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吻

    初夏甜腻的空气里,夜风婆娑,沙沙清响,缓缓催动果酒的香味。狭长的走廊外铺着青石板,四周暗色流光扑面而来。
    月白清淡,不远的街角,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奥迪。
    车子熄火。付雪梨目光涣散,脸颊发烫。躺在座位上,绉丝吊带裙下滑,胸线微露,眼神不自觉妩媚。头发是香的,不经意就让人以为是挑逗。
    有手指在唇上缓慢地轻抚过。
    思维脱离了躯体,她闭上眼睛,知道自己会睡过去,也不管身边的人是谁。
    最近几天都没睡好觉,浓重的倦意混着酒意释放,困得人昏昏欲睡。
    感官一直是模糊地,不知道过去多久。当意识渐渐回笼,付雪梨头昏脑胀,却隐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两只手臂被不自然地拧住,绞缠,挣脱不开。
    有点疼。
    这个别扭的姿势维持了好一会。
    她才猛然惊醒——
    她居然被铐起来了!
    银质冰凉的触感,闪着凛冽的光泽。不是情趣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手铐。
    举起被绞住的手腕,用眼睛确定了一遍,她的脑子嗡一下就炸开了。
    我操??!!!
    什么玩意??!!
    黑沉沉地,旁边又没人,也不知道许星纯去哪了,把她一人丢副驾驶上不说还铐起来。她简直被吓得瞬间酒醒。挣扎中,付雪梨满头薄汗,这才发现车门没关严实。她一脚蹬开,用力过猛,高跟鞋都飞出去。
    脚刚刚触地,一转头,她正和许星纯对上视线。茫茫黑夜,光线褪淡,他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半张脸浸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鼻梁挺直,唇色淡红。神情静默。
    两人对视,她先是松了口气,身体不自觉后退半分。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说什么,连怒气和质问都卡在喉咙里。
    他看牢她。眼神却不曾移动半分。
    与微渺的霓虹灯光交融的暗夜里,朦朦胧胧。许星纯模样温驯,眼神很病态,像隐隐地、安静燃烧的暗火。常人看了会觉得压抑,所以他只在没人的时候会对她流露。
    付雪梨放弃了挣扎,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
    许星纯此刻的眼神、表情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一想起来,就从心里咯噔一下,不太敢动了。
    眼睁睁看他起身。
    一步步走近。
    “你把我铐起来干嘛啊?”
    许星纯蹲下身,握住她赤.裸的小腿。另一只手把她的脚踝攥得很紧,单膝跪地。
    他明明有洁癖,此刻却一点也不嫌脏,替她穿上倒在一边的高跟鞋,手法温柔细致,认真地过分。
    指尖像刚刚被碎冰浸没过,从脚脖处的皮肤滑过,到脚背,掠过鞋面上的珠片和亮珠。
    这画面,入眼居然有点暴力的色.情感。
    “酒醒了吗。”他低声问。
    她是有点心虚的,于是结结巴巴道,“我刚刚发酒疯了?”
    半掩着一轮明亮的弯月,影影绰绰的洋楼尖顶。
    付雪梨孤立无援,脚腕处传来的酸痒让身体微微僵硬,完全没了力气,动也动不得。
    他没回答,样子却好像是默认了她刚刚的说法。
    终于忍到脚酸手痛,忍不下去。付雪梨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放开我,这样感觉很奇怪。”
    从她能观察到的视角看。许星纯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是整个人周身过分安静,像磐石一样,又不禁让人内心害怕起来。
    这种安静,很容易联想到电影里演的变态杀人狂,狂欢前享受宁静的仪式感一样。
    付雪梨手指发凉。双手被铐在一起,搭放在膝盖上,捏紧了拳头。肩带拖延,狼狈地滑开一半,秀致的锁骨清晰凸显。
    半天,脾气又起来了。脾气起来,胆子也大了点。胆子大了,委屈感也来了。
    付雪梨忍不住,任性胡乱地踢掉他刚刚穿好的鞋。挣扎着挪动身子,冷白的脚不小心蹬踩上他的肩。
    轻而易举地,许星纯顺势抬头。借着淡薄昏瞑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他的脸。
    刚刚喝了酒,现在残留有轻微的眩晕感。仿佛突然之间,少年时期的那张脸就和现在重合。轮廓秀丽,神情淡漠沉郁。眼里像一汪深渊,有化不开的艳丽幽冷。
    “你...你到底要干嘛?”
    许星纯解开她的手铐。他站起身,作势要走。
    牙齿打着哆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都已经流下。
    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身体在哽咽中微微颤抖,微微带着哭腔责怪,“许星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似真似假,狡猾又耍赖地埋怨,配上那两滴不值钱的泪水。
    付雪梨信手拈来,甚至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单纯酒精发酵了内心委屈和无助,还是顺势对许星纯装疯卖傻,博取同情。
    撒娇是一个女人对付男人最低级的手段。
    情绪来得太自然,仿佛是理所应当。不管分开几年,从学生时代开始,在付雪梨没有意识、难以察觉的时候,都被他娇惯着,讲不讲道理、耍不耍脾气,从来随心所欲。
    她极其少见,偶尔忍不住流露出属于女性的软弱、羞耻,和刻在骨子里的依赖,对象全是许星纯。
    睫毛被泪水打湿,脸蛋上精致的妆花了一小半,完全没有平常妩媚高傲的样子。
    冰肌雪肤,脆弱到轻轻一捏就粉碎。
    沉默片刻,许星纯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冰冷,旁若无人地替她擦掉眼泪。
    她断续地抽噎,透明的液体带着滚烫刺激的温度。
    “付雪梨,你真喜欢撒谎。”
    他低首,捡起高跟鞋重新为她穿上。
    裹着款式宽松的外套,付雪梨脱了鞋,把椅背调低,揽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副驾驶上。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车流树木,她收回视线,从后视镜里发现许星纯盯着她的脸。
    于是直接歪头去瞧他,“又偷看我?”
    付雪梨抱着外套坐起来,眼皮还有点红肿。刚刚那么丢脸,现在倒已经脸不红心不跳,慢条斯理舔了舔干涩的唇,“许星纯,你在想什么?”
    许星纯看着前方开车,胳膊肘懒洋洋架住车沿。用手指抵住眉间,半垂着眼,似乎不太想说话。
    “你刚刚为什么说我喜欢撒谎?”她又问。
    无知无惧。
    他打方向盘,嘴唇开阖,声音平淡道,“你不是一直如此吗。”
    这又是哪门子讽刺。
    付雪梨不服气,还想继续再问,手机震动,嗡嗡作响。
    唐心在那头快要急死,一接通就吼了起来,“你人呢?!!又死哪去了?!我要西西回酒店也没找到你的人,明天早上五点半进组开工,你别跟我忘记了,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付雪梨?!这都几点了!你的人在哪?!”
    “五点半?好,五点半我知道,马上就回去,就这样,挂了挂了。”付雪梨满口答应,用虚假地客套话敷衍完,当即就掐了电话。
    也不往心里去,继续淡定自若。打了和哈欠,瞅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你的车好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学过医的是不是都有这个毛病。”
    许星纯不理她,付雪梨闲得无聊,摇头晃脑,四处翻看。还是无聊,顺手从包里翻出一包烟来抽。
    按开车窗,等夜风灌进来,头发顷刻被吹乱。半途中手又停住,侧头问,“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过几秒,她轻哼一声,微薄地嘲讽:“我问你干嘛啊,你抽烟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也忘记了具体是怎么知道许星纯会抽烟的这件事。
    好像是某次高中体测,班上就许星纯肺活量很低,老师找他谈话。付雪梨后来撞破过几次。
    烟雾蒸腾,朦胧中许星纯眼窝深陷,单手撑着胳膊,另一只手拿烟,吞吐熟练,寡淡又懒散。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抽烟抽肯定的很凶。
    再后来,她也跟着宋一帆偷偷学抽烟。
    只是学不来他们狠不下心过肺,憋到喉咙就吐出来。给许星纯知道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他抽烟。
    记忆里的往事被又一通电话打断,许星纯腾出一只手带上耳机,接到蓝牙。
    那边的人说了一会。许星纯眉头渐渐蹙起来,“在哪。”
    付雪梨循声看去,他挂了电话。
    她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听到许星纯说,“下车。”
    “......”
    也不问她意见,车子靠路边缓缓停稳。
    付雪梨捏紧拳头。心里很反感他的冷漠,和这种漠然的态度。有非常强烈的排斥感不适应感。她窝着火,没出声。
    “下车,我有事情。”许星纯沉下脸,用近乎冷酷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付雪梨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跟他较着劲,系紧了安全带,“那你带着我,反正我不下车。等你忙完了送我回去。你休想把我一个人丢下。”
    许星纯沉默了一阵,摁住方向盘,“下车。”
    在他的注视下,付雪梨摇了摇头,缩在座位里,把眼睛闭上。
    一副抗争到底的模样。
    。
新书推荐: 啊?她们都是真的? 华娱从代导开始 从灭族日向开始当叛忍 奥特:从诺亚开始的金属生命体 斗罗大陆:从绑定唐三开始 我在诡夜斩神魔 综武:从天龙开始独步武林 绝世唐门:我,霍雨浩,加入日月 战锤:憧憬成为星际战士 旧神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