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地天空下,道道身影犹如蝼蚁一般,便是在常人看来极大的大年县,也大概只是若磨盘大小。
“为何不让我说?”
阴云下,医馆前,独孤求仙阴沉着一张脸,与天空的阴云交相辉映。
在段誉看来,这一切还挺有趣。
他笑了笑,抬起头,凝视着天空良久,才淡淡地道:“要下雪了。”
“下就下,师父平日常说,瑞雪兆丰年,下雪不是好事吗?”独孤求仙撇了撇嘴。
平日里,他高冷,他寂寞,他无敌。
大概,也就只有在林栋和段誉面前,才有这般表现了。
这一幕,常人可是见不到的。
若是有曾经跟随过他的人看到,怕是会被眼前这一幕吓呆。
“知道师父为什么不愿管这江湖吗?”
段誉转过了头,正色道,“因为,这整个天下,师父已然无敌,心中寂寞无边,只想有人来挑战,否则的话,那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嗤……”
独孤求仙嗤笑一声,拍拍段誉的肩膀,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之后我为什么想通了吗?”
没等他继续开口,段誉便淡淡地道:“与长生相比,其他的一切,皆眼前浮云罢了。”
他自然了解这个师弟。
从见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了解了。
毕竟,这世上的人也就那么几种罢了。
早在之前跟着林栋游历天下时,他便见到了许多不同常人之辈。
更何况,当时刚刚上山的独孤求仙,可丝毫都没有遮掩。
他知道,这位师弟在旁人面前,肯定是会遮掩的。
但在他面前,是不会的。
或许,是将他当做了同类人。
“师父这般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在,而且……”
段誉悠悠地瞥了一眼独孤求仙,继续道:“而且,曾经的师父,其实比我们如今还要弱的多,随便一个江湖二流高手,便能了结了师父。”
“这……”
独孤求仙严重充满了不可置信,同时一股八卦的火焰,腾腾燃烧了起来。
对于世上的事情,他大多是不会也不愿过问的,可一旦关系到了林栋,他就会变一个模样。
或许是因为,他对缥缈无垠的仙道,已经有了极其渴望的心灵。
“没错。”
段誉深吸了口气,回忆般地将当初跟林栋的相处一点一滴地说了出来。
他说了林栋悟透五雷指的兴奋,也说了林栋明悟五雷掌时的开心,更说了林栋御剑飞天时兴高采烈,犹如稚童般的欢乐。
“你的意思是说……”
独孤求仙是个聪明人,通过段誉的讲述后,他很快便在心中将林栋当初的模样描绘了出来。
同时,他的内心里,也产生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害怕的想法。
“还记得师父讲的那个故事吗?”
段誉没有直接回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后,仰望着天际道:“封神的故事。”
独孤求仙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骇然。
“故事里,有个鸿钧老祖,你也应该记得吧?”
段誉仿佛没有感觉到独孤求仙的情绪变化,继续问着。
“记,记得…”
独孤求仙眼中的骇然在扩大,同样也紧了紧衣服。
“鸿钧老祖最终以身合道,成了天道,在那时,天既是他,他既是天。”
段誉转过了头,笑吟吟地拍了拍独孤求仙的肩膀:“你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看到独孤求仙点头,他迈步便进了医馆:“师父,徒儿来帮帮您?”
“去去去,一边玩去。”
林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这孽徒,除了在跟妹子相处方面无师自通外,其他的干啥啥不行。”
“……”段誉脸色一僵。
门外。
天空中,已经渐渐地飘起了雪花。
仰着头的独孤求仙,霎时间觉得脸上一凉,难逃这天地之力的他,尤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顷刻间便被几朵雪花盖在了脸上。
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依着门框站着,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是,他那上下触碰的嘴唇,却在证明,此时的他并没有陷入痴傻,而是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若是靠近,便能听到他嘴里在说诸如“师父要合天道”、“天地升格,师父也会随之升格”、“竟是这般简单…”、“竟也是这般恐怖”……
他的模样,吓到了好几个要来看病的患者。
由于这些人不是急病,更不是疫病,因此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终归选择了离开。
这人,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样子,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他们想。
……
“往左一点。”
“偏了,再稍稍往右一点。”
林栋穿着一身棉袍,双手揣在袖子里,仿佛一个老人般指使着杨大贵挂灯笼。
年节就在几日之后了,独孤求仙说要回去一趟,段誉也是要回家过年,于是一时间整个店里只剩下了吕田和他。
就在他烦恼,到底要让谁来干这些杂活时,刚刚成亲已有数月的杨大贵来了。
抓劳力这件事,是华夏古今以来老人家最喜欢干的事情。
大部分当然都不是出于恶意,只是有些调皮罢了。
毕竟,老小孩,老小孩,人在老了之后,就会愈发地像是一个小孩儿。
这是因为,这个老人已经卸下了曾经的责任,将一切都交给了儿孙来负责。
而自己嘛,自然就可以回归到曾经的天真可爱了。
因为华夏自古以来尊老爱幼的关系,所以他们大多都会做一些小小的出格举动,以此引来一些关注。
林栋虽然没老,可他那颗心却已满是沧桑。
眼下临近新年,刚好看到杨大贵,因此便存了几分看热闹的打算。
“我说……”
杨大贵拿着一只灯笼忙活了小半天,脑门见汗地回过头道:“我说道长啊,您到底是要挂在哪边啊?不行的话,我再买几个灯笼好不好,咱能不能……”
“哎。”
“人老了,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曾经说过要帮贫道打理杂事,现如今连挂个灯笼都……”
林栋深深感慨了一番人心不古,对着目光呆滞的杨大贵道:“既是不愿,贫道也就不勉强了,贫道自己来,总行了吧?”
杨大贵:“……”
“好好好,道长您继续,您继续……”
想到林栋的那一身本事,以及这位平素从来都很具威严的神医竟有了如此面貌,他决定继续坚持下去。
“好孩子,回头给你个红包……”
林栋欣慰地笑了。
可惜,没有胡须可以让他捋一捋,否则真就有那么几分高人风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