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病毒
奈奈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顾聿宁坐在办公椅上，仰着头，闭目小憩。
奈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前，托着腮帮子看他。
他的五官线条分外流畅，眉心微蹙，睫毛长而浓密……怎么看，都不像机器人。
奈奈忽然觉得自己脑子的想法过于荒唐，居然会信林泽的胡话。
“看什么。”
顾聿宁没有睁眼，却知道小丫头进来了，还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奈奈说：“你刚刚……超凶，把大家都吓坏了。”
顾聿宁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子扫了她一眼：“我很凶吗？”
奈奈连连点头。
顾聿宁对她伸出了手：“过来抱一下。”
奈奈乖乖走了过去，他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抱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我不会对你凶，不用害怕。”
许是惊魂甫定，顾聿宁今晚特别温柔，抱着她亲吻了好一阵，耳鬓斯磨，轻轻的，慢慢的……
奈奈的手落到了他的左腰位置，她还是有点……有点不信邪。
林泽说，那里是他最薄弱的位置，是他的电源口……
就快要摸到了，奈奈的手却忽然被捉住了。
顾聿宁吻过她微红柔润的唇，然后轻轻地将她的手拉起来：“你很不听话。”
奈奈缩回手，眼神闪躲：“不是……”
“不在我怀里乱动。”
他呼吸轻轻拍着她的耳朵：“会很危险。”
空气也变得暧昧了起来，奈奈脸颊通红，一动也不敢动了。
顾聿宁又吻了她一会儿，宛若品尝一颗酸甜的水果硬糖，慢慢地，不慌不忙……
奈奈被他撩得面红耳赤，呼吸也有些急促，手情不自禁地环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次机会，她要不要再试试。
不然会一直一直想，很要命啊。
都怪林泽，干嘛跟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奈奈心一横，手再度伸过去，腰间的皮肤光滑，什么都没有。
啊啊啊，林泽这个骗子！
顾聿宁松开了她，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不亲了，你很不专心。”
奈奈看看自己的手，又望望他。
一轮弯月清清冷冷挂在夜空，月光下，顾聿宁轮廓修长，身形笔挺。
“三爷……”
“林泽跟你说了什么？”
听他的声音，似乎隐隐带着怒意。
奈奈的心猛地一提，有些害怕：“没……没有……”
顾聿宁转身望向她：“你想知道我秘密吗，小奈。”
“我……不想知道了，不，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他说的那样。”
奈奈有些语无伦次：“他说你是什么机器人，乱讲，根本……”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奈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顾聿宁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左腰的位置，他轻轻撕下一块巴掌大的仿生皮肤——
“你迟早都会知道，但我更希望你能主动问我，而不是……小心翼翼地怀疑、试探。”
奈奈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光滑的皮肤撕下来，露出了一个……圆形的黑色接孔。
“他说的没错，顾长生已经死了……”
奈奈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要用多大的劲儿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尖叫起来的冲动。
她是在做梦吗，这种场景，一定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
顾聿宁看着她惊悚的表情，朝她走了两步，想抱抱她。
奈奈连忙后退了退，险些撞到茶几。
他立刻顿住脚步，抬起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你……怕我？”
奈奈已经不知道什么怕不怕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你说……长生已经死了，那……那你是谁？”
顾聿宁深深地望着她：“我是顾聿宁。”
“你……还是他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
顾聿宁被她弄得……心脏也一阵阵地绞痛：“你不要哭了。”
你哭，我也会心痛。
奈奈吸吸气，用衣袖擦掉了眼泪：“对不起……顾先生，我要回去想一下。”
“顾先生”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顾聿宁，他没有阻拦，任由小丫头跑出了书房。
知道她离开很久之后，他才缓缓走过来，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力掷在墙上。
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当这一天真的道来的时候，顾聿宁还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他缓缓闭上了左眼，耳边响起了约翰森教授的话——
“恨不应该成为支撑你活下去的信念，爱才是。”
可是他这样子，还怎么样去爱别人。
对顾平生如此，对林奈奈，依旧如此。
……
那段时间，林泽发现奈奈好像终于变乖了，至少他派遣的狗仔再也没拍到过她和顾聿宁在一起的照片。
终于分手了吗？
林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了安抚失恋的妹妹，他给她接了一部古装宫斗戏，让她进组拍摄，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奈奈拍戏很认真，但是停下来，总是不免回想起那个人，想起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怕他么，倒不至于。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居然和机器人谈起恋爱了，想想真的有些荒唐。
林泽见奈奈时常闷闷不乐，也开始张罗着帮她介绍男朋友。
“来，看看照片，这是我美国念书的同学，模样完全不比圈子里的小鲜肉差，而且有学历有家世。”
奈奈扫了那照片一眼，忽然问道：“哥，你说机器人也会有人类的感情吗。”
林泽知道小丫头还是没放下顾聿宁，没好气地说：“那又怎么样，不同物种不能谈恋爱，这是基本的生态法则好吧，你见过猫猫和狗狗在一起幸福生活的吗。”
奈奈：……
答非所问。
“其实我觉得，是我反应过激了。”
她叹息一声，说道：“我不应该把他当成机器人，就像车祸之后残疾人装上智能义肢一样，科技改变生活，哥，你说对吧！”
林泽见小丫头好像有点死灰复燃的意思，连忙道：“你想什么呢！残疾人可以装上智能义肢，但是你见过死掉的人，还能装上人工心脏、人工大脑复活的吗！”
“长生哥哥不就复活了吗？”
奈奈越说越来劲，好像有点下一秒就要跑去找他的意思了。
林泽：“他已经违背自然界法则了，天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肯定没有好结果，你不要在和他牵扯了好吧。”
奈奈赌气说：“你不要乱咒人家好吧！”
林泽将照片递到奈奈面前：“你看看我美国的同学，真的不错。”
奈奈不高兴地瞥了一眼，气呼呼地回了房间：“差远了。”
“哪里差了？”
“哪里都差！”
只是因为不是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哪哪儿都不行。
……
那天下午，奈奈拍完自己的柔弱皇后反杀戏码，还没来得及卸掉心机妆，便接到了顾平生的电话，声音听着似乎很着急——
“小奈，你有时间来一趟家里吧。”
“怎么了？”
“我哥好像生病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去医院，看起来好像要死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啊！”
奈奈甚至都来不及卸妆了，换掉衣服，跟导演请了假，匆匆忙忙跑出了影视城。
导演见她这么着急，想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索性给她派了一辆车，载她到了顾宅大楼前。
顾平生早已经等在门边了，看到奈奈，微微一惊：“哇，化这么杀气的妆来见我哥啊。”
奈奈懒得跟他解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接到秦管家电话，说哥哥生病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医生来了也不让进，谁都不让进！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平生带着奈奈来到顾聿宁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哥，奈奈来看你了。”
房间里无人回应，奈奈走过去，轻轻唤了声：“哥哥，你还好吗。”
这一声“哥哥”，顾聿宁没有办法抵抗，很快，房门咔嚓一声，开了。
奈奈刚走进去，就被人拉住了手腕，用力抵靠在门边。
房门重重地关上，险些撞了顾平生的鼻子。
奈奈背靠房门，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脸很红，眼神有些涣散，手落在她的肩上，慢慢凑近了她，看了半晌，然后用力吮住了她的唇。
“唔！”
“我说过，后悔了我是不会放手。”
他很用力咬着她，似乎在发泄着情绪……
奈奈能从他的唇齿间，感觉到他的体温有多高，她用力推开了顾聿宁，伸手摸到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得马上去医院才行！”
“不是发烧。”
顾聿宁跌跌撞撞地后退，结果险些摔倒，好在奈奈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小心一点呀！”
“不是发烧。”
顾聿宁步履踉跄，拉扯着奈奈一起跌在床上。
他伸手环住了小丫头，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手轻轻地抚着她鬓间的发丝——
“我……中毒了。”
“啊！”
奈奈惊呼一声：“中毒了，就更要去医院啊！”
“不是那个中毒。”
顾聿宁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沉闷地说：“约翰森教授去世后，我的杀毒软件已经……不起作用了，这种病毒我没遇到过，已经摧毁了我的防火墙……”
奈奈吓得不轻：“会……会怎么样？”
“会扰乱我所有运行程序，可能会被远程控制，你现在最好离开，让秦管家把房门锁上。”
奈奈怎么可能离开，坐起身，用被子盖住他，但又觉得这样不行，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个劲儿抹眼泪。
“哥哥，对不起，我再也不跟你赌气了，你别这样……吓我。”
顾聿宁抬眸望了她一眼，尽管他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但还是能感觉到小丫头的恐惧。
“过来。”
奈奈爬过去，哭哭啼啼地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边，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对不起，呜……我再也不这样了。”
“对不起什么。”
顾聿宁清浅地笑了笑，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她：“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我不怪你。”
“那……哥哥，你也会害怕吗？”
“我会。”
顾聿宁摸着她的脸：“我会害怕……离别、失去、死亡，害怕很多很多事，但我最怕……你哭。”
“你要是好不起来，我会哭死的。”
奈奈用力抱住了他，声嘶力竭说：“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知道。”
顾聿宁无奈地苦笑：“你……你把杨嘉文叫过来吧，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帮我，恐怕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