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姜予一早四点钟的戏,三点便要起来赶往剧组化妆。
天还没亮,他轻手轻脚的从床里爬出来,没吵醒睡着的陆垂野。
昨晚两人到十二点多才睡,尤其陆垂野还临睡前去冲了个冷水澡。
他有点担心的摸摸他冰凉的手臂,心疼的说:“以后还是别洗冷水澡了,万一生病了。”
陆垂野叹气:“我不洗你打算拿什么让我冷静?昨晚真要跟你做了,你今天还能拍戏?回头让人看出来你又要害羞了。”
姜予一怔,瞬间明白过来他的做了是什么意思,脸红的一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闷闷的说了声:“对不起。”
“对什么不起,你是我的男朋友,要或不要都是你的权利,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对我提出要求和拒绝,即便是无理取闹。”
陆垂野把被子往上一掀,跟他一块儿蒙了进去,低低笑道:“你是这世上,唯一有权对我不讲道理的男人。”
姜予眨了眨眼睛,趴在他身上故意问道:“如果我一直说拒绝呢?”
陆垂野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你可以说拒绝,但是决定权还是在我这里,哪天你要是惹着我生气了,就是哭,我也不会停的,懂我意思没?”
姜予蒙在被子里的脸颊烫的烧人,忍不住想了下真有那一天他哭、哭着求他停,陆垂野仍旧逼着他承受不允许他逃,任由他在怀里发颤的样子,呼吸乍然更粗更急了。
“不会已经开始期待了吧,徒弟。”陆垂野贴近他耳边,明明正常的徒弟两个字,被他叫的像是莫名带了色气。
姜予一偏头,他温热的呼吸被灌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让他腿一软,声音没来由的一颤:“没、没有……”
“撒谎。”陆垂野捏着他耳垂,点头轻吻了他一下:“以后有的你受的,就先让你几天。”
“……我才不信你会对我怎么样。”姜予爬起来对着他的眼睛舔了舔,胆大包天的咬了他的鼻尖一下。
陆垂野笑了声,伸手往他后面一按,心满意足的感觉怀里的身体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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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揉了揉脸,低低的出了口气。
陆垂野无论是调戏他还是逗他都露骨惯了,可在这件事上却非常君子,他为什么不动自己呢,手规规矩矩的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臂让他枕着,怕惊醒他,整整一夜连动都没动过。
是因为,不想要他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说了这件事,姜予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跟他做那些事,想要他!
他一直以来纠缠不已的噩梦,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出现,安稳的睡了三个小时甚至比他之前睡的七八个小时的精神还要好。
他深吸了口气,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不用百般隐瞒,他可以用所有、最原本的面目面对他了。
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仍然在睡觉的陆垂野,轻轻的推开卫生间的门,找到昨晚的裤子穿上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他洗完澡换完衣服下楼,正跟服务员交代煮两份粥等到八点左右给陆垂野和温晓子送上去。
视线不经意一瞥,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迟疑地喊了声:“方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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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垂野发烧了,一向健壮的身体跟被砸了两座五指山似的沉得要命。
他躺在床上,头疼欲裂的看着吊灯从一个变成两个又变成三个再变回两个,晕的想吐。
服务员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温晓子已经吃完粥了,溜溜达达的过来,疑惑的问:“怎么了?”
“姜先生交代的粥,我已经送来第二次了,但是陆先生一直没有应门。”服务员有点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温晓子礼貌性的表示了一下担忧,摸出手机给陆垂野打了个电话。“你在不在房间?”
“嗯。”陆垂野低低的嗯了声,嗓子里跟被一万吨沙子磨过一样,又粗又哑。
温晓子吓了一跳,昨晚上不会是两个人玩儿的太狠了把嗓子喊坏了吧,这难听的。
转念一想,不对啊,就算是又哭又喊那也是姜予的活啊,难道……
温晓子硬生生哆嗦了下,狠狠的给自己的想象力一巴掌,小心地问:“你嗓子怎么了?就算是小别胜新婚也得注意度啊,你这嗓子是金嗓子你懂吗,比明星的脸还金贵,你这毁……”
陆垂野轻轻的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可能是发烧了。”
“先把门儿开开,我在你门口呢,你小媳妇儿让人给你准备了爱心粥,在我这儿呢。”
温晓子说着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粥,拿出点钱来问他能不能帮忙买点退烧药来。
服务员点头。
陆垂野从里头拉开门,嘴唇惨白眼窝乌青一副被糟蹋过的模样。
温晓子趴在门框上笑到缺氧:“我艹啊哈哈哈哈你特么也有今天。”
陆垂野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脚步虚浮地随时有摔倒的迹象。
温晓子喋喋不休的跟在陆垂野身后,一副大仇得报的高潮脸:“哎我说真的你知道报应两个字怎么写吗?你昨天那么对我知道今天你能病成个死狗吗?你要是知道报应来的这么快你还能这样对我吗?”
陆垂野被他烦的不行,转过身,和善的笑了下,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狠狠关上了门。
温晓子摸着差点被拍平的鼻子,劫后余生一般松了口气,神清气爽的开心。
片刻,陆垂野洗漱完毕,也换了衣服走出来,除了脸色依然苍白得可怕之外,依旧英俊。
温晓子张开双臂,温柔的询问:“三哥,需要怀抱吗?”
陆垂野本来就想吐,被他这个一脸发骚的表情弄得更头疼,侧了下头:“不需要,问题不大。”
“这特么问题还不大!”温晓子张着双臂朝他扑过来:“你都病成这样了,我今天必须给你一个怀抱让你感受到同事如春天般温暖的爱意,来吧抱一个。”
“滚!”陆垂野眼皮一掀,温晓子悻悻收回手。
他捧着心脏以一身肥硕身躯s纤弱病西施,肺痨似的咳了两声:“你竟然这么对待关心你的人,你真是太过分了!噫呜呜呜呜噫~”
陆垂野顿了顿,觉得自己说的确实太过分了,委婉道:“……给你五秒钟好好说话,真的辣眼睛。”
温晓子平了平火气,笑的一脸浪样:“三哥,我觉得你这招玩得好,病这一下子得吸多少好感啊,回头装一下可怜那姜予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垂野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脑子也缺氧了?”
温晓子沉默了下,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炸毛的骂道:“你神经病吧。”
陆垂野呵呵一笑,嘲讽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开始喝粥。
桌上的手机响了下,是个视频电话,他接起来才发现是个群视频。
温晓子好奇心大,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见鬼似的指着屏幕,“季季季季长安!”
陆垂野侧头蹙眉:“大惊小怪。”
镜头后的季长安略微颔首便当作是问好了,陆星适挪了挪镜头挡住了大部分季长安的脸,疑惑的问:“小嫂子呢?”
陆垂野:“拍戏去了,有什么事说吧。”
陆星适哦了一声,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温晓子,但一想既然他都说了让他说吧,那这个人应该就是可靠的,随即道:“用那通勒索电话,还有季老板给我的资料,我去找了黄俊辉,他虽然没有承认当年孤儿院的罪行,但他透露过,当时有个女孩子来报过案。”
商清明补充道:“我查过,局里没有记录。”
陆星适嗯了声:“虽然她只在孤儿院工作了两天,但这个女孩子我们已经找到了,她表示如果有一天需要她的话,会出来作证。”
陆垂野喝完粥,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整合了他话里的内容,清了清嗓子道:“这点证据还不够,即便有她来作证,力度也不够。姜予说勒索他的人这两天会过来,我再在这儿待几天,不到万全把握之前不要擅自惊动别人。”
陆星适沉默了一会,小声遮住嘴问旁边的人:“季老板,按照你专业判断我哥这嗓子是不是喊坏的?跟我嫂子小别胜新婚肯定得激烈点儿,不过我哥是攻啊怎么能哑成这样呢,你说……”
季长安瞥了他一眼。
陆星适缩了下肩膀:“好吧好吧你别这个眼神看我,不问就是了。”说完咳了一声,严肃道:“行,我这边再看看能不能从黄俊辉这里打个突破口。”
商清明一抬头,和门口的人说着什么,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自首什么的事情。
他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笑道:“不用打了,陆垂野之前的那句话起作用了,他来自首了。”
陆星适茫然的啊了一声,“你在我去见他之前找过他?你说什么了?”
陆垂野用他破锣似的嗓子,淡淡的说了声:“我跟他说,赵成现在跟恐怖分子合作,当年的事情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个服从上级命令和知情不报,但现在有人开始查了,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的刷,他猜猜赵成会不会把他扔出去做替罪羊?”
温晓子在一边疯狂补课,心道陆垂野这个老狐狸可真他妈会演,估摸着把那个什么玩意黄俊辉得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这样就信,就这个智商也能干坏事的吗?”温晓子啧了声:“就这水平能活到现在都不得了了,还想干坏事。”
一直垂眸的季长安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温晓子看着对面四个人或多或少对他这个问题表示了嫌弃,简直没地方放自己的眼神了,偏头去看陆垂野,寻求同事间的安慰。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陆垂野还不如他们,直白的表示了嘲讽:“拿去补补脑。”
温晓子手忙脚乱的接过他扔过来的一包核桃牛奶,坦然然的插上吸管欲盖弥彰的喝了。
陆垂野服气的看了他一眼,对面四个人也服气的看了他一眼。
“我跟他说,过几天应该就会有个军人模样的男人去找他,会问他一些关于当年孤儿院的事情,那就是赵成所勾结的恐怖分子,他可以选择继续维护原本并不属于他的罪行。”
恐怖分子。
陆星适沉默半晌,张了张嘴:“我万万没想到,你连我都设计。”
陆垂野笑了下:“好说好说。”
温晓子不知道是喝了牛奶真的补了脑还是因为被打击的开了窍,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所以他既不承认,却又告诉你有个女孩曾经报警的事情,转而就去了市局自首。”
商清明笑了下站起身:“接下来就交给我了,吓死这个鳖孙。”
陆垂野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笑了下,温晓子沉默半晌,松开嘴里的吸管,艰难的问:“对面这个真的是警察吗?怎么感觉和流氓一样……”
陆垂野侧眸,商清明按挂断的手指一停,温晓子吓的没敢接剩下一句话,呵呵呵干笑了两声:“警察叔叔您忙,您忙啊哈哈哈……咳。”
陆垂野笑了下,话题没因为商清明走了而终止,留下的几个人继续说。
“利益能让人勾结也能让人反目,而互相牵扯的恐怖平衡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裂纹就能瞬间击溃。”
温晓子把牛奶袋扔进垃圾桶,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条理清晰道:“如果我们能给他们绝对大的利益,或者是打破平衡,那么就容易多了。”
陆垂野侧了下眉,破天荒的没嘲讽他,而是点头嗯了声:“我估计黄俊辉所谓的自首,只是想保自己的基础上,尽量不供出赵成,他相信赵成多过清明,二来供出赵成对他也没好处,今天他应该是来试探的。”
陆星适托了托下巴,又转到太阳穴边握拳抵着,诚心诚意的说:“哥,当年你要是不叛逆导致被爷爷赶出去,现在恐怖分子肯定得少一半儿。”
陆垂野也诚心诚意的吹捧回去:“如果没有陆队,那现在恐怖分子肯定得多两倍。”
陆星适眯眼一笑,“那可不。”
温晓子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这两人有必要吗?商业互吹成这样。
季长安抬眼,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视频会议里首度开口,声音很轻很淡,语速平稳的毫无起伏,甚至连金边眼镜镜架上的金色细链都未动一动。
“我让人把赵成和黄俊辉这两年的工作行程以及资金流动方向,发现赵成曾经与境外有过联系,资助一帮恐怖分子购买过一批军火。”
陆星适吓了一跳:“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是不是太神通广大了季影帝,好歹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季长安道:“陆先生你事前知道?”
陆垂野笑了下:“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诓他的。”顿了顿,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不觉得星适少爷就挺像恐怖分子的么?给我我也信。”
季长安侧头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笑的一脸浪样的陆星适,选择了放弃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