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替人做这种事，陈漾依旧游刃有余。
    别说是桌边一圈人都被这动作看蒙了，就连乐芽自己，都禁不住懵了。
    等陈漾收回手，包厢里就只有机器的歌声。
    乐芽反应过来，也被他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刚才我自己就可以了，不用你的。”
    陈漾说：“你说迟了。”
    乐芽在心里默默叹气，她刚才都没想到，太突然了，谁知道陈漾会伸手。
    周围太安静。
    陈漾慢条斯理地抬头，“你们不玩了？”
    赵明日回过神，“玩玩玩……漾哥，你们要不要也来玩桌游，一直在那里坐着多无聊啊，你可是主角，不玩不行啊，乐芽你也一起。”
    他立志要把两个人拖下水。
    陈漾转过头，“想玩吗？”
    乐芽看了桌边盯着她看的人，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找借口：“我不会玩桌游。”
    她基本上很少玩游戏，仅有的几种还是谢轻语没事做教她玩的，更别提多人一起的桌游了。
    梁千说：“没事啊，漾哥教你。”
    陈漾嗯了声。
    他这一发话，那边桌子就空出了两个位置。
    乐芽看见桌上一排散乱的牌，还有被吃掉的瓜果，问：“你们刚刚在玩的是什么游戏。”
    梁千露出一个笑容，说：“刚刚玩了很久，所以我们准备玩个新的，国王游戏。”
    周围人都一愣，然后跟着点头，“对对对，国王游戏，就是国王游戏了。”
    乐芽问：“这个怎么玩的？”
    看她没听过，梁千主动解释了游戏规则。
    国王游戏很简单，是个强制性的游戏，抽到国王牌的人可以命令拿到另外牌的人做一件事，可以命令一个人，也可以命令两个人，被命令的人必须做。
    规则不难，乐芽能听懂，就是觉得这游戏好像听起来不是很适合她，一听就感觉很刺激。
    但是他们都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扫兴。
    陈漾一直没说话，直到游戏开始时才靠近了这边，双腿就搭在她身侧，乐芽想动又不敢动。
    第一局的国王是一个短发女生，她也不含糊，直接就笑着命令一个男生和女生亲。
    乐芽震惊地看向陈漾，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一来就这么劲爆，出乎她的意料。
    陈漾解释道：“他们是情侣。”
    乐芽眨眨眼，“是吗？”
    虽然依旧觉得震惊，但是这个关系让她能接受一点，她微微抿唇，有点想退出这个游戏。
    接着几局下来，她都幸运地没被点名。
    梁千他们玩得还不算很开，顾忌着她在场，只是小打小闹，毕竟这里就一对情侣，太放了容易把人吓跑，到时候惩罚的可是他们。
    何况还是他把乐芽叫来的，怎么也得照顾一点。
    直到乐芽拿到了一张国王牌，她有点激动，往陈漾那边看，小声问：“你是什么牌？”
    陈漾一眼就看出她的情绪，也猜到了牌面，依旧陪她玩，“你是什么？”
    乐芽说：“不告诉你，你先给我看。”
    陈漾挑眉，翻开牌给她看。
    乐芽露出一个笑容，流露出一丝狡黠，翻出自己的国王牌给他看，“你看。”
    所有的牌公开时，梁千他们就开始起哄，这是今晚乐芽第一次拿到国王牌。
    一个乖乖女拿到了可以命令别人的牌，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还挺刺激的。
    赵明日问：“快说命令谁？”
    见她茫然，梁千提醒道：“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出口，没有反悔的机会。”
    等问到这个时，乐芽又有点犹豫了，她拿到国王牌开心是因为不用提心吊胆自己被命令，但是现在反而要想命令别人的事。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要不……陈漾，你就随便打电话给一个人，说……就说……”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下半句。
    陈漾问：“说什么？”
    乐芽偷偷瞄他一眼，“说你是笨蛋。”
    包厢里安静半天。
    随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笑声，拍桌子声，鼓掌声，全都有，热闹异常。
    上来就命令陈漾，够可以的，可真是简单的一个命令。
    梁千带头吹口哨，已经迫不及待：“就这个就这个！快快快，漾哥快打电话！”
    赵明日忍住笑：“就笨蛋，笨蛋挺好的。”
    乐芽红着脸，被他们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会儿，梁千突然想起来，跑过去把歌声给调小，整个包厢里就安静了不少，只有柔和的音乐声。
    陈漾笑了笑，“好啊。”
    他拿出手机，然后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众人都眼巴巴地盯着想看打给谁了。
    静默几秒。
    一串陌生的音乐声响起。
    梁千他们都没听过这声音，偏偏他们都是一起玩的，每个人的手机铃声都听过。
    只有一个人没听过。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乐芽身上。
    乐芽刚刚反应过来，面上发烫，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音乐声就放大了不少。
    一抬头，陈漾正看着她。
    梁千起哄道：“快接啊，你可没说要打给谁，现在打过来，你得接才行。”
    乐芽摁了接通，放到耳边。
    电话那边是同样的音乐背景声，让她都分辨不清到底是接通了还是没接通。
    一直到陈漾的声音响起：“乐芽。”
    乐芽下意识地回道：“嗯？”
    “我是笨蛋。”
    微微发哑，低低的，却格外清晰。
    陈漾拿着手机，垂眸看她，轻描淡写地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他说的随意，一点也没有顾忌其他人。
    乐芽心跳都停了一拍。
    太近了，太近了，近到她听得一清二楚，就像是那晚语音发来的唱歌一样。
    她迅速地挂断电话，然后转过身，软着声道：“好了，结束了。”
    梁千他们才堪堪回神。
    怎么他们也想不到陈漾会答应这样的命令，因为以前他们玩的时候都说的是没什么作用的。
    亲口说笨蛋这么个简单的搞笑命令，怎么到今天就看着那么暧昧呢……
    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接下来的几局都十分正常。
    一直到陈漾轻飘飘地翻开了国王牌。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转移到了乐芽身上，琢磨着漾哥这绝对是要收回来利息的。
    陈漾勾了勾唇，“不难，你就——”
    他说的很慢，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乐芽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听到什么可怕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乐芽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爸爸两个字。
    她心口一跳，她着实没想到现在会接到这个电话，尤其是自己还在这里。
    乐芽看了看陈漾，“我先出去接电话。”
    陈漾神色淡淡地点了个头。
    围观的梁千他们有点失望，这个电话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
    但是能怎么办呢。
    乐芽起身，从沙发这边离开，然后推门离开去了外面，门合上的瞬间音乐声变得微弱。
    她去了洗手间那边。
    这么一耽搁，电话就断了，然后重新打了过来，她接通道：“喂，爸爸？”
    乐易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月牙你在哪，我好像听到了音乐声。”
    乐芽捏紧了手机，找了个借口道：“我正好在外面逛街，商场在放歌。”
    对于这个回答，乐易健并没有怀疑。
    应该说，他不怀疑自己女儿的每句话。
    乐易健说：“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要去外婆家了？生日礼物我已经买好了，待会八点我去接你。”
    一听他这么说，乐芽才想起来。
    她闷闷道：“嗯，我知道了。”
    八点才接，现在才七点四十多，待会走几分钟到商场，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也是凑巧，这家店距离商场不远。
    回到包厢里，乐芽发现他们还在等着自己，更不好意思了，走到陈漾边上，小声说：“陈漾，我要回去了。”
    陈漾没出声。
    梁千不满地叫道：“还没有玩完呢，怎么就走了，你刚刚可是还没有做命令。”
    乐芽解释道：“家里有事。”
    他们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陈漾已经站起来，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正主发话，梁千他们也不再继续说。
    乐芽刚想说不用，看到他的眼神又止住了嘴里的话，跟在他后面，出了包厢。
    其实她有点后悔的，一个命令花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她怕陈漾提什么奇怪的要求。
    两种情绪一交织，最终她选择了退缩.
    包厢外有点冷。
    出来时，电梯刚好下去，陈漾不耐烦等人，直接走向了楼梯处，反正他们也只是在三楼而已。
    乐芽跟在他身边，问：“今天来的都是你朋友吗？”
    她没见过几个，只有梁千和赵明日见过。
    陈漾侧过头看她，“你很想知道？”
    乐芽连忙摇摇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想知道可以直接说。”陈漾懒散地笑了笑，“都是同学，你不认识很正常。”
    才过来一个月而已。
    他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因为介绍了她也不认识。
    乐芽“噢”了声。
    楼梯是木制的，下去时一踩上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三楼到二楼那里有一对情侣正在接吻。
    乐芽看到的时候脸都红了。
    对方显然没有掩盖的意思，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啧啧的水声，无端暧昧。
    一直到了二楼，微红才消下去。
    楼梯间的灯不是声控灯，只在中间安了一盏藏在花篮里的小灯，配着这个装修很有格调。
    离房间远了，嚎叫声就小了。
    从二楼上下去时，陈漾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一转头看到乐芽盯着他看，又收了回去。
    乐芽低着头，“抽烟对身体不好。”
    虽然她从来没在陈漾身上闻到烟味，他好学生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陈漾停住脚步，“你真没准备礼物？”
    乐芽说：“我不知道选什么……”
    再加上梁千提前说不用，她就没选了，现在想想的确不太好，去别人的生日聚会不带礼物，好像不太礼貌。
    想到这，她抬头，犹豫着开口：“你想要什么，我周一重新补给你好不好？”
    陈漾似笑非笑，“不好。”
    轻佻寡淡，带了些随心所欲的痞。
    乐芽软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暗暗的楼梯间，她说完这句话，就被陈漾抵到了墙上，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乐芽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伸过来，但是没有碰到她，只是撑在了一旁的墙壁上，间距缩短。
    乐芽后背靠住墙，有点不知所措，偏偏前面又被陈漾挡住，“你要干什么？”
    声音都颤颤的。
    陈漾低笑，“亲你。”
    闻言，乐芽懵住。
    他的呼吸温热的，落在她的脸上，和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已经无法分辨出来。
    陈漾说：“当礼物好不好？”
    好像深夜里引诱小姑娘的怪物。
    乐芽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
    陈漾点了点她的睫毛，“你眼睛不酸吗？”
    闻言，乐芽才长出一口气，琢磨着刚刚应该在开玩笑，“你好好说想要什么。”
    陈漾勾唇。“想要你，你给么？”
    面前的人又没了反应，像只鹌鹑一样。
    乐芽低着头，想着怎么从他的桎梏中跑出去比较划算，没等她想法，先看到了另外一幕。
    下面黑漆漆的楼梯口栏杆处有一个鬼头在看她。
    它穿着染血的衣服，脸上还乌黑乌黑的。
    乐芽正好正面对上，吓了一跳。
    她呼吸一窒，她胆子小，从来不敢看恐怖片，鬼屋都从来没去过，更何况扮鬼的人。
    随后乐芽就瞪大了眼。
    不仅是一个幽灵，还冒出来了好几个，个个装扮不同，还有蝙蝠和骷髅，显然是藏在这里很久了。
    幽灵鬼怪们靠近了点。
    然后对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顶着这样的妆容，笑起来实在太可怕了，乐芽短促地叫了一声，推了推陈漾，“你……你回头看……”
    陈漾不明所以，回头看。
    他才想起来，今天是万圣节前夜。
    乐芽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扯了下陈漾的衣服，手中也揪到了一个细细的绳子。
    楼梯间很窄小，她这么一退就到了下面。
    陈漾都没想到，乐芽匆忙间抓住的绳子被她这么轻松地给扯了下来。
    那些幽灵不知道她的反应这么大，他们只是来这里过万圣节，刚好晚上这里不少人，就嗨了一下。
    没想到把人吓成了这样。
    楼梯间静默半晌。
    良久，陈漾伸出手，“给我吧。”
    站稳之后，乐芽才回过神，轻轻把掌心里硌得疼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小着声：“我不是故意的。”
    乐芽很久以前就看到他戴过，没想到今天这么扯了下来，她有点怕被自己扯坏了。
    松开手后，冰凉的东西脱离，紧跟其后一闪而过的银色反光让她清晰地看见了原样。
    那是一个小巧的月牙形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