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摸不着碰不到的,赢骄心疼地不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要是你非要跟我分的那么开,也行。”
他含笑看着景辞:“你帮我写笔记、做学习计划、辅导功课,给我买学习资料……”
“景神的笔记有多值钱,不用我说了吧?是不是想我都一笔一笔的和你算清楚?”
景辞鼻子发酸,摇了摇头。
“这不就行了。”
“别觉得有心理负担,也不用想着还我。”
赢骄顿了顿,随即释然一笑,第一次在人前主动提了他妈妈的事:“放心,咱俩花的不是我爸的钱,是咱妈留给我们的遗产。”
赢骄妈妈去世了吗?
景辞瞳孔骤缩,那些一直存在心里的疑问,瞬间就有了答案。
赢骄为什么那么讨厌他爸爸、为什么会一个人住……
景辞自己没有妈妈,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但一听说赢骄也是这样,他就心疼的受不了。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词句,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是什么时候……”
“我十二岁那年。”赢骄没有丝毫停顿地答了一句,在景辞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阻止了他:“嘘……咱今天不谈这个。”
“等以后找个时间,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景辞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赢骄倚着墙,一笑:“咱妈留下那么多钱,不是为了放在银行里好看的,而是给她的两个儿子花的。”
“宝贝儿,我知道你要强。”赢骄顿了一下,轻声道:“但……试着依赖我一点?”
“毕竟……”他对上景辞的眼睛,含笑道:“咱俩是一辈子的事儿。”
赢骄早就发现了,景辞虽然被他一逗就脸红,但性格却非常独立,且安全感很低。
能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自己暂时做不到的,宁肯一个人拼命扛着,也绝对不会向别人求助。
他把自己打造的无坚不摧,好像天生就没有软弱这种情绪一般。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疼惜。
景辞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赢骄不自觉地开始在心里揣摩。
景辞的呼吸一窒,眼眶瞬间红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在寒冬腊月里,像垃圾一样被亲生父母丢进了垃圾桶。
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他人。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早熟,所以自懂事起,景辞就从未奢求过靠别人。
可他遇到了赢骄,赢骄对他那么好,好到他已经快要忘记从前踽踽独行的日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这个人一直一直走下去……
“我……”景辞攥了攥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寒假继续帮你辅导。”
他没什么能给赢骄的,只有学习这一样了。
“不然呢?”赢骄挑眉,哼笑一声:“还想放着自己男朋友不管,去帮其他人?你想得美!”
知道景辞这是答应了,赢骄心中大定。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直逗着景辞忘了那些沉重的事,赢骄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景辞回到房间的时候,周超正坐在床上看书。他今天意外地被媒体报道刺激到了,想要最后抱一抱佛脚。
见景辞进来,他放下书问道:“辞哥,你跟谁打电话啊?你爸妈?”
周超性格直爽,再加上他这几天心态一崩就和家人联系,便以为景辞也跟他一样。
景辞怔了下,随即摇头道:“不是,跟朋友。”
周超闻言,随口说了一句:“那你朋友还挺关心你的。”
景辞唇角微翘:“嗯。”
和赢骄的关系又近了一小步,当天晚上,景辞睡的踏实又安心。第二天早上,心态稳稳地进了考场。
而此时的省实验,当赢骄又一次站到十一班的门口时,乔安彦彻底崩溃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赢骄,值得他天天这样执着地来敲晕自己。
乔安彦觉得自己重活的这一世,所有事情都乱了套。
他本来想逆袭打脸,考一个好大学,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可没有金手指,他本身头脑也不算太聪明,重生前又离开校园很久了,哪里还学的进去。
还有赢骄,他上一世费尽心思的打听到,他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所以一直在赢骄面前营造出不谙世事的模样,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
赢骄不但没有对他产生好感,反而开始揍他了。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拖出来?”赢骄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安彦,冷漠道。
乔安彦战战兢兢,本能地想要从后门逃出去,又畏惧赢骄,一时之间竟然僵在了原地。
赢骄见状,蹙了蹙眉,抬脚走进了十一班。刚把乔安彦拖出来,一声震天吼从后面响起:“赢骄!你给我住手!”
刘老师黑着脸,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跑。
今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赢骄的进步非常大,他本来还想把他当成励志的典型上报学校,给他搞个奖状什么的,谁知道这个小混蛋又在惹事!
刘老师呼呼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一秒钟飞奔到赢骄面前。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特意来十一班溜达了一圈!
赢骄没理刘老师的咆哮,赶在他来之前,第三次敲晕了乔安彦。
乔安彦虽然一身的主角气运,但因为是偷来的,十分不稳定,所以他的金手指才会时灵时不灵。必须要源源不断地从别的地方汲取,才能够加强巩固自身。
前两次被敲晕,那些气运只是躁动不已。而当赢骄第三次对他动手的时候,躁动的气运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定住它们的枷锁一般,瞬间消失了不少,重新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主人身上。
“你……”刘老师粗喘着跑到赢骄身边,气得脸色铁青,他随手拉住两个学生,让他们帮忙把乔安彦扶起来,第一次动了真怒:“好说你不听是吧?!那好!你今天就给我站在走廊里反省!”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教室!”
这要是别的老师,赢骄理都不会理,但刘老师不一样。
他无所谓地点了下头:“行啊。”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刘老师气得脑仁疼。
罚他写检讨?没用。
叫家长?更没用。
特么的脸皮厚,连罚站都没用!
刘老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赢骄,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就直接记大过!”
“到时候你的档案上有了污点,不管对你升学也好,以后工作、调户也好,都有影响。”
赢骄干脆的点头:“后果我都懂,您别气,明天不会了。”
刘老师没想到他会服软,有些不信:“真的?”
“嗯。”赢骄嗤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要不是……我才懒得碰他。”
刘老师皱眉:“要不是什么?你就不能跟老师说说?”
赢骄垂眸,没说话。
刘老师见状,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口舌,没再跟他废话。
到了七班,赢骄先进教室拿了本数学练习册,这才去了走廊罚站。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摘掉笔帽,开始做题。
何粥三人跟了出去,忍不住问道:“骄哥,你和乔安彦是到底怎么回事?”
赢骄在草稿纸上算了算,往括号里填了一个答案,漫不经心地应道:“没什么。”
郑阙有些不高兴:“骄哥,你现在连句准话都不给我们了?”
赢骄抬头看了他一眼,失笑:“不是,你们……”他顿了下,嗤道:“就当我膈应他膈应的实在忍不住了吧。”
“为什么啊?”郑阙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们俩能有什么交集?而且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盯他,究竟有什么事?”
“他……”赢骄不想让他们多想,淡淡道:“给我写过情书。”
“卧槽!”何粥一脸震惊:“可以啊这小子,连我骄哥都敢觊觎。”
郑阙刚刚还是一脸赢骄背叛了哥们的表情,现在立刻变成了愤怒:“敢撬我辞哥的墙角,活腻了吧?不知道我们七班上上下下都是全身心为辞哥服务的吗?早知道我也跟着去揍他一顿了。”
赢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觉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景辞需要你的全身心服务?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他有我就够了。”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万万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能见缝插针地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秀秀秀,秀个几把啊。”
赢骄勾唇一笑:“是啊,秀啊。”
何粥一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艹了一声:“就你有,我们都没有?!”
赢骄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何粥大怒:“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给我说清楚!老子一次两小时不带喘气是跟你开玩笑的?!”
赢骄:“两小时?”
何粥大声地、肯定地:“对!就问你强不强?!”
赢骄诧异:“解个裤带需要一小时五十九分钟?你这是裤腰带还是贞操带?”
何粥:“………………”
何粥气得浑身的肥肉都抖了,冲上来就要抓他的衣领:“赢骄!!!!你个狗日的!!!”
“自己堕落,别连累别人好吧?”赢骄轻轻松松挡住了他的手,弹了弹放在窗台上的练习册:“现在我要开始做景辞给我布置的任务了。”
他勾唇,目光缓缓扫过何粥几人,怜悯道:“可怜的,想做都没有男朋友给你们挑题。”
何粥郑阙彭程程:“……”
谁他妈想做题了?!还有!!他们几个直的要个屁的男朋友啊!!
三个人被他气得互相搀扶着走了。
赢骄估摸着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想问关于乔安彦的事儿了,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做题。
一上午的时间,赢骄在门外罚站顺便自习,而老师们则在门里公布成绩。
没有任何意外的,景辞这次又考了全年级第一,而且仍旧是747的高分。
赢骄总分528,比上次进步了40分,除了英语考了149之外,其他学科都在及格线上下徘徊。
红榜一贴出来,省实验论坛又开始感叹——
【看到红榜了,你辞哥还是你辞哥。】
【我记得上次有个兄弟说,他这次可以期待一下第一,这位兄弟你人呢?哈哈哈。】
【给辞哥献上膝盖……这么长时间没好好学习,仍旧吊打我一众凡人。】
【男神就是男神啊啊啊啊啊啊!努力向男神学习!!!】
【网上那些瞎逼逼的人,不知道现实中每次考试都能考多少分。就辞哥这个成绩,不进国家集训队又怎么了?全国顶尖大学照样随便挑好吧?】
【已经拍了红榜的照片,准备去网上怼,这个时候要一致对外。】
【别说丧气话,万一辞哥进了集训队呢?】
【太难了楼上……先不做梦了。】
而被众人议论的景辞,还不知道自己期末考试的成绩。十二点半,他准时考完二试,坐上来时的大巴,回了酒店。
二试的难度要比一试大很多,但景辞却觉得,自己二试考的要比一试好。特别是在赵峰给他们看了答案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行了,别再想了,反正大后天就能出成绩。”吃过饭,赵峰将他们赶回房间:“咱们是两点四十的火车,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别磨蹭。收拾好了来我房门口集合,一起下楼退房。”
景辞几人点点头,各自回了房间。
处理好一切手续之后,赵峰便带着景辞他们退营离开了。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又是一年的冬令营结束,不知道这次他们省的成绩会是怎样。
记者们本来还想铆足了劲采访一下景辞,问问他考的好不好,是不是和赵峰一样,对自己进国家集训队非常有把握。
然而转了一圈才发现,东海省的人已经走了。
“他们应该是看到了网上的评论,所以心虚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
“哎,今年东海省的领队不行啊,像往年那样低调一点该多好。”
“谁说不是,不过我倒是挺好奇景辞的分数,到时候打听一下。”
就连其他省份的人也是这样认为,毕竟昨天爆出了那样的新闻,东海省今天又是第一个离营的。
有同情的、有嘲讽的、还有说他们活该的。
在其他人的议论中,景辞几人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毕竟一个个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又在外面奔波了五天。所以赵峰做主,让他们今天不用去学校,回去休整一晚再说。
周超和江崇都要回家,赵峰也要回去,只有景辞一个人表示要回学校。
“辞哥,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周超竖着大拇指感叹:“这股拼命劲儿,怪不得能次次考那么高的分。”
刚刚已经有老师把他们三个人的成绩发给了赵峰,上车之后,赵峰就告诉了他们。
周超仍旧是年级第二,而江崇,则跌到了年级第七。
景辞冲他笑笑,没说话。
二试和一试一样,也是四个半小时。连续这么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几个人都有些累了,没再聊天,纷纷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还有一站就到目的地的时候,景辞醒了过来,刚喝了口水,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赢骄。
【骄】:火车有没有晚点?
景辞放下矿泉水瓶,给他回复——
【景】:没,是正点。
【景】:你在家了?
【骄】:不在。
景辞愣了一下,今天下午放假,按理说赢骄应该在家才对,他连忙问道:你没回家么?
【骄】:嗯,在外面帮何粥一个忙,都没时间吃饭,烦死。
忙归忙,哪能不吃饭呢。景辞蹙眉,打字——
【景】:好歹也抽空吃点。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然我帮你带点东西回去吧?你想吃什么?
省实验离火车站也就半小时的车程,包装的严实了,带份饭完全可行。
【骄】:行啊,火车站不是有家真功夫么,我想吃他家的香汁排骨饭,咱学校周围都没得卖。
【景】:好,我买回去给你。
二十分钟后,火车进站。景辞几个人等车厢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各自拎着行李箱下车。
景辞给赢骄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下车了,让他尽量掐着点儿回学校。天气冷,万一放太久,饭就不热乎了。
虽然是各自回家,但赵峰不放心他们,刚才已经说好,要给他们一个一个的送上出租车。
景辞还要去买饭,不想麻烦他们等自己,便跟赵峰商量:”老师,您不用送我,我想在火车站先吃饭。站里有直达学校的地铁,到时候我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赵峰拧眉:“在火车站吃饭?那多贵。”
“我……我想吃的那家餐厅只有车站里有。”景辞撒谎撒的不甚娴熟,不自然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乱跑,吃了就回学校。”
小孩子嘴馋也是正常的事,再加上景辞一贯表现的不错,赵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再三叮嘱了他要注意安全以后,这才放他离开。
景辞松了口气,出了站,在手机上搜了一下那家餐厅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现在是年底,火车站里人流量非常大,连带着各家餐厅也是人满为患。景辞站在餐厅门口,等几个拖着大行李箱的人走出去,这才进了门。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香汁排骨饭,抬头在吧台上面的菜单上扫了一眼,锁定了一个套餐。刚想要走过去点单,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景辞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辞不在的这几天,赢骄心里脑子都是他。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将他拉到角落,按在了自己怀里:“你今天回来,我不在这在哪?”
他伸手狠揉了下景辞的头发,到底记着这里是车站,很快就放开了他,轻笑着道:“真以为我去找何粥了?傻不傻?”
景辞心跳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嗓子发紧,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赢骄来接他了,他来接他……
“走了,”赢骄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含笑道:“小同学,跟我回家?”
景辞平复了片刻,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轻轻点了下头。
赢骄就是顶不住他这幅乖顺的模样,他心里痒的厉害,恨这里人太多,连拉个小手都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出去,问景辞:“这几天住酒店有没有不习惯?”
“没有。”景辞摇摇头,怕赢骄担心他,极力描述那家酒店的优点:“环境很好,房间收拾的也干净,住着很舒服。”
赢骄的克制终止于景辞的“舒服”两个字。
他轻笑一声,懒懒道:“这么喜欢酒店呢?那等放假了咱俩一起去酒店住一住?你不是就喜欢大床么,我们开一间套房……”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保证怎么睡、用什么姿势都不会掉下去。”
景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赢骄故作诧异地看着他:“你脸红什么?我说睡床又没说要睡你,还是你心里边儿对我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
他勾唇,笑得骚里骚气:“宝贝儿,说实话,你刚才想什么呢?”
景辞这下子连耳根子都红了,他狼狈地侧过头:“什么、什么都没想。”
“又跟我藏着掖着,”赢骄啧了一声,看着景辞通红的耳朵,低低一笑:“早晚让你跟我赤诚相见,看你还怎么藏。”
他故意咬重了“赤诚相见”这四个字的读音,景辞瞬间懂了,差点没脑袋冒烟。
赢骄逗了景辞一番,心情大好,揽着他的肩膀把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贴着他的耳朵问:“想不想我?”
景辞垂着眸没有说话。
赢骄笑了一下,知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没在外面逼他。正想要说点别的,就见景辞点了点头。
他整张脸都是红的,呼吸也有点急促,羞赧地头都不抬,但还是小声又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