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很安静,凯萨就在身边,却没有回答,只有阳光下的影子投射在在风中刺啦抖动的信纸上,他耐心地等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地抬头——
身边没有人,偌大的天台上除了他空无一人。似乎就在他抬头的刹那,幻象,影子,存在感,都被一阵风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和那封永远无法送出的情书。
雨点扑簌簌地落在窗玻璃上,贺兰霸胸口充塞着巨大的空洞,再美好,也不是回忆……
如此美好,偏偏不是回忆……
咖啡又凉又苦,雨下得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X5的车顶上,像要把车顶轰出一个洞来,贺兰霸怔然地看着在豪雨中整个儿灰暗了下来的宝马君,耳边是庞丽袁夏于峥嵘聊剧本的声音,咖啡厅舒缓的背景音乐,视野中一对高中生正捂着脑袋从宝马车旁奔过,一辆小轿车唰地飞驰而过,溅起浪一样的雨水泼在X5的车门上。
天空忽然亮起闪电,雷声滚滚。
贺兰霸看着雨水泼在宝马X5车身上,在挡风玻璃上哗啦啦倾泻个不停,被暴雨和劲风打落的树叶稀里哗啦落满了车顶和前车盖。
他恍惚地眨了下眼,透过宝马X5倒映着水光的挡风玻璃,仿佛望见公寓阳台的落地窗,在流泻着雨水的玻璃后,是在客厅书房厨房各个房间不甘寂寞地进进出出的凯墨陇的身影,他打开电视,打开吊灯,喝可乐,泡咖啡,看报纸,翻杂志,将泰迪兄从沙发这头提到那头,在茶几上玩扑克,给自己发一张,又给对面的泰迪兄发一张……
“回去了吧。”他听见自己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庞丽和两个主演正聊得起劲,闻言一愣。
贺兰霸看向三人:“要是剧本没别的问题,今天就到这儿吧。”他回头望了一眼窗外,撇撇嘴,“我得赶快回去还车,借我车子的人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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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贺兰霸顺路送庞丽一行回去,袁夏和于峥嵘住得都不远,庞丽稍微要绕一点,于峥嵘和袁夏都下车后,副驾驶席上的庞丽按捺不住八卦兮兮地问道:“这车是学长你那个帅哥朋友的吧,他是干什么的啊?”
“吃闲饭的。”贺兰霸把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
庞丽做出咋舌的表情,大概真以为凯墨陇是吃软饭的大长腿了。
红灯转绿,贺兰霸打了个喷嚏发动车子,宝马X5直线驶过十字路口,雨刷哗啦啦来回摆动,交通灯有条不紊地倒数着,白色的宝马X5孤零零地行至十字路口的中央,宛如被包围在四面八方的汪洋里,贺兰霸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诡异的大浪般的水声——
庞丽的叫喊声和刺耳的冲撞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黑色吉普车从右侧猛冲而出,凶狠地撞上X5的车头!
宝马X5被撞得斜滑出去,在庞丽惊恐的尖叫声中又撞上了左侧的车辆,贺兰霸被连续几番冲击震得头晕目眩,直到四周刺耳的刹车声,尖锐的喇叭声响成一片,他从方向盘上晕晕乎乎地爬起来,他们的车子正卡在前后左右乱成一片的车流中,而那辆肇事的黑色吉普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揉着额头努力清醒了一下脑子,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向身边,庞丽人还清醒着,但是表情十分地痛苦。
贺兰霸送庞丽去医院挂了骨科,骨科大夫要进行复位术时庞丽姑娘惨白着一张脸问他:“学长,是不是很痛啊?”
贺兰霸一面示意医生准备动手,一面弯下身子,扶着膝盖对病床上的庞丽道:“我跟借我X5那个帅哥正在交往。”
庞丽“啊”地一声张大嘴,嘴还没合拢就听见了关节复位时清脆的咔哒声,贺兰霸弯腰笑眯眯地揉揉女孩的头发:“好了。”
导演姑娘涨红了一张脸,本来还想问“真的假的”,到嘴边的话全被贺兰霸最后那一揉揉没了。
贺兰霸在医院一直待到庞丽的家人来接她,宝马君前车盖被撞得不成样子,已送修,他在医院大门外等了一会儿,大雨的天,又是医院这样人流量大的地方,出租车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跟病患们抢车,自个儿坐地铁回去。
进地铁站前庞丽发来微信——学长你怎么就走了啊,垫付的医药费还没还你呢!
贺兰霸看完将手机默默揣回兜里。他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那辆黑色吉普在红灯时突然启动,分明就是冲着这辆宝马来的,还好有惊无险,也不知道算是企图未遂还是警告成功,但对无辜的导演姑娘来说这基本就是无妄之灾,他虽然很差钱,但怎么好意思再找人家要医疗费。
正想着,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以为是庞丽,却发现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狐疑了一会儿接听了电话:“喂?”
手机那头静了许久才传来一声绵长沉重的深呼吸:“……贺兰霸,你在哪儿?”凯墨陇的声音夹在哗哗的大雨声中传来,带着疲惫的喘息,“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贺兰霸没想到凯墨陇会打电话来查岗,发生这样不单纯的意外,宝马君又光荣挂了彩,他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对方。
“你还好吗……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凯墨陇一连问了好几句,然后像是耐心走到了尽头,“……你疯了吗?出个声啊!”电话那头传来哐一声什么东西被砸中的声响。
“凯墨陇,”这次贺兰霸总算听出对方语气不对,“你在哪儿给我打的电话?”
“既然你人不在这里,为什么车子会在这里……”
凯墨陇的声音听上去混乱又虚脱,贺兰霸立马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从急行扶梯上奔出地铁站,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凯墨陇!跟我说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