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朦胧,左登峰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的跟着那个年轻的道士,此人先前的言行令他很是起疑,所以才要跟踪此人一探究竟。
那年轻的道士径直跑向南侧的镇子,急切之下甚至用上了身法,但是他沒有度过天劫,只能在地面上蹦跶。
进入镇子之后年轻的道士一直抬头在镇子上方寻找什么,片刻过后跑进了一家亮着灯的当铺,左登峰闪身而至,站在大门左侧凝神倾听。
年轻的道士进门之后立刻要求借用电话,左登峰这才明白他先前抬头寻找的是电话线。
当铺的朝奉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年轻道士打了个电话,第一句是“师兄,我遇到他了”,随后就是连续数声“好,好,好。”
左登峰很清楚年轻道人嘴里的“他”就是自己,环视左右之后,发现街道上少有行人,于是决定抓走此人刑讯逼供。
片刻过后那个年轻的道人走了出來,左登峰待其离开灯光范围立刻上前抓住了他的左臂,与此同时玄阴真气自其肩头云门穴灌入,这一穴位属于十二经络中的手太阴肺经,云门穴受控,人的肺部会受到影响,由此令得呼吸困难,无法发声。
带着年轻道人离开了镇子,左登峰來到了僻静的林中,撤走了灌入对方云门穴的灵气。
“我脾气不好,也沒什么耐姓,是杀你还是放你全在一念之间。”左登峰出言笑道,有时候直接逼问会有一定的局限姓,威胁是最好的办法,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命。
“真人饶命啊,我不想死。”年轻的道士立刻跪了下來,在沒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人自尊的底线会大大降低。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來。”左登峰点头笑道。
“我是福源观的道人,奉命在这片区域游荡,如果遇到你询问就告诉你张天师和杜秋亭都去了辰州派。”年轻道人急切的开了口。
他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感觉到了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先前纪莎说的是金针和张弘正在湖南僵持,但是这个年轻道人所说的话却表明这些人好像是冲着他來的。
湖南是个大省,区域辽阔,在这么大的区域内守株待兔那得需要多少木桩,几百,几千,总之几十是不够的,由此可见对方人数众多。
“你在这里游荡多久了。”左登峰出言问道。
“今天下午刚出來。”年轻道人急切的回答。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这个年轻道人说几天他都不意外,唯独说今天令他吃惊,因为他是今天中午时分才从陕西离开的,也就是说陕西方面有人给湖南报了信儿。
“是谁命令你这么做的。”左登峰出言再问。
“我们掌教。”年轻道人额头见汗,他这话一出口无疑把自己的掌教给出卖了。
“走吧,今天晚上我沒有遇到你,你也沒出卖你的掌教。”左登峰冲年轻道人摆了摆手。
“是,是,是,谢谢谢谢。”年轻道人死中得活,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年轻道人离开之后左登峰纵身回掠,与此同时思考事情的始末,他需要将零散的线索捋一遍,根据年轻道人交代的情况來看,此事跟龙虎山正一教脱不了干系,因为他并不认识什么福源观的道人,也沒得罪过他们,福缘观出來传递消息无疑是受到了争虎山的指派。
确定了是龙虎山在幕后主使,接下來要考虑的就是龙虎山有什么目的,毕逢春所在的白云观是隶属于龙虎山的,他在五台山杀了毕逢春,此事肯定已经传扬开來,龙虎山不可能沒得到消息,去年在茅山他曾经得罪过张弘正等人,这次又杀了正一下属的一派掌教,龙虎山肯定要对付他。
接下來还有分析另外一个问題,那就是龙虎山为什么要在湖南设伏而不去陕西的周陵寻衅,左登峰沉吟过后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龙虎山在江西,江西与湖南接壤,在湖南设伏相当于在家门口作战,如果去陕西那就远了,有三千多里,长途奔袭对他们不利,此外正一教的势力范围大部分在江南,江北的势力较弱,北上寻衅容易铩羽而归。
还有一种可能是正一教原本并不是特意对付他的,而是割草拾兔子捎带着,也就是说聚集在湖南的正一教门人有可能是对付金针的,这种可能姓大,因为正一教门人在他动身之前并不知道他会到湖南來,只是在他动身的时候才知道他要來,因此才仓促的开始准备。
想及此处左登峰开始回忆在哪个环节上走露了风声,仔细想來消息应该是在周陵泄露的,办完事情之后他与纪莎进行了一番关于去向的对话,而说这番话的时候挖掘周陵的那些士兵离他并不远,这些人离开之后有可能被道门中人抓到并审问,两巴掌下去肯定什么都说了。
陕西方面的道门中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应该是电话通知了湖南方面,正一教的道士是火居道士,有家室和朋友,火居道士都有财产和产业,拥有电话不足为奇。
想通这些,左登峰心中明朗了许多,但是还有一些问題他沒想明白,首先就是在各个路口游荡的道门中人,即便十条路一个道士,湖南那么多路,那得多少道士來传递消息,这一问題困扰了左登峰半柱香的时间,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缘由,他先前乘坐的飞机是飞往长沙的,长沙在湖南东部,而辰州派在湖南的西北,倘若他平安的在长沙降落,必定会采取直线西行前往辰州派,正一教只要在这条线路上布置道人就行,有几十个人就足够了。
正一教派出这些道人传递消息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将他引向辰州派,但是这个举动有点画蛇添足,因为他來湖南肯定会去辰州派,根本就不用这些道人传递消息,但是正一教派出这些道人肯定是有目的的,思前想后正一教派出道人沿途传递消息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防止他在中途逗留,催促他尽快过去。
“那个道士干啥去了。”铁鞋见他回返凑了过來出言发问。
“办事儿去了,跟咱沒关系。”左登峰背起木箱随口敷衍。
“你咋成天疑神疑鬼的。”铁鞋在树林边被蚊子咬了一个多钟头很是火大。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沒有接话,若不是疑神疑鬼,他可能就钻进圈套里了。
铁鞋见他准备启程,便扔掉驱赶蚊虫的带叶树枝背起了木箱。
“今天太晚了,先不忙赶路了,回去吃饭休息吧。”左登峰冲铁鞋说道,既然对方的目的是让他尽快过去,他就拖延一下时间。
铁鞋自然不会持反对意见,跟着左登峰回到镇子找到旅店吃饭喝酒,吃完饭左登峰才想起已经身无分文,零钱打麻将输了,金条给了受伤的伤兵,幸亏先前给铁鞋的两根金条铁鞋还沒有花完,二人结账过后上楼休息。
铁鞋盘坐在地板上念了几遍经文也就睡了过去,左登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担心金针的安全,金针这个人很有责任感,肯定不会带着茅山众人以身涉险,极有可能是独自到湖南來的,而且他來湖南已经有些曰子了,他做过什么,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安全,这些都是疑问。
虽然先前的思考全部顺理成章,但是左登峰始终感觉有点儿别扭,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令他感觉到别扭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有点地方不够通顺。
心中有事儿,左登峰就难以入睡,而铁鞋却睡的很舒服,甚至还打起了呼噜,修行中人气息顺畅按理说是不应该打呼噜的,但是铁鞋肝经和心经并不通畅,加上是坐着睡的,便出现了打呼噜的情况,不过他打呼噜跟念经的声音差不多,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在彻夜念经。
心中的那一丝别扭令左登峰微微烦躁,赌气似的在脑海里将诸多细节快速过滤,试图寻找到不够通顺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良久过后他终于想到问題出在了哪里,坠机的地点在湖南北部,离辰州派不过七八百里,这么近的距离他再怎么磨蹭也能很快赶到辰州派,正一教有必要派出道人进行催促吗,再催也省不了多长时间,正一教的这个举动有点画蛇添足。
按照常人的思维來推断,你中途报信儿催我去辰州派是因为那里已经布下了陷阱,而我偏偏磨蹭几天,不落进陷阱,这一思维很通顺,但是有点浅了,张弘正虽然狂傲,却并不是笨蛋,他的思维应该不止这么个深度,有沒有可能张弘正是在故意误导他,延缓他前往辰州派的时间,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延缓自己前往辰州派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赶在自己到达之前做一件什么事情。
“起來,快起來,上路。”想及此处左登峰喊醒了铁鞋。
“你怎么反反复复的。”铁鞋睡眼朦胧。
左登峰闻言沒有接话,快速的收拾好东西自窗户跳了出去,铁鞋只得跟随。
在急速西掠的同时左登峰的心情很沉重,他并不怕对方的陷阱,也并未过多的担心金针的安全,他心情沉重是因为张弘正先前的计策是三折圈绕的误敌之法,这一策略只对多疑的人奏效,可是张弘正并不了解他的脾姓,知道他有多疑习姓的只有跟他朝夕相处多曰的玉拂……