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双双是被周幼的电话吵醒的。
洗漱收拾完毕,周双双跟涂玉吃过早餐,就告诉了涂玉自己要出去见周幼的事情。
“我送你吧。”涂玉放下包子,说道。
周双双摇摇头,“不了妈妈,我自己去就好。”
涂玉也不再勉强,只嘱咐道,“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的,妈妈。”周双双点头。
拿了背包,周双双又看了楼上一眼,看向涂玉,“阿亭还没有起来呀?”
“嗯,我一会儿叫他去,你先走吧,要回来的时候打个电话,我让阿亭去接你。”涂玉说道。
周双双应了一声,背上小背包,走到玄关换了鞋,出去了。
到了和周幼约好的甜品店里,周双双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卡座里的周幼。
有一段时间不见,周幼好像有了点新变化。
以前的空气刘海不见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本来就是个标准的鹅蛋脸,长相继承了盛如曦和周烨然的优点,生得明艳鲜妍,怎么看都是好的。
“你到底怎么了啊?”周双双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早上的那个电话里周幼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稳定,整个人好像有点反常,周双双还从来没见过周幼这样。
“我……”周幼咬了咬嘴唇,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周双双睁着一双杏眼,迷茫地看着她,“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得精神疾病了。”周幼的表情显得有点奇怪。
“……啊?”周双双愣了一下。
周幼捏着吸管,看起来有点蔫哒哒的,“我最近……好像总是出现幻觉。”
“什么幻觉?”周双双皱起眉。
“我最近经常把一个人错认成小孩子……”她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是,就是有时候看他,就像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一闪神,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周幼捂住脸,“我在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精神错乱了。
“怎么办啊堂姐?我好像年纪轻轻就得精神病了……”
周幼看着周双双,一副凝重的模样。
周双双哪里看过周幼这样?
听她说了这么多,周双双还是没有听太明白,但她还是真诚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医生……”
“我不去。”
周幼的表情变得很淡。
自从周烨然去世后,她就对医院和医生很抵触。
“……那,那你找我,我也治不了啊。”周双双抿了一下嘴唇。
“谁要你治了?你会吗你?”周幼扔给她一个白眼,冷哼一声。
“……”周双双选择闭嘴。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起周幼口中的那个人,她开口问,“你是只对那一个人出现幻觉吗?还是都是呀?”
“别人倒没有。”周幼摇摇头。
周双双歪着头想了一下,如果周幼真的是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那么为什么会只对那一个人出现幻觉?
这种精神疾病还是带选择性的吗?
她又不是医生,当然也弄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好奇,周双双就问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呀?”
周幼僵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着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这会儿竟然脸色微微泛粉,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然后周双双就听了一段故事。
周幼是在参加围棋比赛的时候遇上那个少年的。
她从小就在学习围棋,但可能是因为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她的围棋下得并不好。
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围棋。
而那个拿下浔城围棋比赛第一名的少年,有着如水澹澹的气质,如画的眉眼。
周幼这十七年来,唯有那一天,心头微动。
少年很腼腆,也不善言辞,特别是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脸会不由地泛红。
但是这样的性格于周幼而言,简直是会心一击好吗?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周幼都会挤出时间去围棋馆里偷偷看他。
但是……从半个月前开始,他在她眼里总会在某些时候忽然呈现出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的模样。
但是一甩脑袋,又好像刚刚都是幻觉。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
周幼也试图盯着别人看过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出现幻觉。
唯有她在围棋室的玻璃墙外偷看那个少年时,才会那么的灵验。
周双双听了半天,她盯着周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天天偷看人家啊?”
她有点难以想象,周幼会猫着腰在玻璃墙外边,偷看一个男生下围棋,一看就是两个月?
天鸭。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猥琐?”周幼眯起眼睛,盯着周双双。
“……没有呀。”周双双干笑了一声。
“你眼睛里都写着呢。”周幼抱着双臂,冷笑了一声。
“……那个,你没有被发现吗?”
其实周双双好奇的是这个。
“怎么可能被发现,我那么灵敏聪明。”周幼一抬下巴。
“……哦。”
周双双想起自己以前偷偷地瞧顾奚亭一眼,每一次都会被抓个正着。
难道是因为……他是神仙,所以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吗?
“你是怎么追到顾奚亭的,你跟我说说?”周幼别扭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周双双明白了。
这才是周幼找她的原因吧?
“……我也不知道。”
周双双想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迷迷糊糊的,怎么就跟顾奚亭在一起了呢?
像是从那个模糊的梦开始。
从他把她拉进昏暗的楼道里说那句“亲都亲了,你还躲什么”开始。
其实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那样一天。
暗恋多甜啊,也好苦。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煎熬。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掉在地上的素描本,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发现她的喜欢。
毕竟,她那么胆小,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意外,或许她永远都很难鼓起勇气,告诉他。
“你就是不想告诉我吧?”周幼盯着她,怨气满满。
“……没有。”周双双轻轻地叹气。
周双双看着周幼那副为了喜欢的少年而苦恼的模样,觉得有些神奇。
或许“喜欢”真的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
连周幼,都会因此而烦恼。
隔了好一会儿,周双双抿了一下嘴唇,才说,“你总躲着偷看……也不行吧?”
“他或许都不认识你。”
周幼撇嘴,“不是或许,他是真的不认识我。”
她有点丧气。
“那……你要不要……”
“我害怕。”
周双双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幼打断。
“……你怕什么呀?”周双双睁着杏眼看她。
她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周幼嘴里听到“害怕”这两个字。
“这怎么说得清嘛,反正他那天看我一见就脸红,我看他一眼也脸红,更别提说话了,我觉得我那天就是个智障……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周幼想起两个月前围棋赛上的初遇,就忍不住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真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大脑当机,什么都说不出来,跟个沙雕一样的时候。
周双双听周幼说了好多,或许是因为提到她喜欢的男孩,所以周幼的话就变得特别多。
简直就是一个话痨。
周双双耐心地听她说话,听她讲自己的烦恼。
直到她因为好奇,问了一句那个男生的名字时,她听周幼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他叫什么?”周双双半晌才开口。
“沈、乐、尧。”周幼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
周双双惊了。
想起顾奚亭的老师沈晋言。
他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小曾孙,似乎就叫沈乐尧。
似乎是因为某种疾病,原本已经有一两百岁的沈乐尧,一直都维持着十一二岁的模样。
前段时间听顾景清提过一句,沈家那个小曾孙的病,似乎已经好了许多?
那有没有可能……
周双双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会这么巧。
是重名吧?
和周幼分开后,周双双站在路边,给顾奚亭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人接。
周双双又给涂玉打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人接。
不知道为什么,周双双的心里总有些不平静。
她打了租出车回到顾家,打开门却只见舜花在家里。
“舜花姨,妈妈他们呢?”周双双换了鞋,把包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就走到舜花面前。
舜花的眼眶有点微微泛红,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勉强对着周双双笑了笑,“夫人和神君他们有些急事,匆匆出门去了。”
“那,阿亭呢?”周双双望了一眼楼上。
一提起顾奚亭,舜花的唇有些发颤,她稳住情绪,说,“少君啊,少君也去了。”
“……哦。”周双双应了一声。
原本热闹的家里,只剩下周双双和舜花两个人。
这多像她之前的生活呀。
在那个小公寓里,除了她,就只剩下周烨然请来照顾她的林姨。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落地窗外那一片炽烈的阳光倾洒在小花园的一片绿茵上,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宁。
她忽然转过身,趴在沙发背上,问舜花,“舜花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很快的。”舜花只这么告诉她。
很快……是什么时候?
周双双回过身,盯着自己手里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好一会儿。
她解了锁,打开微信,给顾奚亭发了一条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