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这么乖
沈家大宅,今晚的气氛格外难堪。
为了防止沈念念再做出过激的举动,范雅珍终于下定决心,让她把这个男人带回家瞧瞧,要是人品真的不错,就答应他们交往。
但是结婚这事儿,得悠着来,沈家嫁女儿,可不能这样草率。
父亲沈宿山态度依旧坚决,不看好这个年轻人,他调查过他,据说大学的时候谈了好些女朋友,对他的评价都非常不好,沈宿山甚至还打听到……他曾经把一个女孩的肚子搞大,后来女孩去小诊所做流产,结果大出血,终身不孕。
这样的男人,沈宿山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
然而妻子劝他,见见人,不过是缓兵之计,至少先把女儿拖住,不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同时也可以威慑威慑那男人,不允许他对沈念念乱来。
因此,沈宿山松了口,答应见见这个男人。
闻洋租了一件价格昂贵的西服,打着规规整整的领带,甚至还戴了一块二手的名表,拎着礼物,人模人样地来到了沈家大宅。
“小闻来了,请进吧。”
范雅珍将他迎了进来。
虽然明知道沈家人不待见自己,闻洋还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脸上挂着恭顺的笑意,殷勤地送上了见面礼。
直到吃饭的时候,沈宿山才从书房里下来,看了闻洋一眼,冷冷地招呼了一声。
吃饭的过程中,闻洋大谈他对于国家时局和金融股市方面的看法,这些都是他这几天下足了功夫准备的,想要在沈家父母面前展露自己的远见卓识。
然则沈宿山是何等人物,商海沉浮,阅人无数,自然一眼就看穿闻洋笨拙的小心机。
他不在乎自己的将来的女婿有多能干,但是起码必须要有一点,那就是做人的真诚。
在闻洋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沈宿山瞪了沈念念一眼,冷声道:“这就是你给我选的好女婿。”
就连一言未发的沈初言都看出来了,闻洋肚子里面没干货,根本就是个投机分子。
而且他对待沈念念那般装模作样的殷勤态度,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就是看准了沈家的家业,想入赘进来分一杯羹。
沈初言现在是不想再管沈念念了,他不再把她当成妹妹了,她来到这个家庭,好像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家人一样,让母亲成天以泪洗面,让父亲这个强大了一辈子的男人,一提及她,只能摇头叹息。
饭局后半段,大家几乎都已经没有了语言,自顾自地吃饭。
饭局结束后,沈宿山回了书房,而沈初言则陪伴母亲出去散步。
沈念念送闻洋离开,距离沈家大宅有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开口说道:“你看出来了,我爸妈根本不待见你,他们压根看不上你这样的人。”
闻洋在沈家遭受了冷遇,现也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听到沈念念的冷嘲热讽,他脾气窜上来了,反手便给了沈念念一巴掌。
“他们要是不满意我,你就想办法让他们满意,不然的话,我玩完你也没的玩!”
沈念念捂着脸,眼泪一下子蹿了上来:“你敢打我……”
闻洋伸手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拉近自己的脸,对着她耳畔低声威胁道:“咱们俩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会让你继续当你的沈家小姐,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到时候在你父母前面不小心说出当年的事情,可别怪我啊,如果他们知道,十多年来自己抚养的女儿,一直在欺骗自己,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呢。”
沈念念情绪接近爆发的临界点,大口地抽泣着,哭得是梨花带雨,苦苦哀求道:“求你,求你别说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闻洋扔开了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林荫路旁,沈初言遥遥看望着自己的妹妹,紧皱着眉头。
刚刚他看到闻洋欺负她,本来正要上前阻止,却突然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脚步也顿住了。
这个沈念念果然有问题!
……
商家家风森严,做任何事都是有规矩的,食不言寝不语,家里不能高声喧哗。
总之,作为克己守礼的一家之主,商戒不会允许自己的家乱了套。
自从江醒醒搬进来以后,他定下的那套规矩便形同虚设。
虽然商戒还在垂死挣扎,会时不时地教训江醒醒一番。
吃饭的时候,江醒醒正和群里剧组的小伙伴讨论明天的戏码,明天的剧情一出夺嫡的高潮,场面宏大,不是在摄影棚用电脑技术合成,而且是真刀实枪,所以剧组的成员们都有些兴奋。
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手机,时不时发送信息和他们讨论,嘴角溢着浅浅的笑,清甜动人。
商戒偏头望了望她的手机屏幕,对话框已经被各种表情包霸占了。
哼,幼稚。
江醒醒身形一动,商戒便立刻回过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继续吃饭。
他给她的饭碗里夹了一块儿牛肉,江醒醒没有吃,继续玩手机,满满的一碗饭,她也只尝了几口。
于是商戒敲了敲她的碗,示意她,过分了啊。
江醒醒没有理会他。
商戒看了看候在边上的仆人们,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面子有些绷不住,沉声说道:“吃饭便好好吃,吃完了再看手机。”
“哦。”
江醒醒的目光还是没能从手机屏幕上抽离。
商戒有些生气了,伸手去拿她的手机,江醒醒转身背对着他,喃了声:“别闹,说正事儿呢。”
商戒又看了看满屋子的仆人,觉得今天这事儿过不去,不然以后他还怎么管教家里的人。
商戒筷子往桌上一搁,沉着脸冷声说:“现在马上放下手机,好好吃饭。”
没理会。
“江醒醒!”
依旧没理他。
商戒筷子往桌上一拍,加重了调子:“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江醒醒突然转身,捧起他的脸,在他脸颊的位置印下一记浅浅的吻:“我们真的在说正事,你乖乖的,别闹。”
她还似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商戒:……
仆人们偷偷拿眼看着,原本以为会等来家主一顿狂风骤雨的家风整肃,却不想,商戒默了半分钟,十分没有出息地又给夫人碗里夹了一块肉,没好气地说:“趁热,饭菜都凉了。”
仆人们掩嘴偷笑,确认过眼神,是初恋没错了。
商戒瞪了她们一眼,她们立刻噤声,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江醒醒放下了手机,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饭,商戒继续给她夹菜,闷声说:“还给你惯出毛病了。”
江醒醒只是冲他一个劲儿地笑,甜的他心里跟酿了蜜似的。
“下不为例。”
……
总之,商戒的“下不为例”在江醒醒这儿,就从来没有起过作用。
晚上,他拿着一份报表走进房间,江醒醒正坐在床上琢磨台词,商戒顺手便将她抱了起来,像抱女儿一样,给她搁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江醒醒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干嘛?”
商戒坐下来继续看报表,喃了声:“你就坐这儿。”
江醒醒:……
这是拿她当小猫咪还是当花瓶摆设啊。
商戒拿出笔,在报表上进行批注,一双深咖色的眸子平静无澜,神情专注。
江醒醒很喜欢看他工作时候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偷着一股沉着稳定的力量,坐在他的身边,受到这股气场的影响,她也能够静下心来,认真看自己的剧本。
半个小时后,江醒醒突然感觉脑子一刺,一些奇怪的琐碎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她皱起了眉头。
商戒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江醒醒摇摇头:“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嗯?”
她皱着眉头:“我好像看到了……”
爸爸妈妈。
她脑子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女人对她微笑,男人把她放在肩头,他们那样和蔼而慈祥。
可是还要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像沙粒,未曾握住便已然匆匆流走了。
“你看到了什么?”
商戒柔声问。
她看到了什么,她已经忘了,就连那两个人的模样她都未曾看清可是……从那两个人的微笑里,她能感受到,他们是多么的爱她。
“他们不会不要我。”
江醒醒握住了商戒的手:“我能感觉到,他们很爱我。”
商戒放下手里的报表,反握住了她柔软的掌心,十指紧紧扣住她:“你这么乖,任谁都舍不得。”
江醒醒温顺地点了点头。
商戒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大床走去,而江醒醒的腿顺势勾住了他的劲瘦的腰。
商戒将她放倒在床上,大巴掌使劲揉了揉她的脸蛋,揉得她嗷嗷叫:“你这家伙……”
商戒眉宇展平,露出一丝笑意:“累了就快些睡吧。”
“你呢。”
“我再看会儿,今天的工作不能留到明天。”
江醒醒乖乖点头,抓着被子掩住了嘴,只留一双清澈的黑眼睛,眨巴眨巴,眷恋地看着他。
商戒看了看办公桌,又看了看她,犹豫片刻,伸手关掉了灯,钻进了被窝里——
“老子怕了你。”
……
几天后,江醒醒按着自己查到的地址,找到了自称是她亲叔婶的秦灶林的家。
他们住在江城周边较为偏远的区县,在没堵车的情况下都开了整一个小时。
最后,轿车停在了一户三层高的单元楼前。
单元楼看样子有些年岁了,墙壁泛着青灰,有小孩用笔在上面乱涂乱写,旧的字迹又叠加新的字迹,看上去混乱又脏污。
空气中漫着一股陈年老旧的霉味。
沈初言以朋友的身份,陪着江醒醒一块儿过来。
“为什么不告诉商戒?”
“如果告诉他,他肯定派人调查,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不管结果如何,都不重要,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只有收养我的姥姥,我哥,还有商戒,没有其他人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话,沈初言莫名有些难过:“你还有最好的朋友,就是我。”
“当然。”
江醒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我哥还照顾我呢,这半年,谢谢你了。”
“走吧,上去看看。”
“嗯。”
两个人按照地址走到三楼,隔着很远便听见有小孩的哭声,还有夫妻争吵的声音。
循声走过去,发现小孩哭声正是从秦造林的家里传出来的。
“让你不听话,让你手贱,人家好心请你去吃饭,你把人家的花瓶弄碎了,害老子赔了好几百,老子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死不成器的家伙!”
“哎呀,你打孩子能有什么用!你自己没本事,挣不了几个钱,赌运又差,那点赔偿金都让你输光了,现在你拿孩子出气,有本事你去找你那亲侄女去啊!她可是大明星,你去找她要钱,几千几万随便开口,我听说这些大明星可有钱了!”
“她又不认咱们。”
唐梅芬哭喊道:“天地良心,你可是她的亲叔,有血缘关系的,她赖得掉吗!她老爹死的早,妈又跑了,咱们就是她的亲爸亲妈,以后咱们可指望她给咱们养老送终呢,还有她的钱,以后赚多少都是咱们的!”
江醒醒:……
她无奈地看了沈初言一眼,瞬间有点不想进门了。
还是沈初言率先敲门:“打扰了。”
唐梅芬和秦造林看见过来拜访的是江醒醒,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欢欢喜喜地说:“哎哟,亲侄女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看看我们家乱的,快进来,进来坐。”
江醒醒被这两夫妻殷勤地迎进了屋,屋里很乱,桌上胡乱摆放着小孩的作业本,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大明星!大明星!”
他们的儿子乐乐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地指着沈初言:“大明星来我们家了!大明星!”
“滚回你的屋里去!”
秦造林踹了小孩一脚,把他关进了屋子里。
唐梅芬拿起水果刀,殷勤地给江醒醒削梨:“大侄女怎么今天过来了啊。”
江醒醒冷声道:“我是过来告诉你们一声,以后再去我上班的地方闹,我会直接选择报警。”
唐梅芬脸色一垮:“大侄女,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找你当然是有事了,谁没事乐意被人像狗一样赶走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还不是你弟今年小升初入学的事,我们琢磨着,你可是大明星啊,你可一定要帮你弟念全城最好的中学。”
“这样吧。”
沈初言打断了他们的话:“我直说,且不谈你们究竟是不是醒醒的亲人,哪怕是,她对你们也没有任何的义务和责任,明白吗,就算你们是她的亲生父母,但是从法律意义来讲,她已经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更遑论,你们不是她的父母。”
唐梅芬立刻不乐意了:“哎哎,你这小伙子,怎么讲话的呢!我们就是她的亲叔亲婶,这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小莉,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别想逃避责任啊,你有义务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
“我不叫秦小莉。”
江醒醒深呼吸,恢复了理智,对他们说道:“从我的父母不要我的那天起,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我有自己的亲人。”
“我看你就是不想认!”
秦造林急了:“我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呢!我拿出来给你看看!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不认!”
“乐乐他爸,快拿给闺女看看!”
秦造林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递到了江醒醒的手上:“你看看吧,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短发女孩僵硬地站在照相机前面,埋怨地看着照相机镜头,眼神里透出一丝厌烦和不屑。
沈初言问道:“怎么样,是你吗?”
江醒醒摇了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毕竟照片里的女孩,看样子也才六七岁,那么遥远的记忆,要她完完整整地回想起来,也实在困难。
“我看看,跟你像不像。”
江醒醒将照片递给了沈初言,而在沈初言接过照片的那一瞬,他的手突然僵住。
照片从他的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沈初言震惊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女孩……怎么和小时候的沈念念,一模一样!
……
沈初言头重脚轻云里雾里回到家,客厅里灯火通明,沈宿山和范雅珍都在,沈念念也在。
沈念念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对他们说:“爸爸妈妈,我知道以前我太过任性,伤了你们的心,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不会再随便闹脾气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以前的不懂事。”
范雅珍欣慰地看着沈念念:“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怎么娇纵跋扈,血脉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范雅珍摸着沈念念的脑袋,眼圈都红了:“念念终于长大了,懂得体谅爸爸妈妈了。”
“这些……都是闻洋教我的呢。”
沈念念讨巧地说:“他告诉我,爸妈已经老了,如果我再不长大,将来谁孝敬爸妈呢。”
范雅珍问:“这些话,真的是他说的?”
“那可不,他说我不能总是这样闹小姐脾气,我应该要有担当,学会考虑和照顾其他人的情绪,不然永远长不大。”
“看来以前妈妈误会他了,他也是个好孩子。”
沈宿山冷哼:“我看那小子自己都没有活明白,就教你怎么做人?
笑话。”
“爸,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不管我交往再优秀的男朋友,你都不会喜欢的,就像自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白菜被猪拱了,你能喜欢那头猪吗?”
沈念念坐到了沈宿山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说:“爸,我知道你是疼我的,可是我向你保证,闻洋真的是个好男孩,他成熟懂事,又特别疼我,真的!”
沈宿山闷闷地说:“别以为几句话就能扭转我对他的看法。”
“爸,你怎么这么老顽固呢。”
范雅珍连忙拉过沈念念的手,说道:“你也别怪你爸,他是爱之深责之切,总之,你们就先交往着,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
“妈,我真的很想嫁给他,我都已经快二十四了。”
“对了,还有半个月就是你二十四岁的生日了,有想好怎么过吗?”
范雅珍连忙岔开了话题。
沈念念笑着说:“我要把家里的亲朋好友,还有我的朋友们,全部请到家里来,那天我打扮成小公主,让所有人给我庆生。”
“哪年生日,你不是打扮成小公主呢。”
范雅珍戳了戳沈念念的鼻尖,满眼宠爱之色:“你啊,可不就是我们家最宝贝的小公主么。”
“妈妈,今年生日我要举办一个最盛大的宴会,比往年都热闹,还要请很多明星过来,还有记者,都要请过来,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过生日!”
“这就出格了。”
沈宿山说:“不要这么高调。”
“妈,我就要!一年才过一次生日,这点小小的愿望爸爸都不满足我。”
沈念念撅起了嘴,跟范雅珍撒娇:“哥哥有那么多明星朋友,只要他肯开口,肯定能请过来的。”
他们说话间,沈初言已经换了鞋走了进来,但是他根本顾不得停留,噔噔噔地往楼上跑。
沈宿山叫住了他:“跑什么,见了爸爸妈妈连招呼都没有吗?”
沈初言这才反应过来,站在楼梯边,呼出一口气,稳下心绪,喊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初言,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快过来妈给你削个苹果,顺便跟你商量商量妹妹二十四岁生日的事情。”
“妈,我很困,想回房间睡觉了。”
影帝不费任何技巧地打了个呵欠,疲惫感立刻漫上了脸。
“哎哟,这段时间拍戏可累坏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范雅珍心疼地叨叨:“真是太辛苦了,早知道就不让你当什么演员。”
“妈,我可要说你的不是了,这是哥的兴趣,你可不能干涉。”
“哟,这小丫头还会帮她哥说话了。”
“哥疼我嘛。”
……
沈初言轻轻关上了房间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门外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谈笑声被厚重的房门隔绝在外,沈初言从包里摸出了那张所谓江醒醒小时候的照片,秦造林一开始是不同意沈初言带走,直到沈初言从包里摸出了红票子。
五百块,卖回了这张发黄的旧照片。
他又急匆匆跑到书架边的墙柜里,翻来覆去,在陈旧的相片册里找到了好几张沈念念小时候的照片。
沈初言把这些照片全部摆在了桌上,有的是沈念念被绑架前的照片,有的是她被救回来以后拍的照片。
他拿着“江醒醒”小时候的照片,和沈念念的这些照片逐一仔细地对比,越看,一颗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一股莫名的恐惧漫上心头,周身血液渐渐冷了下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秦造林家里带回来的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和被绑架以后的沈念念的照片,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
可是沈念念被绑架以前拍的照片,再两相对比。
沈初言发现,虽然女孩看着非常相似,晃眼间真的会以为是同一个人,但仔细看会发现,两个女孩眼里眉间的神色,截然不同!
难道被绑架之后,警方带回来的那个女孩……不是沈念念?
沈初言不禁想到了《黄土的谎言》这部电影,电影里上演的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法,难道就影射了他们家今天的情况吗?
他不禁觉得有点讽刺,也很是荒谬。
一切都是他的臆想,说不定……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肯定是巧合。”
他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很难接受自己照顾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竟然有可能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沈初言看着桌上的几张照片,静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脑子里捋着思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他不能仅仅只靠猜测便随意给一件事情定性,必须要有证据,他摸出手机,给自己当警察的朋友李林去了一个电话。
“林子。”
“是初言啊,这会儿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得,我就知道,大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找上门来,准没好事儿。
李林笑着说:“什么时候出来坐坐,现在我老婆可是成天闹着要你的签名呢。”
“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但是现在我真的有事要求你帮忙。”
“得嘞,都是兄弟,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尽管说,上次我结婚,你给我当伴郎,可让我长脸了。”
“我想请你去帮我调查一个人,秦造林,植树造林的造林,听说他们家十多年前丢过孩子,你帮我仔细查查,是怎么回事。”
“行了,我记着了,只要报案了就能有备案,好查,我这几天就能给你回讯。”
“谢了,林子。”
“甭客气。”
……
挂了电话,沈初言走到阳台边,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放空了思绪。
念念,你会在哪里呢。
楼下又传来了沈念念责骂仆人的尖锐嗓音。
真是哪里都不得安宁。
沈初言拖沓着步子,推开门,下了楼。
“父母都已经睡了,你们还在吵闹什么?”
一大帮子仆人现在都围着沈念念,有人回头对沈初言道:“少爷,小姐刚刚一定要亲手下厨给你做饭,结果切土豆的时候,刀子把手给划破了,现在正流血呢。”
沈初言三两步走过来,查看了沈念念的伤情,刀子入手分寸,伤口不深,血流得地板上到处都是,看着还挺渗人的。
“哥,我真是笨手笨脚的。”
沈念念委委屈屈地看着沈初言:“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沈初言接过了仆人递过来的消毒液和创可贴,拉着沈念念坐到了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我想亲手给你做顿饭嘛。”
沈念念嘟哝着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我闯了很多祸,惹你不开心了,都是我不好,我想给你赔罪。”
沈初言给她仔细地包扎了伤口,皱着眉头打量着她的脸。
这个女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果她真的不是他的妹妹……沈初言很难接受,这么多年来的喜欢和疼爱,错付他人。
“你不用给我赔罪,我是你的哥哥,应该包容你更多一些。”
沈念念明显是感动了,眼睛都有些泛红,兴许是想到了连日来的委屈,她再也绷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哥,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哥哥……”
“别哭了,待会儿惊动爸妈就糟糕了。”
他抽来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嗯!”
沈念念用力点点头,一双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哥,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你能不能多请一些你的明星朋友过来,一起帮我过生日。”
“不是不可以。”
沈初言无奈地说:“但你确定要这样高调?”
“嗯!我是沈家的女儿,我理应得到最好的,我要让全城的女孩都羡慕我。”
女孩的虚荣心在沈初言这里,其实都是无伤大雅的,他理应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如果她是自己的亲妹妹的话……
“快去睡吧,我问问我的朋友们,如果他们愿意过来,我就给他们发邀请函。”
“谢谢哥,你对我真好!”
沈念念给了沈初言一个甜香扑鼻的拥抱,然后欢欣雀跃地上楼。
沈初言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冷却了,他回头,看见家里的阿姨正在清洁地板的血迹。
他目光侧移,瞥见了沈念念刚刚用来擦拭手上伤口的纸团,上面沾染了嫣红血迹。
沈初言望了望周围,趁仆人不注意,顺手将一枚染血的纸团收入了包里,起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