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出生那年,沈君峰在升职的档口,沈珍在准备海外股份抛售的关键期。两个人都是事业心重的人,委屈孩子在爷爷身边长大是无可奈何的事。
养亲不如带大的亲,沈妄那年自己回了安清,沈珍夫妇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后来沈妄爷爷去世,他年纪到了上高中的时候,他没说要来帝都,那他们也没强求。
有了沈妄这个先例在,后来出生的沈靖自然是备受宠爱。是个天才少年不说,沈珍他们也想把欠沈妄的弥补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沈靖从小算是溺爱到大的,他身体素质没沈妄好,好在脑子好用。
沈珍现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她自问对沈妄不差。一个亿的岛说买就买给他了,齐晟宁的事情一出来,她也没去责问太多。
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更多是心累。
对比省心的沈靖,他确实差得太多。也越加觉得孩子该放在自己身边带大,否则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
可现在的事实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小儿子没有担当,善妒心机,反倒和自己不亲的大儿子不偏不倚地长大了。
沈珍无疑是个成功的商人,但却是个失败的母亲。
“你是哥哥,让着沈靖是应该的。沈靖从小就听话懂事,他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和他待在一起,却没看好他,你也有责任。”
她说完看着沈妄的表情,少年脸上没半点儿情绪,反倒是迟三穗在一旁攥紧了手。
沈珍的眼泪霎那间就涌了出来,她在自己孩子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才会让他觉得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也无可厚非?
他在自己母亲面前都不会委屈,不会辩驳,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他逼成这样。
他甚至在监狱里一次探监申请也没同意过,而她把人保释出来的第一件事是把他一个人丢去美国反思。
“对不起沈妄,妈妈对不起你。”沈珍雷厉风行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
而沈君峰亦是几度哽咽着道歉,一个优秀的科研家最后连自己孩子都没养好。
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在为自己的教育方式道歉。沈妄牵着迟三穗的手站起来,声音无波无澜:“撑开我们世界维度的事件有很多,我的人生不会为你们的错误而买单。”
“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沈珍说。
她想过去抱抱他,沈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瞬间他眼神中的躲闪和仓惶暴露无疑。
沈妄其实对父母的偏心记不太清楚了,他也忘了为什么和沈珍他们不亲近。
也许是有一次沈靖说想买艘船玩,然后他问沈珍“要不要给哥哥也买一艘”。沈珍说“给他买了也没用,他那脑子天天泡电脑里,配不上这种东西。”
然后这种观念在年幼的沈妄脑子里扎了根,他潜意识里觉得爸妈总说他不配,他没有沈靖好。
耳濡目染这种话太久,他内心深处自卑也越来越重,直到碰到迟三穗。
小姑娘很会夸人,见到自己不会的,就会真情实感来一句“你会的东西好多呀”,真让人虚荣感爆棚。
其实父母平时聊天总会说到一两句,可能现在听来也没有多过分的话。但小时候被老人带大的孩子,都有点敏感,沈珍他们只是忘记了该保护他的这份敏感。
而对于沈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赢,他只想被爱,现在倒也没必要了。
他们走后,沈珍靠在沈君峰肩头哭了很久。她潜意识里觉得沈妄还是那个盼着过年就能见到他们回家的小男孩......但这么久过去,他终究不是了。
*
这个小年夜和平时倒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对于沈妄来说是这样的。沈君峰和沈珍守完岁就回了自己家,沈姥姥喜欢和迟三穗唠嗑,就没让沈妄他们走。
一直到后半夜快一点钟了,大姨家两个孩子终于被迟三穗哄睡了,四合院关了门。
沈妄在这一直有自己的房间,以前在沈珍那住得不开心,他就自己绕着弯弯折折的胡同找来姥姥家。
迟三穗能在浴室里看见镜子上的奥特曼贴画,被扣得有些乱。浴缸处的墙纸上还有模糊不清的马克笔字迹:“双鱼胡同那的老炮儿又坑了我五块钱,好在麦芽糖确实还挺得劲儿的”,“是爷们儿就该局器点,甭介儿那点钱,反正咱们家阔着呢”......
老北京腔一套一套的,她仿佛能看见沈妄的小时候,有点儿顽皮,但肯定比现在要可爱。
她这正看得起劲呢,浴室门突然被拉开。沈妄裸着上身进来了,正打算脱裤子,
“沈妄!现在几点?”迟三穗捂着胸口惊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懒洋洋回答:“一点半啊,怎么了?”
迟三穗扯过浴巾起身:“这么晚了,你给我出去!”
“这么晚了得合理运用时间,洗完赶紧睡觉。”他说着已经跨进浴缸了,开始不慌不忙地换水,看上去十分规矩。
迟三穗贴着墙坐回去,身后还粘着泡沫,迟疑地问:“真的只是洗澡?”
“不然呢?”
“那也没必要赶一块洗啊,反正你很快。”她嘟囔一声,不情不愿坐了回去,“总感觉有点儿荒淫。”
“很快”这句话可真是不能省略动词的对象,沈妄笑了笑,英气锋利的轮廓一瞬间柔和了点,而那如狼般势在必得的眼神里晦暗涌动着。
他扬唇道:“迟三穗,情侣之间要有信任。”
“我又没说不信,那你小声点哦。”她轻声道,总觉得会被听见他们在同一个浴室里洗澡。
二十分钟后。
...
...
我信个屁!!
她男朋友毕竟很享受不当人的日子!!!
迟三穗此刻被强势地压在浴缸边沿,脚趾头蜷缩成一团,难耐地蹭着,面颊绯红得如同醉酒的春日桃花。
而沈妄伏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蝴蝶骨和弓起来的脊背。动作丝毫没控制,顶得她呜咽声断断续续。
“嘘,你小声点哦。”他学她说话,捂着她的嘴,一手死死地摁着她的腰。
迟三穗细白的手指都刻进他的背上,没有一处不是通红的。身体筋挛到颤栗,泪眼朦胧地轻声求饶。
她男朋友心眼十分坏,掐着她下巴过来亲吻,喘气声性感而沙哑:“在你男人从小住到大的房间被.干是什么感觉?”
“......啊!”迟三穗仰着修长的脖子,眼角全是水光,一片绯红,咬着嘴唇觉得这场景羞耻又让人害怕。
“嘘。”他把手指放进她嘴里,故意说,“叫得好浪哦,被听见了怎么办?”
“唔———”
他抬起她的腰臀,尾音上扬,笑得很坏:“宝贝儿,你看我们像不像在偷情。”
迟三穗成功地被这话刺激得全身都软了,软着嗓子求他:“哥哥......求你快点好.......”
“喊老公,我快不快你心里没数?”
他低低地引诱,把她翻了个身。耳边是她溢出来的呻.吟,和支离破碎的哀求声。
感觉到身后的抽离,迟三穗挣扎着推开门想逃。脚刚跨出去,就被他打横抱起扔在床上,又压上去:“继续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却没想听她答案。
迟三穗揪着床单的手上有液体滴下,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看着上方他因情.欲发红的眼,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觉得他好看得不行。
沈妄亲她的耳垂,沙哑而动情地在她耳边教些难以启齿的话,把人逼得彻底没了劲反抗。
她忍不住哭声,他就全吻进嘴里。
......
完事后,迟三穗拍着平平的胸脯还在抽泣,一截白皙纤瘦的小腿搭在男人小腹上。
而沈妄如同采阴补阳的妖精,给她喂完水后,神清气爽地揽着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迟三穗委委屈屈摸到他背上那块疤,突然想起了他室友说的乙.醚妹妹是什么意思。她问:“为什么这个不祛掉?”
“想留点你的东西。”他淡声解释。
“其实你今天原谅了他们对吧。”迟三穗乖顺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沈妄没出声,说实话他不太在意沈珍他们的态度。他更害怕的是沈珍会让他去和他姥爷求情,那真的是会让他受挫的。
不过小的时候患得患失,长大了有人爱就不会去计较了。
迟三穗背过身去拿包里的东西:“对了,你妈妈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黑卡。”
“嗯,随便刷。”他捏了捏她的脸,看见另一个大红包,“这也是她给的?”
“不是,姥姥给的。”
“......”
沈妄根本不敢相信他姥姥会送个一万块人民币的红包。毕竟沈姥姥在他小时候装过穷,拿块土砖给他说这是以后娶媳妇儿的聘礼,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提长大要结婚的事。
“姥姥也太可爱了吧!”听他说完,迟三穗笑起来,眼里还漾着泪,亮晶晶的。
沈妄瞧着想笑,揩了一把小姑娘通红的鼻尖:“怎么和我做那事的时候总哭?”
迟三穗羞耻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怎么知道......”
“爽哭的吗?”他戏谑道,低音炮痒人得很。
迟三穗恼怒地揪他腹肌:“你能不能别说话!”
沈妄笑着起身,套上衣服交代道:“你睡吧,我还有事。”
“你去干嘛?”她不解。
“领罚。”
沈姥爷是个赏罚分明的军人,沈妄确实受冤,但他也不敢瞒着他们。替罪本就是不对的事,他们沈家向来帮理不帮亲。
至于为什么要凌晨三点半还要出去负重跑个几千米,是因为怕沈姥姥发现,总归还是重女轻男的一家。
迟三穗拉着他:“这么晚了,姥爷肯定睡了,不去也没人知道。”
沈妄一本正经:“君子慎独,没人知道也不行。”
迟三穗面无表情道:“那你听姥爷的还是听老婆的?”
小姑娘语气生硬得很,沈妄赶紧脱了衣服躺回去给她顺毛:“听老婆的,咱们睡觉,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你别!”那些年被无限循环的睡前故事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迟三穗很是嫌弃地说,“我觉得你的故事都让人听不到结局。”
沈妄亲了她一口:“睡前故事干嘛要听结局。”
*
过完这个年,asc超算大赛正式开始拉开帷幕。在此之前,沈妄和计算机系同组的队员练习了挺长一段时间。
他虽然是经管系的,但没怎么耽误过计算机系的选修课,他们系主任也一直觉得沈妄是个好苗子。
但好苗子也累得不行,他有一年前夺冠的经验,担任队长,也因此压力更大。
训练的这一段时间里累得够呛,人都瘦了一大圈,把迟三穗心疼得不行,天天变着法给他送汤喝。
小姑娘厨艺其实十分烂,但沈妄一次也没揭穿过,只是心里想着幸亏以后是他煮饭。
今年的参赛队伍有300多只,总决赛筛除六分之五。比赛地点在旧金山的斯坦福大学校区附近,时间正好是三月三日,迟三穗的生日。
迟三穗前头跟他说完“我就不去了,奶奶要给我过生日”,后头转过身就买了机票。
她想着要是沈妄输了她还能去安慰安慰他,赢了的话就带他去自己的学校逛逛。
结果到了沈妄他们队伍上飞机那天,迟三穗来了大姨妈。她生理期的第一天经常疼得直不起腰,正打算改第二天的票时,沈妄一条语音发过来了。
他那头好像正在过安检,声音有些杂:“醒了的话去看看床边上第三个抽屉,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今天是不是生理期?桌上有红糖水,记得热一热。”
迟三穗回他:“放这么小的抽屉里,您能再小气一点吗?”
沈妄笑着给她发了张自拍,要不是五官精致还真难扛住这直男镜头。他说:“人也归你。”
迟三穗戚了一声,正要关屏,错眼间瞥到他耳垂上的阴影。她愣了一下,点开放大,发现是个纹身。
两个字母:treasurethree。宝藏三,她是他的宝藏。
迟三穗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质问:“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我的女王陛下?”沈妄在那头还戴着个白色渔夫帽,穿着看上去十分休闲,嘴上吊儿郎当的,听得出还挺开心。
迟三穗睁大眼睛去看他耳垂那,有些发红。她撇撇嘴:“你犯中二病呢,去纹这个。”
沈妄顶顶腮,声音懒洋洋:“独一无二,你第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你男人。”
迟三穗:“......”
也说不上不开心,就是觉得没必要。特意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看上去就疼。
沈妄那边已经在喊登机了,他草草地说了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迟三穗弯着腰过去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份那座岛的持有人转让合同。
沈妄给那座岛取了个名字,叫作:favour。
是偏爱,也是恩赐的意思。
迟三穗点开他的第二条语音,他说:赶紧签字,彩礼我可算是给过了啊,我的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