面前以后都抬不起头了。可是当他看见刘辩三兄妹也赫然在列,他知道他真惹不起老郑一家。他不是不知道刘辩和郑熙去皇家园林玩,但昨天晚上他真收不到风,刘辩居然让郑氏嫡子宿卫。他就是这样理解的,皇后要刘辩回宫,有的是办法,既然允许刘辩在外留宿,这郑熙自然就是皇家信得过的人。
宋典能位立十常侍之一,不是没原因的,变色就是他的个人特技。他不如张让般狡猾,不如赵忠无耻,但他知道该对谁横蛮,对谁谄媚,在个人力量对比发生变化时,他会毫不犹豫丢掉多年积累的自尊跪倒唱征服。他能在今日对老郑“服软”,一口一个楼船将军而非冠上老郑的姓氏郑楼船,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老郑示弱。甚至对待陈大侠也换了“余暨候”,不但不跟平时那样厉声喊陈中郎,连个亭候个亭字都省了。
对郑玄的援手,宋典更是“感激”,有几分真情实意不知道,按其以往的跋扈,肯对着顶着“党人”头衔的死对头而且是粗布麻衣的郑玄一口一个“郑公”,那个亲切多少有点让人起鸡皮。
老郑与陈大侠相视一眼,陈大侠微微点头。老郑拜别郑玄,就随宋典进宫。
刘辩是皇帝的嫡长子,虽然刘宏忌惮何进的外戚势力膨胀,迟迟不肯正式下诏册封刘辩做太子,但明眼人从刘辩入住东宫,一应礼仪用度均按太子制,谁还不明白就是傻帽。
郑玄在刘辩和刘协面前行稽首礼。然后,呼啦啦地一片人“倒地”,乱七八糟的问好,只愁刘辩在人群中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刘辩按照郑熙教的,居然真的向郑玄行晚辈见长辈或弟子见师长的大礼。吓得郑玄也跪下来回拜,示意不敢受。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刘辩道:“郑公是小熙的叔祖爷爷,那就是我的叔祖爷爷,因为小熙跟我是好兄弟。”
刘协看大哥这样做,也照做照说。
万年也趴在地上行礼,只是她自称是郑熙的媳妇,把老人家逗乐了。
难为郑玄一把年纪趴在地上行了三回大礼,这才挨个接受郑熙三宝来磕头。
周瑜、卢毓不免,连司马兄弟也跟着磕头。
周瑜拉开郑熙低声道:“尘埃还未落定时,你给太子作势,选择站边,这是站立庙堂的大忌,知道么?”
郑熙白了周瑜一眼,道:“我一早跟你说过,我没打算成为政客,所以也用不着用政客的法则去做事。而且,这只是单纯地给长辈问安,你咋老将问题想得那么复杂?”
偌大的嘉德殿中,只有三人,皇帝,老郑,还有荀攸。
皇帝与老郑诏对,黄门侍郎荀攸被留下来做书记员,给两人做笔录。荀攸被举孝廉后,入太学进修,因品学兼优先被少府录用,作掌管皇帝与尚书台用纸笔墨砚、竹简、帛书的守宫令,开始当公务员,然后又因表现良好,被上官送进宫中当黄门侍郎,作为在宫中待诏的郎官。
今天荀攸当值,刘宏早早就在嘉德殿等候,便屏退左右,让这个讨自己喜欢的荀氏年轻人留下来做记录。
刘宏跟老郑寒暄之后,就单刀直入。刘宏用掌心拍拍前额道:“西陲羌人叛乱,东海有青州黄巾肆虐,北疆有二张反汉,南国由有长沙民变,明俨啊,朕可又要四面楚歌了。你可有方法帮我啊?”
老郑作揖道:“这事情本不该由臣来说,但陛下垂问,臣不能不答。臣看出来了,陛下既有远忧也有近虑。挑选贤良的名士出任重州刺史,选拔良将镇守容易叛乱的郡县。这样,陛下的远忧可解。”
“明俨,朕现在火烧眉毛只能顾眼前了。”
“臣知道。陛下力排众议,让老皇甫复起,这是明智之举。臣就在海外,不熟识羌人习性,但臣知道一个道理,恶疾需要久医,期间还会不断反复,羌人既然能持续作乱百年,自然不可能猝除。老皇甫乃京兆名士,熟悉地理和羌人的风土人情,只要朝廷坚持让老皇甫统领西凉战兵,自然能稳定西陲的局势。”
刘宏下了玉阶,拉着老郑走,道:“老皇甫的事情,朕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策不会再变了,张让他们也不会再搅事。问题是北疆,匈奴也反了,又该如何?进逼冀州,胁迫三河,这才是要命的。”
老郑见荀攸在停笔的时候闭目养神,就问:“公达,有主意不妨说说。年轻人想法天马行空,可能妙想连篇。”
荀攸愕然,他不曾想到老郑居然会这种时候给他露脸的机会,正在彷徨。
老郑又道:“陛下简拔的人才何其多,只是过于年轻,未有机会为陛下效力。”
刘宏对荀攸道:“有话就说。”
荀攸分别向皇帝和老郑致意,然后道:“陛下无须心忧帝京,有朱河内在,匈奴和二张都无法靠近洛阳。二张勾连异族挟私叛乱,幽州士人至今无所附,二张不得人心。二张最大的依仗是乌丸。而乌丸素来畏惧朝廷兵锋,如今劫掠过后,他们最畏惧的就是朝廷大军的报复,只要派遣一德高望重的人招抚,就能让乌丸抛弃二张。所以,陛下此前派出刘宗正真是明智之举。”
“嗯,奈何太仓无钱财。如何招抚。”
荀攸知道皇帝没仔细听自己说话,不紧不慢地道:“乌丸已经抢够了,丘力居担心抢回来的财物都保不住,所以不会耗费朝廷的钱粮。”
刘宏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个平日颇为喜欢的年轻人。
老郑笑道:“陛下,冀州除了面对二张和匈奴的威胁外,还有一股匪军。”
“你说那个张燕的黄巾余孽?”
“不错,所以,冀州真的需要一名能战之士镇守。张燕是个祸害,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不得不防。”
“你尽管说。朕听懂你的意思了,不要有顾忌,若无法平定这些叛乱,朕就不得安生。日思夜想,日愁夜愁,朕的身体最近都快垮掉了。”
“臣推荐原交州刺史、议郎贾琮出任冀州刺史。像冀州这种处处烽烟,绝对不是王芬这种枯坐吹嘘之徒可以治理好的。贾琮原为袁氏故旧,又为大将军赏识,是各方均能妥协的适格者。”
刘宏蹙眉道:“可贾琮的战功,不都是明俨你给他按上去的么?”看来刘宏是明白人。
老郑笑道:“不全是,既然陛下有此说法,贾议郎在京兆令任上表现如何,陛下定然了然于胸。贾议郎与臣同行,臣才对他更加了解,他或许不善战,但也熟知军旅事,对后勤军需了如指掌,他或许油腔滑调,但口舌如簧,他或许只求自己晋升上位,但演技出神入化,交州之乱的平定,臣等几乎是兵不血刃,全凭贾议郎的施展手腕,为陛下恢复一州民心。其后三年,贾议郎交州任上将蛮荒绝域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向陛下缴纳的贡赋有多少,陛下难道忘了么?”
刘宏点头称赞,贾琮确实是一个能吏,不管他的人品和初衷如何,他至少把该他做的事情做好了,而不是靠嘴巴吹牛皮。青州刺史龚景就是牛皮吹上天,但毫无建树的昏庸之辈,要不是还得给袁隗脸面,那里会让他起复。
刘宏又问:“青州黄巾又如何?青州黄巾势力之大远比汝南、徐州黄巾要大,盘踞青州阴魂不散,州郡不能清剿。”
老郑笑道:“青州黄巾只是一群饥饿、活不下去的农夫,也就是其首领有点野心,陛下完全可以仿黑山黄巾例处置。”
刘宏奇怪地看着老郑。荀攸也停下笔,抬头看着老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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