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mfg战队的人终究是没进电梯。
    电梯里的人都各怀心思地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监控,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车上。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后座。
    小白此时的模样就如同那些赶着冲kpi的狗仔:“哥你有对象了?什么时候?谁?我认识吗?太突然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嫂子什么身份啊主持主播女明星???”
    他顿了一下:“还是家里给你介绍富家大千金了?!”
    路柏沅手撑在车窗上支着脸,闻言从手机中抬头,看了自己身边的人一眼。
    其他人下意识跟着他望过去。
    他们中单一边手压着帽檐看向窗外,感觉到视线,头也不抬。
    路柏沅只撇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说:“都不是。”
    袁谦看出什么,问:“不方便说?”
    小白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我们队里的——”
    简茸和前排的丁哥同时猛咳了几声。
    小白把话说完:“工作人员吧?”
    简茸:“……”
    “行了,这么八卦干什么?开车呢,赶紧坐好!”丁哥也吓得不轻,回头道:“再过四天就是半决赛了,把你八卦的精力放在怎么打赢战虎上。”
    小白无辜道:“我这不是关心我哥么?我哥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我怕他被欺骗感情。”
    pine扫他一眼,问:“你被骗过?”
    “没,我母胎solo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白感慨:“不过前几天有个女主播遇人不淑,被对象曝光了一堆照片和聊天记录,多惨啊……”
    “你哥不会被骗。”丁哥没好气地说:“闭嘴。”
    原本说顺路去吃晚饭,但富哥临时打了电话来,说朋友一家私房菜馆刚开业,他让人打包了晚饭回基地。
    于是半路转道回了基地。
    半决赛的队伍已经定下,当晚不必说,自然是重温刚才那场四分之一决赛录像下的饭。
    “我是真不喜欢和战虎打比赛。”小白看着电视抱怨:“每次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像温水里的青蛙,打着打着莫名其妙的就劣势了。”
    路柏沅靠在沙发上:“没办法,他们过了巅峰期,如果线上能打出优势,没人想拖到大后期。”
    袁谦喝了口汤,感慨道:“我还是比较怀念他们以前的打法。”
    简茸心不在焉听了半天,闻言问:“他们以前是什么打法?”
    “跟他们战队名一样。”路柏沅道:“以前lpl打比赛,五分钟内不爆发人头都会被弹幕骂菜。”
    小白想到什么,对简茸道:“所以我说你入行晚了。你这种打法放到五年前……不,三年前吧,肯定是明星选手。那时候还不学韩国人的东西,打架全靠临场发挥。”
    袁谦低头在回消息,在吃饭他懒得戴耳机,收到什么语音干脆都直接点出来——
    “谦哥,我石榴。问一下小茸跟你在一块吗?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没回,没出啥事儿吧?”
    简茸从战虎的比赛开始到现在都没看过手机,打开一看确实收到石榴好几条语音。他把语音全部转文字,在等待转换的时间里回了一句“我在”。
    石榴的微信电话马上打了进来。
    不想打扰其他人看录像,简茸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我是想找你双排,顺便问你有没有空,我打算近期去上海玩两天……不过你快打半决赛了吧?我这破脑子。”石榴笑了一下,声音有点远:“就是感觉好久没跟你说话了。”
    简茸吹着夜风:“上次拉你双排,你没进来。”
    “我知道,我当时在吃饭没看见。”石榴顿了下:“后面我也不好再拉你。”
    简茸还是高人气主播的时候,石榴就经常被讽刺他抱简茸大腿蹭热度,现在简茸成了职业玩家,他再邀请人来打游戏,估计会被骂得更惨。
    “没什么好不好的。最近我在打韩服,你想打双排就微信找我,我开小号回国服跟你打。”
    “好兄弟。”石榴道:“我看了下票价,半决赛我去现场给你加油怎么样?”
    简茸说:“都行。真想来的话,票你不用买,我这应该有赠票……”
    感觉到什么,简茸握着手机回头。
    路柏沅手环在胸前懒懒地倚在门边的墙上,嘴边带着笑,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
    小黄牛翻身做主人了,现在都能给人赠票了。
    路柏沅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石榴没跟他客气:“ok,那我来了上海联系你。”
    “好。”简茸说:“那我先挂了,我这……有点事。”
    “还有,”石榴看了眼日期:“你爸妈的忌日快到了吧?你春季赛不是要去重庆打吗?来得及赶回来?要不我帮你去看看。”
    “不用了,来得及。”简茸垂下眼:“我自己去看他们。”
    挂了电话,路柏沅走到他身边:“是之前跟你一起去看s赛总决赛的那个主播?”
    “嗯。”简茸顿了一秒:“直播时候的朋友。”
    没得到回应,简茸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路柏沅说:“没,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过朋友的事。”
    简茸安静了下,收回脑袋望向远方的百家灯火:“我没什么朋友。”
    阳台没开灯。路柏沅垂下眼,看着简茸细密的睫毛:“直播间不是经常搞活动?让主播们组队连麦pk之类的,没认识几个同行?”
    “以前不火的时候会去攒人气骗礼物,有观众了就不去了。”简茸想起什么,不爽地皱了下眉:“有些主播的pk惩罚很恶心……”
    话还没说完,他头发被人揉了揉。路柏沅声音懒懒地:“染头发?”
    简茸很轻地摇头:“这还好。有些会让输家学狗叫,或者连吃一罐辣椒……我遇到过一个傻逼,提的规则是输家开一局游戏去找女玩家,直播骗她联系方式,然后看她的qq空间的真人照片和动态。”
    这方面是路柏沅的盲区。他皱了下眉:“然后呢。”
    “然后我喷了他半小时。”简茸回忆了下:“那时候开了pk强退有惩罚,他走不掉。”
    路柏沅失笑。
    直播还没火的时候,那简茸应该才十五六岁,就能把人堵在直播间里骂半小时……
    “微信加了很多主播,不过都不说话,所以算不上是朋友。”简茸一五一十地说完:“然后……和同学没有联系,街坊邻居也不怎么熟。”
    路柏沅点头:“那你刚刚说要去看谁?”
    简茸平静地说:“我爸妈。”
    “在上海吗?”路柏沅道:“我送你去。”
    简茸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路柏沅以为简茸在担心被父母发现的事:“我车子可以停在远一点的地方。”
    “不是。”简茸抿了下唇:“过段时间是他们忌日。”
    阳台短暂地陷入沉默,隐约还能听见基地里小白的声音。
    路柏沅微微一怔,半晌才道:“什么时候的事?”
    路柏沅安静地等了一会,觉得还是问急了。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没不想说。”简茸舔了下唇,低头看着楼下花园里的草木,又过了几秒才说:“我十岁的时候。”
    他声音有些低,轻飘飘地砸进路柏沅心里。
    “车祸走的,肇事司机也死了,那人家里很穷,没赔几个钱。”
    太久没跟别人提过这些事,简茸说得有些乱:“然后……就去跟爷爷住。爷爷身体不行,我爸妈出事后更严重了。过几年得了肾病,到最后每周都要做透析,撑了两年多。”
    他省去所有细节,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的童年。
    路柏沅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简茸当初家庭困难,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他哑声道:“那我在网吧看到你的时候……”
    “我爷爷刚查出肾病。”觉得自己把气氛搅得太沉重,简茸扯了一下嘴唇:“我不是自愿要当黄牛的。”
    说完久久没得到回应。简茸薅了下头发,刚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了,就被路柏沅抱住了。
    路柏沅身材比他高大得多,肩上的衣料散着淡淡的洗衣液味。
    简茸愣了好久,才伸手抓着路柏沅的衣服:“我没事,真的,过去很久了。”
    “嗯。”路柏沅嗓音低低的,融在夜色里:“让我抱一会。”
    简茸感觉着他说话时胸口的震颤,心跳有些快。
    简茸不喜欢和人挨得太近,觉得拘束,不自在。
    但被路柏沅抱着很舒服。
    过了很久,路柏沅突然问:“我当时是不是挺小气的?”
    简茸:“什么?”
    “只给你买了一杯牛奶。”
    “……”
    简茸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越过去了。
    家人离开,因为未成年被赶出店,为了给爷爷攒钱做透析拒绝了俱乐部的试训邀请,刚开始直播的时候没人看还招变态……这两年,他已经可以毫无波澜的想起这些事。
    可路柏沅简单一句话,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翻腾地漫了上来。
    简茸缓缓低头,埋在路柏沅肩里,闷声说:“你当时也没什么钱。”
    “你出网吧的时候钱没塞好,我都看见了,一张五块两张一块。”
    路柏沅:“……”
    “当时是没什么钱,lspl冠军奖金我才分到五千。”
    简茸皱眉:“富哥这么有钱,还扣你们奖金?”
    “那时候战队困难,得解决租房和网速的问题,我们住的宿舍网络太差,训练赛经常掉线。”路柏沅顿了一下:“其他队伍一直觉得我们很菜,直到lspl开赛……”
    简茸很喜欢听路柏沅以前打比赛时的故事。
    他问:“你打封号战的时候是玩什么输给别人的?”
    “……皇子。”路柏沅把他头发揉乱:“这事过不去了?”
    俩人手机同时响起来。
    路柏沅把人放开,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是丁哥群发的消息,催他们上楼训练。
    消息后面还跟着三个大大的感叹号,像警告,也像隐忍无用的咆哮。
    “丁哥催了。”简茸心跳还有些快,他想到什么:“对了,你怎么突然跟他们说……你有对象的事。”
    “再不说,我对象都快把电梯玻璃看裂了。”
    “……”
    “开玩笑。”路柏沅莞尔:“是我自己想告诉别人。”
    简茸听得脸热。
    屋内传来下楼的声音,应该是丁哥下来找人了。
    简茸揉揉脸:“去训练吗?”
    路柏沅嗯了一声。
    简茸刚走到阳台门沿边,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想回头,一只手环着他脖子,扶着他的下巴往上抬。
    路柏沅低头短暂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松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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