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想要两者兼顾，到头来多数都是两头够不着。”
    玉仁杰语重心长地跟吴戈说，这是完全掏心掏肺的话。
    “年轻时，我也曾拍过商业片，在当时，成绩还行。但当我想要回头拍艺术电影，讲些自己的想法时，突然间就找不到那种感觉了，连拍了两部都以失败告终……后来我才知道，纵观整个华夏电影史，能把这两者兼顾，且做到极致的导演，实在太少太少了，我不该贪心的，我们都不该贪心。”
    这些估计是几三十几年前的事了，吴戈完全没听说过。
    “虽然你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系统的学过导演这块，但你的镜头语言我很欣赏，你对镜头空间层次的把握，以及镜头审美方面，都和我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在这方面，你确实是我带过的学生当中最有天赋的那个。你的那股灵性，我不希望它在千篇一律的商业镜头中逐渐消磨殆尽。”
    玉仁杰看着一脸感动，但双眼却很平静地君不弃，“你这小家伙，还是那么执拗。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商业电影中也不会缺少艺术性？是，这点我并不否认，但你得知道，商业电影终究是要为资本服务的。它首要考虑的永远是票房，有时候你不得不牺牲一些艺术性，来提升或保持它的商业性。”
    “老师，对不起！我……”
    玉仁杰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解释，你的想法我明白，你这小子不喜欢求人，打小独立惯了，这次要是失败了，让你将来觍着脸来找我，估计你也确实干不出来。”
    吴戈闻言，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甚好！
    “哥哥，那你现在准备拍的，是什么样的商业片呢？”
    吴戈松了口气，玉苋也同样松了口气，她是知道自家父亲是什么样一个人的。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毕竟朝夕相处。
    于是，为了改善一下气氛，她问起了这个问题。
    吴戈看了眼玉仁杰，玉仁杰似有所感，微笑道：“我也想听听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虽然我不喜欢商业电影，但也知道电影圈缺少不得这种商量电影，这并不矛盾。”
    “是一个拯救女友的故事……”
    吴戈把故事简单说了下，道：“故事很简单，不过电影的卖点并非故事，而是打斗场面，我发现，现在的动作电影，很少有类似特种部队杀敌时那种干脆利落的动作……”
    玉苋在听了双眸发亮，恨不得化身为那个女主角，期待着自己的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将自己从恶魔手中救出来。
    玉仁杰却摇头道：“为什么不设置成哥哥救妹妹呢？你们年轻人不是一个个都说不相信爱情了么？”
    “……”
    吴戈苦笑，一旁的玉苋笑道：“不会呀！我就相信呢！”她边说还边紧了紧搂着吴戈胳膊的小手，让吴戈有些狐疑。
    轻咳了下，吴戈说道：“很可惜，这部电影你估计不能看，画面可能会有点暴力，我不建议十七岁之下的少年去看。”
    “哥，你这样做会少掉许多票房的。”玉苋说道：“而且，太过暴力的话，到时候电影审查你也过不了。”
    “呵，你懂的倒是不少！”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老爸是谁！”
    结果玉仁杰却道：“我的建议是认真的，相比女友，我觉得妹妹或姐姐，也许会更可靠一点。爱情是很美，但亲情往往比爱情更能让人觉得可信。其实我觉得，这两个角色，可以换成父女关系最好，到时候还可以以父爱为宣传点，让父亲带着女儿或儿子一同去观看，主打亲情，把暴力缓和掉一些……”
    听着玉仁杰的提议，吴戈脑海里浮现出另一部电影《飓风营救》。不知道当初写这部电影的编剧，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结果一旁的玉苋撇起嘴来，“爸，你这私心也未免太重了！不能因为你现在是个老父亲，就建议哥哥乱改剧本吧！”
    吴戈笑道：“我觉得老师的这个提议挺好。不过老师，我觉得您完全可以来拍一部这样的戏嘛！要是您愿意，我帮您写这个剧本，我现在脑海里就有个想法，男女主角是对父女，父亲是个老侦探，曾经在特殊部队呆过，身手敏捷，女儿十六七岁，正处青春叛逆期，父女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和不同的观念，又因平时工作原因缺少勾通，使得关系变得紧张，前半部可以以新旧观念的冲突为主题，后半部便以营救女儿为主……”
    “哥哥，你太厉害了！这一转眼，一部电影剧本就有了。”玉苋一副崇拜地样子看着他，明亮的大眼闪闪发光。
    吴戈笑道：“这顶多算个大纲。”
    玉仁杰愣了愣，而后苦笑，摇头道：“算了，这种题材我怕拍着拍着，便直接变成探讨两种新旧观念和人生价值观了。”
    吴戈微笑道：“老师，您这半生，拿的奖已经够多了吧！”
    “呵呵……你小子还学会拍马屁了，我这一生就快到头了。”
    “我这是大实话，您老还年轻着呢！国外不是有不少大导到了八九十岁还战斗在第一线么，跟他们比，您正当壮年。”
    吴戈一本正经地拍着马屁，“既然您的电影，艺术性早已深入人心，而您也认为电影界需要商业电影，且您曾经也拍过商业电影，那为何不尝试一下，重新拍一部商业电影呢！”
    玉仁杰摆摆手，笑道：“你别劝我了，我说过，两头兼顾，两头都讨不了好，做人不能太贪心。而且说真的，我跟小苋平时勾通也蛮好的，很难体会那种父女之间难以勾通的隔阂，强行拍摄的话，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
    吴戈唯有点头，末了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部《飓风营救》跟自己要拍的那部《突袭》，似乎有点跟风的嫌疑。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可能潜意识之中把《飓风营救》的点子搬过来了。
    让一个大导演跟风自己的弟子，亏自己想得出来。
    吴戈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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