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呼啦啦啦!”
腐朽的蜃龙神殿突然坍塌,一条吞天巨鳄从草石堆里撞了出来,脚步轰响,拖着一身茅草,直朝祭坛冲去。
如此骇人的巨兽将要碾压过来,围在祭坛下的人群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继续无声伏拜。
“啊呀!好大的巨鳄!”
“是那条菏泽鼍龙王!”
“这鼍龙王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它要冲过来了,祭坛会被撞坏的。”
……
祭坛上的巫师表现却很正常,尽皆失色,惊慌失措的乱嚷起来,都看向中间一个蜃龙巫师,一起问道:“大巫师,该怎么办?”
“都不要慌!”
那蜃龙巫师年纪苍老,头上戴着筒状金冠,把手里法杖一指巨鳄,高声喝道:“鼍龙王,你好大胆子,竟敢冲撞蜃龙!还不快给我停下来!”
他那法杖顶端是一只三条腿的金色蛤蟆,只有巴掌大小,三条腿紧紧抱着法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中放着莹莹的绿光。
“扑——吱!”
鼍龙王目露惧色,不知是被那大巫师的话语说怕了,还是被那金色蛤蟆慑住了,一个急刹车,在地上划出四道深沟,硬生生停了下来,
它转着脑袋四下里寻找了一番,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嘴巴一张,露出里面的癞蜃使来。
“啊!癞?”
“是你这叛贼!”
“真是你把外人引到村里来的!”
巫师们看清鳄鱼嘴里是癞蜃使,又惊又怒,纷纷大骂。
那大巫师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盯着癞蜃使,阴恻恻说道:“癞,我有些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敢勾结外人杀回来。”
“你去找宿眉那个婆娘了,鼍龙王就是她派来帮你的吧?哦,对了,还有那个什么耆候,他也派兵过来了是不是?”
大巫师边说边走到祭坛边沿,冷笑道:“仗着一只鳄妖,你就敢来捣乱,真以为这鳄妖能把这里都扫荡了?呵呵呵,差的远呢。”
他用一根手指指点着癞蜃使,摇头教训道:“癞,你一直都是这么莽撞、冲动,一直都不太聪明,这次还是一样。你应该再等一等,等到那耆候的大军汇集过来,就可以破坏巫术仪式了。”
“啊呸!”
癞蜃使听完,从鳄鱼嘴里吐了一口,恨恨骂道:“我承认我冲动,也不太聪明,但我也不傻。大军围上来的时候,你们的阴谋早就得逞了,这里的族人也早就被你们杀光了!”
“你看看那些跪拜的族人,有你的家人、好友、邻居,还有你的血亲后人,你怎么能狠下心对他们下手?”
癞蜃使越说越愤怒,干脆跳出鳄口,指着祭坛上的几个巫师痛骂:“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东西,你们连最低等的蛤蟆都不如,蛤蟆都不伤害自己的后代和同类!”
“你们不要再对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们就是一群灵魂腐烂的臭肉,没资格对我趾高气昂!”
一番义正辞严的痛斥,骂的几个巫师脸色青白,都不敢直视他。
只有那大巫师面色平静,嗤笑道:“癞,你是个悟性极低之人,从来只会用肉眼看事情,从不用心眼去看。”
他扫了一眼祭坛下的族人,淡然说道:“我们一群变异怪物,离群索居,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每个人身心都受尽煎熬,继续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投身深渊之神的怀抱,至少我们都能解脱。这个道理我早就对你说过了,你为何就是不理解呢?”
癞蜃使怒斥道:“解脱我不反对,就是全族灭亡了,我也能平静看待。但是,你让族人们肉身被邪神吞噬,灵魂被邪神折磨,永世被陷在痛苦之中,到底是你蠢还是我蠢?”
大巫师摇头说道:“你没有见识过深渊神灵之力,不知道灵魂投身其中是什么样的感受,我也无法向你描述。总之,你只要知道,把身魂献给深渊神灵,并没有痛苦,只有安宁和快乐。”
“任你说出花来,我也不信。”
癞蜃使看向祭坛上扭动的蜃龙之须,质问道:“你要投靠邪神,那么蜃龙呢?你要放弃自己的誓言,背叛蜃龙吗?”
大巫师也看了看蜃龙之须,撇嘴说道:“蜃龙沉眠太久,身体已经朽坏,灵魂越来越虚弱,不可能再苏醒了。守护蜃龙的使命,已经完结了。”
癞蜃使冷笑道:“我管不了你们的想法,但我癞会牢记蜃龙使一族的使命,终身侍奉蜃龙,永不背叛!”
大巫师紧盯着他,不屑嗤笑:“我们守护了蜃龙几千年,为他付出了一切,早就不欠他什么了。”
“相反,我们忠心耿耿的侍奉他,蜃龙给了我们什么?他不但没有施于我们任何好处,反而把我们禁锢之这个不见天日的小岛上,让我们世世代代受尽苦难!”
“你把自己当成高贵的蜃龙使,你知道蜃龙把你当什么吗?”
他突然睁大眼睛,目放精光,厉声叫道:“我们不过是蜃龙的奴隶而已!他只想让我们为他付出,为他牺牲,却从不在意我们死活!”
“你癞巫想继续做奴隶,由你去,但是我们,我们这些人,宁可投身深渊神灵,也不想再受他奴役!”
“……”
癞蜃使被他说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跪拜的人群说道:“你问过他们没有,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不相信这些族人都会和你们一样的想法,我相信他们中绝大多数,都不会背弃蜃龙,更不会投靠邪神!”
大巫师拂袖冷哼道:“他们这些人,浑浑噩噩,智慧低下,只知愚昧盲从,哪有什么明智见识?他们没有做选择的能力,我替他们做决定就是了,他们将来会感谢我的。”
“呵!哈哈哈。”
癞蜃使笑了一声,神态轻松的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蜃龙从来都没有强迫任何人服侍他,是我们一族之人主动前来侍奉他的,也是我们主动获取蜃龙之力才变成这样的。“
“所以,你说的这些,都是谎言!蜃龙没有奴役我们,而是我们贪图蜃龙之力,自甘囚禁,怎么都怨不到蜃龙身上。”
他神色越来越狠,咬牙说道:“而大巫师你,你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族人着想,也不是怨恨蜃龙,而是……”
“你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利!你要变的强大,为了获取力量,你不惜勾结邪神,背弃蜃龙,谋害全族!”
“啊!”
坛上巫师惊叫出声。
大巫师也脸色大变,深吸了一口气,挺胸笑道:“呵呵呵呵,癞,我又小瞧你了,又让你猜到了我的想法。好吧,我就对你直说了。”
“我们的确想要获得力量,深渊之神答应我们,只要将全族之人的身魂都献祭给他,待他现世,就会让我们几个都成为神灵。我们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至于这些族人,他们都是劣等血脉的怪物,死就死吧。而且我对你说过,他们的灵魂在深渊之神的庇护下会得到安宁,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邪神的承诺你也敢信?”
癞蜃使讽刺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巫师悠然笑道:“你不了解深渊之神,我的命运,也不用你操心。”
癞蜃使冷笑,看向祭坛中间摇晃的蜃龙之须,问道:“你已经投靠了邪神,和蜃龙再无关系,又把蜃龙之须召出来作甚?”
大巫师转身面对蜃龙之须,微笑道:“我需要一些神力,才能召唤深渊之神。呵呵,蜃龙欠我们这么多,我借用一点他的力量,他应该不会太计较。
“大巫师,你真是个毫无羞耻的骗子,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你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癞蜃使失望的摇头,语气坚定地的说道:“我也不和你争辩了,既然你不再是蜃龙信徒,就没有资格再利用蜃龙之力。我作为蜃龙使,有权力阻止你滥用蜃龙之力。”
“我命令你,立刻放蜃龙之须回去!”
“哈哈!”
大巫师失笑,朝蜃龙之须摊手说道:“有本事你让它自己回去,我绝不阻拦。怎么样?做不到吧?哈哈哈,连蜃龙都不听你的,你是什么蜃龙使?”
癞蜃使气的面皮紫红,紧捏着拳头叫道:“蜃龙神智不清,被你骗了,你快放了他!”
说着,对鼍龙王伸手一指,喝道:“给我上,吃了他们!”
“呼噜噜!”
鼍龙王稍一犹豫,迈开四脚,甩动尾巴,直朝人群空当处冲了过去!
“哼,畜生,你化妖了也休想在我面前放肆!”
大巫师冷哼一声,把金蛤蟆法杖一指,那蛤蟆便从口中吐出一团金光来,一闪就打到巨鳄嘴巴上。
“呼嗷!“
巨鳄的上唇就像被金漆喷了一样,一大片都变成了金色,痛的甩头直叫,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头撞到祭坛上!
祭坛猛地一晃,其他巫师都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畜生找死!”
大巫师却纹丝不动,把蛤蟆法杖一挥,对准近在眼前的巨鳄的脑袋就要再次施法。
“啊呀!”
身边突然人影晃动,霎时惨叫四起。
“有人偷袭!”
大巫师一惊,像只受惊的跳蚤一样,噌地跳起一丈多高,从人影的头上跃了过去。
“砰!”
一个火球在他脚下爆炸,却没有炸到目标。
“咦?竟有如此本事?”
聂伤炸了空,很是意外。
他悄悄潜过来发动袭击,一瞬间就干掉了四个巫师和两个蜃龙战士,没想到这老家伙这么能跳,竟然躲过一击。
“哪里走!”
他把腰一拧,左手往上一探,一把抓住了蛤蟆法杖,用力一拽,轻松夺到手中。
谁想那杖头的金色蛤蟆竟然跳离了法杖,和大巫师一起往后跃去,只抢了一根棍子在手。
“噗!”
大巫师落在蜃龙之须后面,像只蛤蟆一样蹲在地上,那金蟾也落到他的肩膀上,大小两只蛤蟆的水泡眼一起望向聂伤。
“你就是那个耆候吧?”
大巫师肚子鼓着气,看到几个同伴都倒在地上,怒道:“好个凡人,敢杀深渊之神的信徒,你会遭到惩罚的!”
聂伤感应到他体内邪神之气异常浓郁,说道:“怪不得你这蛤蟆人行动如此迅捷,原来已经被邪神之力浸透了。”
“哼哼,你说的没错!”
大巫师裂开嘴狞笑着,打量着聂伤,一脸慎重道:“你非常强大,我不是你的对手,就让你见识一下深渊之神的力量吧!”
把头一仰,大嘴朝天,呕地一声从口中吐出一丛血蛇样的触手来。
四肢快速萎缩,身子剧烈膨胀,皮袍破裂,一根根尖刺节肢迅速生长出来。
聂伤当然不会坐视他变形完毕,扔了法杖,绕过蜃龙之须,急扑上去,一个惊雷按去。
“呱!”
谁想那金蟾还沾在大巫师的身上,迎面一口金光吐来。
那金光乃是光速,聂伤哪里能躲得掉?一下就被打在胸口,顿觉一股寒气渗入体内,肺部好像变成了坚硬的冰块,动不了分毫!
“开!”
聂伤脚步稍缓,激发气血冲击受创之处,转眼间就溶解了胸口坚冰,继续欺身赶上。
就这一缓气的时间,那大巫师已经变形完毕,竟然变成了一只长着鱿鱼脑袋的大蜘蛛!
只见他的身体变成了胖大的橄榄球形状,上面长满了黑色刚毛,六条尖刺节肢又硬又长,质地好似钢梁一般!
失去下颚的脑袋侧翻到左肩上,两只乒乓球一样的眼睛竖着看人。
嘴里吐出的触手已经长到鹅蛋粗细,前段也生着尖刺,直接从脖子里伸了出来,见聂伤杀到面前,一起朝聂伤卷了过去。
“又是蜘蛛怪,果然是邪神郁!”
“惊雷!”
聂伤暴喝一声,把火球塞进了触手之中。
“砰!”
爆炸的烟雾中,血肉喷溅。
“哇啊!”
鱿鱼头变成了秃桩头,大巫师惨叫着倒在地上。
“唔!”
聂伤也莫名身子一僵,被一根尖刺节肢刺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