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芝加哥没长教训是吧,何溯我提醒你,你明年一月份才成年,别做什么后悔莫及的事。”迟三穗戳他肩膀,没好气儿地说。
何溯烦得抓了抓头发:“操,你别想歪行不行啊?就、就一个女生,她......那啥来了。”
迟三穗秒懂了,合着何大少爷天天日天日地,实际上没和几个女孩子接触过。又是十指不沾春阳水的主儿,连人家来大姨妈了都要来趟学校找表妹支援。
迟三穗靠在车窗上非常疑惑地看着他:“诶,女朋友?”
“不是,还没追上。”何溯第一回脸皮这么薄,像极了个春心荡漾的混小子。
迟三穗了然地笑笑:“也是哦,你这狗脾气怎么可能有女生瞎了眼能看上你。”
他们不是第一次聊这些问题,迟家人可能都一个德行,就是同辈之间特别坦荡。虽然何溯他家在南港,但他从五年级就在安清长大,也算得上是半个迟家人。
何溯突然皱起了眉:“你还说我?你和那个沈妄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和他有过节啊!”
迟三穗“嗯”了一声,拖长了音:“那请和我保持距离,不想被牵连九族。”
何溯气笑了,他知道迟三穗从初二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有点轻微社恐,没想到才开学一个多月,就和沈妄关系好到能互相battle了。沈妄这是哪路妖精啊,勾了这缺心眼的魂了吧。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在意地说:“你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你喜欢他。”
“这么不明显吗?”迟三穗惊恐地提高了音量问,对他这智商感到担忧。
何溯:“......”
他把头转到了一边,长达了十分钟的沉默。他没想过迟三穗这死丫头有一天会跟他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管那人是谁,这感觉就是奇怪的。有种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被猪拱走了的即视感。
他烦躁地敲了敲手机,在下车前转过来对着迟三穗那张脸别有深意地盯了几秒。
迟三穗对上他那张猥琐的大脸身心不适,皱着眉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傻了吧,今天又没吃药出门的啊?”
司机听见这话还问了问:“啊?后生仔有什么病哦,最近流感比较严重的诶。”
“没事没事。”迟三穗赶紧付过钱,摆摆手,“师傅您放心,脑残不传染!”
何溯眼神一沉,脸一黑。嘴里那句“你别和他在一起,我怕他家暴你,我打不过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冷笑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觉得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也挺好的,他得喊我一声表哥吧。”
沈妄比他还大,这几年凡事被他压一头,终于可以件事可以踩他肩膀上了。虽然代价是送了个妹妹,但反正着妹妹看着也糟心,还不一定送得出去呢。
迟三穗又是一巴掌拍碎他的幻想:“想太多了吧你!妇唱夫随,他肯定跟着我一起喊你何傻逼!”
何溯揉着脑袋跟她一起进超市:“迟三穗你要不要脸,女孩子这么主动?”
“带我来给女孩子买生理用品和内裤,你找我做的是要脸的事?”
“......”
帝江苑这几年都是何溯一个人住,迟志惜也是个孝女,忙完公司就去老宅陪乔宛兰钓个鱼、赏个花什么的。
虽然迟三穗和何溯两个人身边不常和父母在一起,但也感觉不到生疏。何溯这种爱玩的性子就更是如此了,他巴不得迟志惜每个月只打钱,别来看他人。
刚进玄关那换鞋,迟三穗就惊讶了:“你这的阿姨多久来一次的?把你的狗窝弄得很干净啊。”
“好像不是阿姨.....你待会儿别吓着她,她不禁吓。”何溯挠了挠头,往主卧走,声音放轻了点,“苏荷,你睡着了吗?”
里面传来一声细糯的女声淡漠又疏离地回应了一声“没有”,然后是拖鞋塔拉着开了门的声音。
迟三穗侧头看她,是一个短发萌妹,齐刘海,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鹿眼圆圆的,却透露出坚毅,有点婴儿肥的小鹅蛋脸,皮肤很白,和她的冷白皮有的一拼。
她突然想到沈妄形容自己的词,形容这个苏荷好像更贴切点,就是可爱,貌似还挺单纯的。
苏荷见到她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地扒拉着门框,她比迟三穗矮上四五厘米,微微抬头和她打招呼:“你好,迟三穗同学。我叫苏荷,是实验一班的。”
“你认识我啊。”她说完这句又觉得是废话,迟三穗想起自己在主席台上的嚣张做作的发言,应该没人不认识她了。
她清了清嗓子,把苏荷领去卫生间:“不用不好意思,给,东西都在里面。脏裤子丢.....垃圾桶吧,何溯会看着办的。”
苏荷点点头,道了身谢,转身的时候,迟三穗看见她屁股那一块全是血。
何溯为了给她们留出空间,早就跑楼上健身房去了。
迟三穗上去喊了他一句:“诶,我东西也送到了,先回去了啊?”
“你把她一起带回去吧。”何溯从跑步机上下来,挫败地坐到一边,“她好像生我气了。”
迟三穗“哦”了一句,转身就走。
“喂!”何溯无语地看着她,眼里震惊着一行字:你他妈居然不多问我一下?有点对人类的好奇心不行吗?!
迟三穗很想来一句“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可她现在觉得楼下那位更适合来说这句话。看穿着和气度应该算不上有钱的家境,而以何溯的尿性来看,她大概能猜到一二:多半是大少爷脾气发作,刺伤了人家那颗贫穷的自尊心。
她对穷富其实没什么概念,两千块的晚饭和二十块的烧烤,她都吃得开心,毕竟不是物质上很难满足的人。
但不得不承认,她身边从初二过后,几乎没有过和她家境差太远的朋友。包括现在的颜如玉,家里在安清这个一线城市,也算得上中产阶层。相差太大,容易滋生红眼病和嫉妒心。
“你别无聊到和我bb你的感情问题啊,我只对人的感情问题感兴趣。”迟三穗慢悠悠地说,“总不能谈恋爱也要我教你吧?那发明谷歌、百度的人是不是都要去讨饭了?”
这时候也不忘说话带着刺扎他,何溯往地板上一躺,呈个大字状了无生趣道:“你走吧,把人好好送回去,我想静静。”
......
车上两个女孩安安静静地坐着,下车时苏荷还倔强地要还她一半车钱和刚刚那些东西的钱。
迟三穗对这较真儿的做法倒是不讨厌,还拽着她硬是给她买了杯热可可。刚走进校园,今天的运动会就快要结束了,操场上已经有人端着凳子往教学楼走。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沈妄给她发的信息。
【sw:回来了?】
【迟早药丸:现在来操场,你跑得怎么样啦?】
【sw:挺好。】
短短两个字加一个逗号,看似很冰冷,实际上可能更冰冷!
迟三穗立马停下嘴边的冰激凌,情深意切地打字回复:
【迟早药丸:没有看见我同桌在跑道上英俊潇洒的身姿实在是天下大憾事之一!我余生都会因为回想起这件事,涕泪纵横!!!这实在是太他妈让人感到难过了!!!!!】
沈妄:“......”
他抬眼看着远处那个慢吞吞走过来的身影,身边还有一个女生,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笑成一团。
【sw:那你挺不容易,难过得笑成了一朵大红花,冰激淋好吃吗?】
【迟早药丸:还行,就是最后一个只有草莓味的了,我比较喜欢香草味的。】
迟三穗打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她立马就傻了。赶紧抬头四处查看,最后在篮球架下远远地看见了懒洋洋倚在那的沈妄。
她手忙脚乱地在某易云找了首名字为《对不起》的歌发过去:
【迟早药丸:同桌,话不多说,全在歌里了!】
过了一分钟,沈妄直接走了。
他走了!居然走了!!给她留下了一个邪魅狂狷的校霸背影!!
苏荷看她立在原地不动,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她丧着脸看着沈妄的身影,不就是没给他送水还装悲痛被抓包了嘛……
不是已经道歉了嘛!难道这歌不合他意?
迟三穗点开播放,于是里面的内容让两个人都听愣了。
“真的对不起,我不该不该不该不该那么牛逼还有理有据。”
“你看不惯就滚嘛,不滚就忍嘛!”
“我路过的风都能把你扇出鼻血。”
......
苏荷:“.......我觉得你听歌口味还蛮别致的吼。”
迟三穗:“.......”
她内心一万个咆哮,啊啊啊啊谁告诉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歌词!!就不能是个认真的道歉嘛?!
她心如死灰地关上屏幕,塞进口袋面无表情转过身问:“我觉得你和何溯名字还挺配的哦,你觉得呢?”
苏荷立马涨红了脸,干巴巴蹦出一句:“我不觉得。”
恶搞成功,看来何大少爷追妻路漫长得很。迟三穗心情由雨夹雪变成阴天,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两个人在操场分道扬镳,迟三穗跑进了队伍里,校长正在上面说一天下来的结语。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每个人疲惫的脸上,迟三穗盯着手上的矿泉水,她明明只喝了一口的!怎么现在都快见底了!
“同桌?”她来的晚,站在侧后面小声喊了一句。
然而沈妄站得笔直,头微微低着,长睫覆压下来,在鼻梁上投成扇形阴影,没半点儿反应。
“同桌桌?”
“小桌桌?”
“小沈同学?”
“沈妄妄?”
“崽崽?”
终于有反应了,不过这反应来自于沈妄后边的王小川,他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指了指耳朵。
迟三穗心想你嫌弃什么?你们沈大佬被叫这么多声,不还淡定地站着呢。
王小川清咳两声,以嘴形说了两个字“耳机”。
迟三穗一看,沈妄耳朵里果然塞了两个蓝牙耳塞,这音乐得放了多大啊,叫这么久都听不见。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老师,迅速和王小川换了个位置,踮起脚来把他耳机取下。
沈妄蹙着眉头,骇人的眼神扫过来,看见是她时稍微和缓了些。却依然紧绷着下颚,挑了挑眉:“做什么?”
“在听什么呀?”她刻意笑得很讨人喜欢,还蹲矮了点身子,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把耳机递还给他。
沈妄看她这张灿烂的脸只觉得有些碍眼,他倏地收起眼尾那聊胜于无的零丁笑意,居高临下看着她,偏了偏头:“我路过的风都能把你扇出鼻血。”
迟三穗:“......”
是刚刚那首歌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